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有太多的人間不得意。
無論是蓋世巨擘,亦或是凡塵百姓,都有各種各樣的苦惱。
比如林荒此刻在想着,何時該步入武王境界,怎樣在三宗六府的漩渦中脫身,又什麼時候能見到自己的母親。
宋長陵在想着,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天下太平。
唐小柒想着,明天林荒哥哥會給自己買糖葫蘆吃嗎?
而林荒望着前方匆匆行走的黑瘦少年,思考着後者此時在想些什麼。
想步入武道?
把另外幾個少年打趴下?
還是……見到自己那個不要自己的母親?
林荒微微一嘆,不緊不慢的跟上了後者的步伐……
走了莫約半刻鐘後,林荒忽然頓住了腳步,望着前方的黑瘦少年,一時間陷入了沉思之中。
半刻鐘的時間,兩人圍着四通八達的街巷繞了三圈半,以致於林荒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處於什麼地方。
林荒眉頭微皺。
作爲一個武者,不應該迷路,不應該忘記自己在什麼地方纔對。
而現在,跟着黑瘦少年走了半刻鐘後,他便已經忘記來路怎麼走了。
這樣的情況,只有一個解釋。
這裡,有着一座天然陣法,以街道和巷子構建而成的巨大迷宮陣。
林荒望着前方黑瘦少年熟稔的樣子,快步跟了上去,或許後者自小出身在這裡,天生能在迷陣之中來去自如吧。
莫約又半刻鐘後,黑瘦少年忽然鑽進了一座酒樓之中。
林荒擡頭駐足,神色忽然愣住了。
那是一家落魄的酒樓,似乎因爲年代的久遠,使得整個酒樓外的木板已經失去了原本顏色,顯得格外的老舊。
酒樓有四層,倒是有點兒高。
不過林荒從四周的人流便可以斷定出,酒樓的生意定然是極爲的冷清。而且,酒樓的大門還是虛掩着的,看來更是沒有客人了。
而就是這樣老舊破爛的酒樓,卻有着一塊看上去很是光纖亮麗的匾額,像是剛換上去的一樣。
匾額上,三個大字雋秀,充滿了柔和的暖意,讓林荒愣在原地。
——春風樓!
不多久,林荒又看見了那個黑瘦少年,只見他肩上扛着一架梯子,搭在了樓板上,然後端着一盆水,肩上有着一塊白帕。
隨後,黑手少年抓着浸水的白帕,順着梯子爬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匾額,格外的一絲不苟。
林荒腳步挪移,隨後出現在了春風樓的正前方。
酒樓大門兩側的巨大立柱上,有着兩句詩,已經失去了當初寫下時的鮮豔,變得斑駁破爛。
桃李春風一杯酒。
江湖夜雨十年燈。
林荒開口,呢喃着柱子上的詩詞,只感覺到一種歲月消弭,物是人非的滄桑。當年的年少意氣,盡數化作流水而去……
而在那立柱開裂的縫隙中,各自插着一株桃花,顯得格外的鮮豔。令得有些死氣沉沉的春風樓,多出了一抹春意與溫暖之色。
黑瘦少年低頭,望着樓外的林荒,眸光微亮,隨後開口道:“可是要吃飯?春風樓已經好久沒有開張,現在只有酒了!”
林荒擡頭望着黑瘦少年,點頭笑了笑,“那就只喝酒!”
隨後,林荒擡腳走入了春風樓中。
梯子上的黑手少年機械的擦拭着匾額,似乎在思索着什麼,隨後很是麻利的下了梯子,追着林荒而去。
進入春風樓後,林荒四處望去,樓中空無一人。
環境簡樸,卻打理的極爲乾淨。
只可惜很冷清,一絲煙火氣息都感受不到。
“來客人了……”
就在此時,酒樓櫃檯後面,忽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林荒上前走了幾步,方纔看見櫃檯後方還有着一位糟粕的中年坐在輪椅上,身形佝僂,頭髮摻白而蓬亂。
後者擡起一張略有皺紋的面龐,對着林荒友好的笑了笑,目光深邃,卻讓林荒幹感受到真誠與柔和,似乎中年人的眼中有着陽春三月。
“春風,快去備酒!”
中年人望着火急火燎衝入酒樓的黑瘦少年,笑着道。隨後中年又是對着林荒揮了揮手,笑道:“身子不方便,小兄弟見諒。暫且找個地方先坐一下,酒菜馬上便好!”
林荒身後,那黑瘦少年哦了一聲,隨後一頭扎進了後院。
林荒則是一動未動,就站在中年人的身前,盯着後者,神色怔然……
“小兄弟還有什麼需求嗎?”
那中年略有疑惑,擡頭笑望着林荒。
“咳咳……”
林荒忽的咳嗽了兩聲,隨後擺了擺手,聲音略顯的嘶啞,“沒事兒,沒事兒!”
說着,林荒隨意找了一個地方坐下。
坐在空蕩蕩的酒樓中,林荒等待着酒的到來,張目四望,仔細打量着四周,最後還是落在了中年人的身上。
後者蓬頭垢面,面帶着皺紋。
招待完林荒後,中年掌櫃重新恢復了之前的悠閒,坐在輪椅上,微閉着雙眼,嘴中哼着歌。
歌聲挺好聽的。
不過一聽內容,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歌謠。
“小娘子,白啊白,纖纖玉手白如雪;小娘子,扭啊扭,細細腰肢扭春風;小娘子,笑啊笑,滿面嬌顏笑桃花;小娘子,翹啊翹,身前兇猛翹荷尖!”
“大爺我酒醉人不醉,小娘子……可敢來陪我睡?一醉啊,解千愁。一睡啊,不知愁!”
……
不多時,黑瘦少年便是端着一壺酒麻利的跑到林荒桌前。盛放着酒壺的木盤上,還有着兩個剛烤出來的紅薯,顯然是黑手少年額外贈送給林荒的。
林荒對着黑瘦少年笑了笑,卻又是讓黑瘦少年臉色一紅,顯得很是拘禁,有些慌亂的離開。
隨後,林荒起身走到櫃檯跟前,對着中年笑道:“掌櫃的,可願與小子喝一杯?”
嗯?
那中年哼唱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後睜眼盯着林荒,咧嘴笑了笑,“那就喝一杯,客觀稍等!”
隨後中年掌櫃坐起了身,雙手轉動着輪椅的輪子,向着林荒所在的酒桌而去。
林荒跨步跟上,抓着中年身後的扶手,推着中年前行。
中年掌櫃的神色一愣,身形略微一僵,隨後也沒有拒絕,爽朗的笑了笑,“身子不太好,麻煩小兄弟了!”
“腿怎麼了?”
林荒開口,溫聲問道。
“沒什麼事請,它自己要斷,我也沒有辦法”,中年爽朗的撓了撓頭,笑了起來,“小兄弟,我這一雙腿可斷的太值了,它救了三條命呢”。
林荒的心中頓時一刺。
隨後,林荒爲後者斟滿了酒,望着中年模樣糟粕,而神色舒朗的樣子,喉間發出的聲音不禁有些嘶啞,舉着酒杯道:“我來找一個人!”
“嗯?找人?”
那中年也是舉起了酒杯,卻顯得有些疑惑,接着道:“酒樓中,已經很久沒有生意了,而且來的都是些平民百姓,小兄弟到這裡找人,可是找錯了地方”。
林荒緩緩搖頭,目光緊盯着中年掌櫃,一字一頓道:
“他叫……李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