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杜子規轉頭的時候,發現恩泰正癱倒在地。
“恩泰!恩泰!振作一點兒!”杜子規看到恩泰的臉色愈發慘白,雙眼也變成了鮮血一般的紅色,就知道恩泰可能又要“出事兒”,小心翼翼地從側面扳開他的嘴,果然,那兩顆犬齒已經變長變尖了。“道!過來搭把手!”杜子規知道,如果就在這裡讓恩泰的身份曝光的話,可能會在整個湘西地區掀起很大的事端,到時候,別說被趕出麻家的大門了,估計他們都會被巫師一個一個地用重劍捅死。
道也看到了恩泰的異狀,連忙過來,在恩泰的太陽穴處按摩,並且比上次還加大了力度,不一會兒,恩泰就渾身癱軟,倒在了杜子規的懷裡,看到此景,道默默地向杜子規點了點頭,“送他回去吧!”
“這是……這是怎麼回事兒?”張媽這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問。
“張媽,這裡就拜託您了,我先送他們回去一趟!”聶蘇飛快地轉身,然後尾隨着道和懷抱着恩泰的杜子規離開了哭喪現場。看到他們離開的背影,不遠處一雙眼睛泛起了歹毒的笑意。
……
“這次又是怎麼回事兒?”聶蘇焦急地問。
“好像還和上次一樣,但是這次變得更加嚴重了。”道皺了皺眉頭,把手搭在了恩泰的手腕上,“脈相時斷時續,時強時弱,他現在的狀況很不穩定。”
“難道他又看到了什麼?”杜子規疑惑道。
“很有可能。”道點了點頭,“很有可能在這附近又有什麼東西,但是隻有恩泰才能看到或者感覺到。”
“會不會是……”聶蘇頓了頓,壓低了聲音,“會不會是有人蓄意謀害?”
“你是說……”杜子規一怔,“就像小池和小雨的情況一樣?恩泰是被人下了蠱?”
“沒有可能嗎?當時在場有那麼多巫師和蠱婆,怎麼不可能趁亂下蠱?”聶蘇捏緊了拳頭,“真是欺人太甚!如果我能把那個下蠱的人找出來,我一定要……”
“等等吧,下蠱最起碼也要有身體的接觸什麼的啊。”道打斷了聶蘇的話,“就在那本《蠱神秘術》裡面就有提到過啊!如果想要對有的人下蠱的話,就必須要讓下蠱者和那個人有充分的接觸,比如說握手、擁抱,如果想要找個蠱,怎麼着也得先種到恩泰的身上啊!”
“你的意思是說……還有其他的巫術?”聶蘇的臉有點兒紅,小聲問道。
“很有可能。”道堅定地點了點頭,“肯定還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巫術,能夠對我們產生不好的影響。”
三個人焦急地架着昏迷不醒的恩泰往麻家老宅的方向走去,突然,四周一片漆黑!
“這是怎麼回事兒?”杜子規奇怪地問道。
“怎麼會這樣?”聶蘇也很奇怪,杜子規和道一左一右攙扶着恩泰往前走,所以只有她一個人小心翼翼地抽出腰間的斷刀,握在手裡,動用了所有的感覺器官,傾聽着、感覺着、觀察着周圍一切不尋常的事物。但是現在,一片漆黑——這不是我們晚上睡覺時候關上了燈的那種漆黑,也不是半夜裡走在沒有燈的小衚衕裡的那種漆黑——而是那種一片虛無的漆黑,就是說,幾個人的身邊,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感覺不到,彷彿到了一個虛無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只有自己的存在,沒有時間,沒有空間。
“這是!”道驚愕的聲音傳了過來,聶蘇這才知道道其實一直就在自己的身邊,根本就沒有離開,只是剛纔她沒又看到而已,她摸索着向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
“大家都不要動!”道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正在黑暗中摸索着前進的聶蘇不禁一怔:“道,這是怎麼回事兒?爲什麼什麼都看不到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就是湘西巫術之一——鬼打牆。”道的聲音十分肯定地傳了過來,穿透了層層黑暗,讓其他的人感到莫名的親切。
“鬼打牆?”杜子規沒有聽說過這個詞,而癱倒在他身邊的恩泰現在還是人事不省。
“對,鬼打牆。”道伸長了胳膊在黑暗中摸索,因爲看不清腳下的路,所以他不敢貿然前行,只好用兩條胳膊摸索其他夥伴的位置,但是摸了半天,都沒有發現其他人的位置,只好垂下雙手,“如果什麼都看不到的話,就千萬不要貿然行動,我在麻家的那本老書裡面看到過,這種一片漆黑的情況就是鬼打牆,意思就是陷進去的人周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而在這個時候,如果茫然亂走的話,就很有可能被所謂的鬼魂領到懸崖邊上,一腳踏空摔下去。”
“被鬼魂領到懸崖邊上?”聶蘇皺了皺眉頭,她是從來就不相信“鬼魂”一類的說法的,說話的時候,她不禁加重了“鬼魂”兩個字,“這是真的嗎?真的有鬼魂嗎?”
