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英明神武的大皇帝陛下君臨他忠誠的應天府

與南京共存亡?

李賢一萬個不信。

就他所知,在坐的文臣裡,絕大多數已經開始向江北寫信了。

都到了這個地步,還相信叛軍能夠有活路嗎?

當初燕王府南下,打完兩淮,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建文朝已經大勢已去。

無數的文官甚至翻過了城牆,跑去投效。

比解縉馳謁一事,當年朱棣要進京了,解縉、王艮、胡廣、李貫等人一起喝酒,相約赴死爲朱允炆盡忠!

口號倒是喊得震天響,結果三人統統翻牆到了金川門外,用最快的速度去拜見。

解縉馳謁,就是他跑的最快,而後是王艮。

這件事一直被人津津樂道。

而現在是朝廷平叛,南北兩路夾擊,還有海路的密州市舶司以及月港市舶司的海軍在封堵長江海口。

皇帝爲什麼用了這麼久的時間,來準備親征,就是爲了準備一拳打死!

千里江防,處處設防,處處無防罷了。

江南富碩,兩岸的渡口何其多?皇帝徵調幾萬民夫就可以把渡口建起來了。

在所有人翹首以盼的時候,大明軍在十月的尾巴,開始渡江,百舸爭流,千帆遮江。

從銅陵到靖江,無數艘大船在江面上緩緩航行,大軍開始渡江的消息,一瞬間傳遍了整個防線。

大潰敗。

在大明軍隊開始渡江的時候,本就士氣不高的叛軍開始大規模的投降,石亨攻至江寧縣,陳懋攻至丹陽府,陶瑾和寧遠伯任禮攻打至鎮江府。

三面合圍之勢,將南京城團團圍住。

南京城龍盤虎踞,依山傍水,水源充足,糧草極厚,若是堅守城池,也未嘗不可。

南京城和北京城又不太一樣。

南京城的最外圍,是將整個明孝陵所在的紫金山層層包圍的外郭,共計一百二十里。

這層外郭,城牆高達三丈,城上寬一丈有餘,城下寬近兩丈,有跑馬道,可通行馬匹。

這個範圍有多大?

宋朝禁軍一日行十里,大明軍隊一日行三十里。

也就是說走完這一圈,大明軍按平均行軍速度,需要四天的時間。

沈萬三當年的一千萬兩白銀可不白花,這城牆又高又硬。

而內城牆,就是京師城牆超過了七十里,和北京方方正正的城牆不同,這座城牆更加宏偉,更加高大。

城牆最低處爲四丈最高處高達七丈,如果算上城門樓子的高度,得有九丈高了。

城牆上,最窄處兩丈,最寬處十丈有餘,垛口一萬三千餘,窩鋪兩百多座,城門十三座,水關兩座。

總之,這是一座極爲宏偉的城池。

石亨在十月的最後一天來到了外郭的江東門,炮轟半日,叛軍投降,隨後至南京城下。

在會同館裡百無聊賴的嶽謙,終於被南京僭朝想起來了,李賢到了會同館,請嶽謙帶着自己前往四武團營軍營,獻上降書。

再不投降,軍隊就要譁變了。

比李賢預期的時間提前了一天,大軍開始入城,關閉各坊坊門。

于謙也從揚州府趕至了南京,坐鎮南京根據陛下的指示,開始了安民宣諭之事。

七日之後,朱祁鈺的龍旗大纛在外金川門外豎起,大駕玉輅下船。

在李賢的盡心竭力之下,南京城並沒有像河套那般發生焚城毀城之事,南京城太大了,想毀也毀不了。

而且叛軍人心惶惶,大明皇帝的投降不殺的宣諭,滿大街都是,自然沒有人跟着陰謀家們亡命。

朱祁鈺在十月七日這天,開始入城。

石亨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找了四頭白象做先導車,扛着儀刀和龍旗大纛,坐在大象上,耀武揚威,爲陛下前驅。

朱祁鈺看着那四頭白象,再看着自己面前三六九排列的十八匹白馬,這輅車至南京城,從四匹馬拉車,又變成了十八匹。

旌旗招展,南京城的百姓們跪在了御道兩側。

當年文皇帝走過的路,朱祁鈺又走了一遍,萬歲聲陣陣。

朱文圭奉太子府僞璽、正統之寶,舉着一個鐵盤,跪在路邊,用力的向上端着。

李賢奉諮政院大印,和朱文圭的姿勢,如出一轍。

這個姿勢極爲難受,但是他們已經從五更天跪到了太陽高懸之時。

輅車停止了朱文圭的面前,朱祁鈺打開了車窗說道:“興安,把三塊印綬收起。”

