第二百九十六章 請客、殺頭、收下當狗

也先看着賽因不花,點頭說道:“那就讓你來賣吧,的確比直接殺了強,還省下了我瓦剌四千匹馬。”

他說完轉頭看着伯都,這是他的弟弟,但是他依舊高舉手中的長鞭,猛地揮下,這一下又一下,阿剌知院和伯都,一人被結結實實的抽了十鞭,也先方纔停下。

“愚蠢!”也先扔掉了手中長鞭。

阿剌知院和伯都背上已經血淋淋,卻是一聲不敢吭,俯首在地,忍痛不語。

他們清楚的知道,也先打他們,是在護着他們,否則按照草原的規矩,豈止是要挨鞭子?

打一頓,這事過去了,不打,就得死。

也先用了的吸了口氣,看着這背上都是血的兩人,就是一陣嘆息,揮了揮手說道:“下去養傷吧。”

伯顏帖木兒看着那血淋淋的背部,也是搖頭說道:“大石,大明的少保實在是狡詐,他明面上和我們的使者和談,卻是從未表明態度,等到大明軍隊進軍的時候,把我們的使者殺死了。”

“於少保所做之事,乃是因爲大明皇帝對瓦剌人絲毫不寬恕的態度,這是因爲我們和他們的作戰,這件事可以放下,但是我們現在沒辦法到貢市賣牲畜,大明的銀幣精美,我們卻得不到。”

“如果我們將牲畜賣給了韃靼人,需要被韃靼人先賺一筆,這件事,大石打算怎麼處理?”

也先也是撓頭,大明皇帝壓根和瓦剌人沒有任何的交流,一副沒有你,對朕更重要的樣子。

這沒有了溝通,自然無法去貢市買賣牲畜,若是假託韃靼人之手,他們又要被剝盤一遍。

“你那個女兒莫羅可曾有過書信?”也先想到了那個伺候朱祁鎮,帶着朱祁鎮回到京師的瓦剌女子。

伯顏帖木兒嘆息,女大不中留,自從莫羅回到了大明京師之後,音信全無,前段時間傳來了消息,莫羅的孩子出生了,莫羅還活着,是伯顏帖木兒唯一知道的消息。

稽王府在京師如履薄冰,稍有不恭順之舉,那就是雷霆之怒而下。

當初留下稽王府是爲了一個親親之誼的最後遮羞布,若是稽王府自取滅亡,大皇帝肯定樂於將整個稽王府上下殺乾淨,以絕後患。

“爲難我的女兒,對瓦剌沒有好處,還請大石不要爲難她了,她只是一個母親,就連大皇帝陛下都未曾爲難她,大石要做這等事嗎?”伯顏帖木兒眉頭緊皺的問道。

也先搖頭,一個女子,在兩國交兵之下,能做什麼?他只是問問罷了,知道莫羅還活着,便是了。

很快,龍庭之內,皆是愁眉苦臉。

韃靼人從呼倫湖跑去了大寧衛放牧,瓦剌人也逐漸失去了對韃靼人的威脅,人家連聯盟大會都不參加,打定了注意玩自己的。

瓦剌是極爲需要和大明交換鹽巴、鐵鍋等物。

“我來吧。”賽因不花無奈的開口說道。

也先眼睛一亮問道:“賽因不花有主意嗎?”

賽因不花點頭說道:“這不是什麼難事,我來做便是了,如何行商,幾位臺吉不懂,但是我卻是深諳此道,需要多少物資,還請大石給列個清單,我好去運作。”

賽因不花當然有自己的門路,喜寧的門路是京師的關係網,賽因不花的門路自然是賺錢,而韓政的門路自然是中國某人了。

“那渠家在西域至天方的那些商路,賽因不花你也有辦法嗎?”也先得寸進尺的問道。

賽因不花點頭說道:“也交給我辦吧。”

也先眼神一亮,這賽因不花可是和石亨齊名的草原雙煞,當初在河套平原,折磨的過往商賈苦不堪言,也有賽因不花的份兒。

只不過,那時候,賽因不花還叫楊漢英罷了。

賽因不花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石亨現在是大明世襲的武清侯了,而且正值當打之年,尤其是大皇帝要滅瓦剌之心,路人皆知。

一個世襲罔替的國公就在石亨的面前。

同樣是富有收稅經驗的賽因不花,卻在這漠北草原吃沙子。

一念之差,天差地別。

賽因不花放下了內心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他連漢名都改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回到大明,只有送太醫院的份兒。

賽因不花深吸了口氣,笑着說道:“大石,還是全都換成銀幣好了。”

“嗯?”也先立刻警惕起來,滿是疑惑的問道:“難不成賽因不花也是大明忠臣,要我瓦剌寸草不生嗎?”