“所以我說是‘所謂的’鬼魂。”道的聲音傳了過來,聽聲音的位置,他好像是舒服地坐在地上了,“書上面寫的是因爲那些夜晚行走的人不小心掉下懸崖,死後的靈魂因爲怨念極重,所以纔會變成這樣的鬼——但是我不相信——我覺得這應該是一種自然現象,只是我們還不能解釋罷了。”
“那我們要怎麼辦呢?”杜子規有點兒着急:現在恩泰還在虛脫之中,如果他真的醒過來的話,變回原樣還好,但是萬一他還是從吸血鬼的狀態中恢復不過來呢?這樣一片漆黑,他不想讓任何人被吸血或者掉下懸崖。
“書上倒是提過一點……”道在回答的時候有點兒吞吞吐吐,“但是這個解決辦法不是特別的雅觀……”
“什麼解決辦法?”杜子規急切地問——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雅觀不雅觀之說?難道要裸奔解決這個問題不成?
“書上說,造成鬼打牆的鬼很愛乾淨,所以……所以只要……”道在黑暗中下了決心似地,繼續說道:“所以只要在鬼打牆的地方方便一下就好了。”
“方便一下?”聶蘇皺眉頭,“什麼意思?”從小在那個老人身邊長大的聶蘇,對於這樣的說法很陌生。
“這種事兒交給我們就可以了。”杜子規在黑暗中聽到聶蘇疑惑的聲音,有點兒想笑,伸出手想要拍拍聶蘇的肩膀,但是發現自己在一片虛空中什麼都不能碰到,所以只好作罷,“道,你來?還是我來?”
“一起吧,你說呢?”道的聲音慢悠悠的,杜子規猜他現在的臉一定是紅的。
“好,我數一二三。”杜子規說着,開始準備起來,“準備好了嗎?1——2——3——”
“你們在幹什麼?”身處於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的聶蘇只聽到她的耳邊一陣流水的聲音,“你們在耍什麼雜技?”
回答她的,是一陣涼風習習吹來,她驚訝地擡頭去看,發現天空又恢復了——雖然今天是陰天,天上沒有耀眼的太陽和朵朵白雲,但是對於剛纔那種漆黑而言,她更喜歡現在這種能夠看清楚的狀態。低頭看,發現自己腳下的土地也逐漸清晰——得救了!鬼打牆被破解了!聶蘇微笑着四顧,發現恩泰緊閉着雙眼倒在杜子規身邊,而後者現在正在努力地把前者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緊緊抿着嘴脣、臉因爲用力而泛起一絲紅暈。一種又回到人間的感覺讓聶蘇的臉上浮現出一個笑容——但是很快,她的笑容消失了——
“子規!道不見了!”
……
“任務完成。”麻曉蔚依然是那身花花綠綠的民族服裝,兩個純銀鑲金的大耳環掛在耳垂上,上面雕刻着湘西文字寫成的咒文。
“很好,他人送到哪裡去了?”高高瘦瘦、戴着無框眼鏡的年輕人問道。
“那個關着瘋子的塔裡。”麻曉蔚狡黠地笑了笑,“那個丫頭應該會馬上找到,這樣我們還能把罪過栽贓到那個瘋子身上,看他們還怎麼合作?”
“不錯。”很罕見地,那個年輕人竟然淡淡地說了一句這樣的讚揚的話,麻曉蔚的陰沉的臉上馬上浮現出了笑容,“麻姨,剩下的那幾個人還是拜託給您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麻曉蔚的眼前立刻浮現出了大把大把的鈔票,“但是麻瞳那個丫頭怎麼辦?一直放在那裡不管嗎?”
“那個人還有利用價值,我要親自對付她。”
“利用價值?”麻曉蔚不屑地撇撇嘴,“和麻曉橦一個德行,又死又硬!還不如一起解決了舒服得多!”
“麻姨,這樣可不好。”年輕人輕輕地笑了一下,然後放下手裡的盛着一些白葡萄酒的酒杯,“麻立青已經是個徹徹底底的酒鬼,我們從他嘴裡套不出什麼話來,所以只能向那個丫頭下手。”
“原來如此!”麻曉蔚點了點頭。
“而且……”年輕人的視線從高腳杯那裡離開,明亮的雙眼緊緊地盯着麻曉蔚的,一字一頓地說:“而且,我想要親自從她嘴裡得到我要的東西,要她心甘情願地告訴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