“朱文圭,朕當初赦免了你,將你從高牆之中放了出來,叛軍裹挾,你亦矇昧,朕赦你無罪,帶你全家回鳳陽府吧。”

朱祁鈺寬宥朱文圭,是因爲朱文圭不想謀反,也沒有實力謀反,建庶人一脈,貶爲庶人之後,是不能姓朱的,改姓爲建。

他寬宥朱文圭是爲了砸下更重的鐵拳。

朱祁鈺的車駕行至南郊天地壇,祭祀天地、太祖皇帝。

朱祁鈺點燃了香燭,將早就擬好的奏疏遞給了興安。

興安站在月臺上,陰陽頓挫的喊道:“秦王、晉王、周王,日益驕縱簡,枉顧宗廟之禮,興土木之勞役;遣官者四出,選女子充宮;媚悅婦人,嬖倖者恣;其所好窮奢極侈,褻衣皆飾珠繡,荒淫酒色晝夜無度,奸臣用事跳梁左右,欲秉操縱之權,潛有動搖之志,包藏禍心,其機實深,竟至聯袂造反。”

“今日朕削其王爵除國,貶爲庶人,斬於天地壇下,以告天地,欽此。”

朱祁鈺將秦王、晉王、周王的三王府盡削,秦王、晉王、周王三王府系,盡數除國廢姓,以秦、晉、周爲姓氏,不受皇恩。

會昌伯孫忠等人,聯袂了多少人?

爲何只有這三人不知天命?

一來,朱祁鈺追查私印鹽引愈追愈烈,從祁縣渠家開始不斷的深挖,終於挖到了三人頭上,除了鹽引之外,還有大明寶鈔等事。

二來,三人覺得自己乃是太祖嫡出世系,穩如泰山,朱祁鈺爲了穩定朝局留下了稽王府,還寬宥了朱文圭,給了他們一些錯覺。

覺得即便是造反失敗,也只是被束之高牆之內罷了。

把家務事鬧成了國事,聯袂南方諸省亂臣賊子一起造反!

這哪裡把大明天下放在了眼裡?

既然敢拉起旗幟造反,那朱祁鈺還能饒過他們嗎?

朱祁鈺這是平叛!

可不是當初朱棣以燕府靖難的時候,爲了穩定朝局,不得不復爵還職。

皇帝的世系已經傳到了燕府,而且穩定的傳到了第四代。

依仗着自己皇親國戚的身份,深受國恩,卻要把大明掀翻,這是不忠不孝。

這封聖旨一下,整個天地壇下的羣臣,無不顫抖,都說皇帝暴戾,這是真的暴戾。

朱祁鈺不是不允許皇親國戚發財,但是他們跑去私印鹽引、大明寶鈔,這是貪贓枉法,無視朝綱,致使大明寶鈔荒廢,這是禍國殃民之重罪。

大明的這個磨坊,是需要朱氏子孫一起去維護的,而不是大家一人一腳把它徹底踹翻。

朱祁鈺等待香燭燃盡,看了一眼紫金山上的太祖孝陵,緩緩下了天地壇。

這三王死後,都會埋在紫金山下。

朱祁鈺再次上了輅車,向着京師而去。

孫忠精力不濟,早就不視事了,孫繼宗又無才能,一衆亂臣賊子,已經盡數被緝拿在了南鎮撫司內,等待查補。

查補完成,若只有謀叛、謀反罪名,全都是斬首示衆,家人流放永寧寺永不敘用。

若是還有通倭罪名,那是必須要送到太醫院,爲醫學做貢獻了。

江南勢要豪右之家,若是參與謀叛之事,主謀斬首,次謀流放,家人苦役,永世不得參加科舉。

敗者食塵,誰讓他們敗了呢?誰讓朱祁鈺勝了呢?

王成寇敗,成王敗寇,自古歷來如此。

既然膽敢鼓譟謀反,那就必須付出代價。

至於未來會不會有像蔡東攀這樣的人物,曲筆歷史,把他寫成一個無惡不作、暴虐成性,殺人如麻的大暴君,朱祁鈺才懶得管。

他人都死了,還能管的住身後事嗎?

躺在明孝陵的太祖高皇帝,爲朱允炆登基做了多少事?結果又能如何?