賽因不花嘴角勾起了一個笑容,他嗤笑的說道:“哦?大石何出此言?”

也先耐着性子,忍着怒氣說道:“那你是何意呢?”

“韃靼王最近賣了馬匹只收銀幣,弄的天怒人怨,你是打算讓我們瓦剌人像永樂年間那般用皮袋煮肉吃嗎?”

“還沒有鹽。”

“那時候的牧民們,需要找到羊舔舐的土地,來尋找土鹽。”

也先的面色是痛苦的,他經歷過那個時間,永樂通寶進了草原,牛羊進了永樂皇帝的口袋,那些通寶既不能吃,更不能喝,百姓苦不堪言。

也先的母親蘇氏,是漢人,對也先多有教導。他雖然對漢學不甚感興趣,但是如何打理部族,他還是會學習的。

雖然不明白那麼多道理,但是這麼做顯然是有害的。

賽因不花坐直了身子,笑意盎然的說道:“大明的御製銀幣,何其珍貴?大石啊,我們只要將銀幣拿到了西域到天方,又能換到多少鐵器、鹽等物呢?”

也先立刻瞪大了眼睛,站起身來,臉上的笑容,在這冬風之中,盪漾開來。

“汝爲吾之管仲范蠡也!”也先緊走了幾步,用力的抓住了賽因不花的肩膀,用力的拍打着。

賽因不花深吸了口氣說道:“大石,即便是有這等便利,我們居中得利,但是大石我們還是要籌備西進之事,料敵從寬,萬一力有不逮,也可轉進如風。”

也先點頭說道:“賽因不花,你專職財經事務便是,這等事,我自有主張。”

他重重的說道:“好!”

賽因不花離開了龍庭大帳,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妻兒殷氏看到了賽因不花回來,嚇得打了個哆嗦,縮了幾步,將孩子護在了身後,糯糯的說道:“夫君,你回來了?”

這些日子,賽因不花鬱郁不得志,就喜歡對她和兩個孩子拳腳相加,尤其是石亨越是意氣風發,賽因不花就越是氣急。

“夫人,再叫我一聲楊郎吧。”賽因不花頹然的坐到了火爐邊,看着妻子眼神中的驚恐,就是頹然。

殷氏縮了兩步,呆滯的問道:“楊郎,你這是怎麼了?”

賽因不花面色突變,緊走幾步,面色極其兇狠,一把抓住了殷氏的脖頸,但是很快便鬆開了,殷氏咳嗽了兩聲,但是卻也不敢動怒。

不過也是比往日裡好了許多,至少賽因不花沒有打她,更沒有打孩子。

賽因不花又坐回了火爐邊,嘆息的說道:“以後叫我賽因不花就是了。”

“楊郎,哪裡擔得起呢,唉。”

賽因不花是痛苦的,石亨越是有大將之風,他就越是痛苦,當年把酒言歡,一起發財的混不吝,一個登堂入室,一個確實塞外苦寒吃沙子。

賽因不花用力的搓了搓臉說道:“好了夫人,若是我日後再打你,我在此立誓,就被炭火活活烤成人幹!”

“我會在塞外好好活,活出個人樣來!”

殷氏依舊不信,她一臉悲苦的說道:“你若是死了,我和兩個兒子怎麼活?淨說胡話!”

殷氏說的是個實情,賽因不花真的死了,他們三人,也只有死的份兒,這是草原,不是大明。

賽因不花聽聞,嘴角開始打起了哆嗦,眼角終於沁出了淚,他轉過身去,抿着嘴脣,用力的說道:“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人要爲自己做出的決定付出代價。

當初他看着大明君出、虜入、播遷、黨禍四禍齊出,他良禽擇木而棲,投靠了瓦剌,可是瓦剌人不僅沒勝,還被大明軍隊打的大敗而逃。

他怎麼都無法想到,大明軍還有勝的可能。

但是大明的皇帝顯然不昏聵,而且大明還有個於少保,在力挽狂瀾。

時至今日,連累着孩子一起受苦。

他對大明都沒什麼忠誠可言,對瓦剌人更沒什麼忠心了,他攬下了財權,只是爲了他自己罷了。

“我跟武清侯有舊,我會寫封書信給武清侯。”賽因不花轉過身子說道:“大皇帝陛下不屑於對女子和孩子出手,明天,我送你們回大明。”

“若是你要改嫁便改嫁吧,但是請務必帶着孩子,只要孩子還活着,我會把在瓦剌賺到的錢,悉數送到你的手中,你只要給大皇帝陛下按制納稅,大皇帝不會爲難你的。”

殷氏眉頭緊蹙,略微呆滯的說道:“我們走了,那瓦剌人還能信你?怕是立刻把你殺了。”

殷氏第一時間並沒有考慮自己,而是考慮夫君的安危。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了楊漢英這麼個人,她能如何呢?

賽因不花的表情立刻變得極爲扭曲和猙獰,他又哭又笑,牙關打着顫,整個人都跟魔怔了一般,摸着殷氏的臉龐,匐倒在地,痛哭不已。

他本來也可以成爲武清侯那樣的人物,現在確實活得豬狗不如!

“不會的,我還有用。”賽因不花深吸了口氣,擦掉了眼淚說道:“你明日就走,你在和林,我更不好做事。”

“好了,不要哭了。”

賽因不花擦掉了殷氏的眼淚,對着兩個孩子說道:“兒呀,爹爹不忠不孝,這就是下場,看到了沒?”

“回到了大明,把忠孝二字銘記於心,要對母親盡孝,要對大明盡忠。”

殷氏擦掉淚水說道:“大皇帝陛下真的不會爲難我們嗎?”

賽因不花用力點頭說道:“你知道袁彬嗎?你或許不知道。”

“現在他都成了錦衣衛的指揮同知了,袁彬是稽戾王的忠臣,劉安也是稽戾王的忠臣。”

“可是現在都變成了陛下的忠臣。”

“陛下行王道,能容人,婦孺,陛下是不屑殺的,而且你還給大明納賦交稅,只要孩子們不違大明律法,陛下是不會爲難你們的。”

“兒呀,要做人,不要做犬,知道嗎?”

賽因不花從袖子裡拿出了一份圖紙,放到了殷氏的手中說道:“將此物呈於陛下,可保你三人性命。”

次日的清晨,殷氏帶着兩個孩子,還有一百多軍卒離開了和林,一路狂奔,向着河套而去。

石亨正在狩獵,確切的說,是在陰山拉練十二團營。

武清侯石亨學的是陛下當初在京師搞大閱安定人心的手段,大軍越是威武,河套越是安定。

當然石亨狩獵是抓那些想要躲避鈔關的商幫,一旦碰到就開始恐嚇。

石亨當初對付商幫的手段,大約就是請客、殺頭、收下當狗。

軍隊不可謀財,這是鐵律。

人挪活,樹挪死,也不是不可以變通。

請客可以改爲通告威脅,殺頭改爲斥候驅趕,收下當狗改爲經營之道。

平定陰山匪患、平整官道驛路、維護市集安定,這些做好了,商賈不就自己願意走了嗎?

大差不差,都是一個路數,這是變通之法。

石亨看着三個商隊走進了靖虜府,笑着說道:“會昌伯,安遠伯,我石某人的這些招數,全都教給你們了。”

“你們定要把這些商幫,悉數送至靖虜府交稅。”

“咱們不懂文人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那是陛下研究的財經事務,咱們呢?就把陛下吩咐的事兒做好。”

“陛下要收稅,他們就必須得交!”

劉安和孫鏜已經跟着石亨學了很久,這些手段他們不說得心應手,但也是爛熟於心了。

大軍要保證大明收稅的權力,這就是四威團營在河套的責任之一。

劉安和孫鏜都點頭說道:“末將尊令!”

一個掌令官匆匆跑了過來,俯首說道:“徵虜將軍,有人持有東勝衛都指揮使印綬求見。”

“什麼玩意兒?東勝衛都指揮使?”石亨一愣,隨即呆滯的問道:“楊漢英?帶上來。”

石亨看着傳信的校尉說道:“我見過你,你是楊…賽因不花的副將,何事?”

他認出了送信之人,沒有立刻動刀,已經是念在了舊情之上。

送信之人跪在地上,將書信遞了上去說道:“賽因不花有要事,妻子投奔武清侯,還請武清侯收留。”

石亨翻身下馬,拿起來那封書信,看了許久,連連搖頭說道:“這事兒,我做不得主,我會如實稟名聖上,皆由聖斷。”

“你說他圖個啥啊,折騰了這麼一大圈,婆娘孩子跟着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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