朱祁鈺很現實,他只管自己活着的時候,子孫不肖,那是子孫無福。

大駕玉輅向南京皇宮而去。

這次朱祁鈺住在皇宮裡,因爲南京城的皇宮,皇宮裡並沒有孫太后,更沒有被滲透成篩子,甚至已經荒廢了。

朱祁鈺也只是修繕了乾清宮住下罷了。

車駕終於在文華殿停下,北衙派來的官員,已經接管了南京城的大小職務,開始梳理朝政。

這裡面就有爲山東仕林求情的尹昱,也有那個有些稀裡糊塗的蔡愈濟。

劉昇當初都指着蔡愈濟的鼻子罵了,蔡愈濟因爲忙於大計之事,居然一直都不太清楚有人在罵他……

陳汝言隨駕聽用,一路上陪着陛下游山玩水,也沒參贊軍務,就到了南京,陳汝言領了南京兵部尚書的職務,開始在南京辦差。

而朱祁鈺從河套調來了立下了戰功的刑科給事中林聰,任刑部侍郎,總掌南京事物。

林聰任參贊楊俊軍務,曾經在東勝衛,一個文進士還上陣殺敵,而且還真的給他殺到了人頭賞。

而李賓言也將會從山東巡撫一職,平調南京吏部左侍郎,主持各吏部諸事。

朱祁鈺看着自己的班底,怒罵王復這個傢伙,寧遠在和林吃雪,也不肯回朝做官,簡直是不忠不孝!!

否則這南京都察院總憲的位置,不就是他的了嗎?

和林這個時候應該已經下雪了,十一月的天氣,南京也是生冷,寒風陣陣。

朱祁鈺深吸了口氣,坐在文華殿上,平靜的說道:“我們七月十六日從北京開拔,用最快的速度平定了這場叛亂,將首惡抓捕歸案,弔民伐罪。”

“但是即便是如此迅速的平叛,在過程中未遭遇成規模的抵抗,但是這幫蠢豬,把整個南方搞得一團亂麻!”

“現在還有兩廣總兵官柳溥依舊在負隅抵抗,而保定伯樑珤已經確定,在叛亂髮生前已經被叛軍所殺,湖廣局勢,已有天傾之勢頭。”

“我們的形勢依舊很嚴峻啊。”

“興安,你讓文淵…李賢,擬一封送給柳溥的詔書,若是膽敢和黎朝、麓川沆瀣一氣,朕定斬其全家,誅九族!”

柳溥大勢已去,若是覺得交趾的黎朝可以依仗,裡通南蠻。

作爲皇帝的朱祁鈺,只能把大明朝最嚴苛的律法拿出來了。

敗就敗了,承擔這個後果,非要裡通外人造大明的反,朱祁鈺會讓柳溥嚐嚐什麼叫真正的鐵拳。

南京衙門是沒有文淵閣的,只有通政司,但是通政司在南京也廢了,所以這份詔書只能讓李賢去寫了。

朱祁鈺沒打算殺李賢,這傢伙是個能幹的人。

李賢在僭朝那麼賣力的維持局面,不是爲了僭朝,而是爲了大明。

元末失綱,生靈塗炭,李賢一直在努力的維持着僭朝的運轉,總算是沒讓這個雷,如同王恭廠那些火藥一般,轟然爆鳴。

而李賢賭上了自己的命。

按照朱祁鈺一貫的可持續性竭澤而漁的原則,李賢沒把自己的才能用盡,爲大明朝熬盡最後一絲心血,是別想輕易去死的。

楊洪臨到最後依舊掛着講武堂祭酒的職位,了無遺憾的離開了人世,朱祁鈺最後都沒收回楊洪講武堂祭酒的印綬,而是給於謙新做了一個。

朱祁鈺繼續說道:“寧陽侯陳懋、大同伯陶瑾、寧遠伯任禮,你三人帶鳳陽三衛和南衙精兵、密州京軍,前往兩廣,追剿兩廣叛軍餘孽。”

福建的京營要班師了,除了石亨所領四武團營之外,所有在南京的軍隊都將前往兩廣平叛。

兩廣獨木難支,不足爲慮。

但是湖廣地區,就沒那麼簡單了,湖廣的問題極爲複雜,主要是生苗問題。

朱祁鈺專門派了楊俊前往,就是讓他到了襄陽之後,剿滅三苗寨,安土牧民。

朱祁鈺爲期不到三個月的休假自此結束了,他又要陷入處理政務的忙碌之中。

那些高喊着要與南衙共存亡的臣子們,蹲在牢裡,正老老實實的交代着問題,朱祁鈺將會把這些人,一併與會昌伯、惠安伯、彭城伯、靖遠伯等一衆亂臣賊子,一併悉數斬首。

造反,是有代價的。

命,就是輸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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