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番外 落花蔽月之蘭鬱心語

(雍正四年正月二十八日-九月十日事)

風起了落花滿地, 人去了雲散樓空。

行踏香徑,點滴回憶浮現。

我以爲,我已經遺忘。只是惱人的秋風, 總讓昨日重現。

他說, 他丈夫也, 豈可因妻室之故而求人。一.

如此, 我被革去福金, 逐回外家二.。他,不會爲了我的離開而乞求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昔日的雍親王。

我沒有淚流, 卻笑出聲來,早知道他會說出這樣的話語, 心還是會痛。

殘留的一點點幻想, 對我, 他會不會有所不同。

可他心裡滿滿的只有權謀、爭鬥,哪裡還有空餘容得下我的存在?

不禁有些悲哀, 若果,時光能夠倒流,若果,還是初次相遇的美麗。

那日舅舅們興高采烈的告訴我,選秀過後, 皇太后決定我的夫君是那人人稱道的皇八子。

我不以爲然地冷淡嘲諷道:“不過是個嬪生的皇子, 有甚可喜的。”

大舅舅竭力掩飾住面上的欣喜之情, 耐心對我解釋:“侄姑娘可別小看了這身份低微的八阿哥, 以如今皇帝對他的寵愛, 他日前途無可限量啊。”

冷冷的看着舅舅們有所圖謀、各懷心計的表情,我不再言語。心裡早已做好了打算, 若是個可鄙的人,見了面直接兒對他說將我休回孃家,從此便可以安靜度日。

若,是個風華絕代的謙謙君子呢,我看着眼前這個溫柔微笑的人,沒了主意。

“爺……”我聽出我的聲音有些顫抖,好生奇怪,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竟在害怕。

他笑了笑,輕聲建議:“叫我胤禩吧。”

暖暖的一陣清風拂過我的面龐,心裡浮現一股別樣的情緒。“蘭心。”我淡淡的對他說道。

他愣了愣,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我以後便喚你蘭心,可好?”

我有些愕然,這樣的冷淡,他非但不以爲意,反而盡心包容我的排斥。

突然憶起自額娘去世以來,家人的溫暖唯有在外祖父處才能體會得到,心中泛起一陣酸澀,我趕緊別過頭,怕他發現我的脆弱。

沒有言語,他卻拿起玉蕭吹將起來。嘴脣接近吹孔時,悠遠綿長的聲音流轉開來,緩緩的撫慰我哀愁的心。

在月光中,在猗猗綠竹的掩映下,他的身形模糊了界線,變得那般優美不俗。

最後一個尾音收起,他看着我,柔聲道:“今後我陪着你,不要再憂傷了。”

驚訝的望向他,心中反覆翻騰着那股不知名的情緒。

片刻之後,我綻開笑容,舉起酒樽,定定看着他,道:“胤禩,你發誓今生只戀我一人,我便是你的福金;若你不願,即刻上奏皇帝將我休回外家。你選擇。”

我淡然的看着他毫無驚異之情的臉,心裡隱隱擔心他會拒絕這樣無理的要求。

“我發誓。”他舉起酒樽,一飲而盡。我聽着他的誓言,亦舉杯飲過瓊漿。

此生,命已定……

他一定不明白,爲何高傲如我,卻總是仰望月華。他怎會明瞭,那柔和的月光,正似他溫潤如玉的行止。

他倚窗觀書,他待客接物,他若有所思,他策馬揚鞭……

一切的一切,我跟隨在他身旁,念他所念,想他所想。

我的存在,卻只是習慣。當歲月洗滌了最初相遇的鐘情,當朝堂的功利進入我們之間,就連僅有的習慣也開始變味。

如今想來,我,於他來說,只是一顆值得利用的棋子吧。

棋子便也罷了,誰叫自己是甘願爲他赴湯蹈火?可心中,仍有千萬個不甘,每每要問,這個我珍若生命的男子,有否真心待過我?

也曾有過一絲不顧一切的念頭,我深埋心底,在我不知曉的脆弱角落。

外祖父說:享受了常人所不能夠享受的富貴,便要準備好忍受常人不堪忍受的苦痛。

我耐得住所有的苦痛,只是,胤禩,你能否給予我忍耐下去的氣力,能否讓我看到如此忍耐的希望。

難道,是我有了不該有的真情才換來如此境遇?

啪的一聲,園子裡的玉蘭墜入塵土,花季已過,苦苦掙扎的花朵終於耐不住秋風的摧殘,迴歸天地。我擡眼看着急匆匆跑進來的丫環玉格,淡淡的訓斥道:“有甚急事?跑得這樣匆忙,沒個體統。”

“格格,八阿哥他死於禁所……”玉格禁不住哭出聲來,哽咽着說出意料之中的結果。

“是麼?”我淡淡開口,仰視月華撒落的清輝,扯出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與其這樣繼續受辱,死亡對於他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八阿哥有東西帶到。”我雲淡風清的等待着,見玉格奉上一支玉簫。

接過他的遺物,我的手顫抖起來,輕撫玉簫上的纓絡,是我親手繫上的紅結。

我以爲我不會再心痛,可是爲何此刻,會哽住了呼吸?

“格格……”玉格看向我,擔心的想開口說點些什麼勸慰的話語。

“沒事了,下去吧。”我冷淡的說道。不願讓人看見我的傷、我的痛,即使是身邊最親密的侍女。

踏上閣樓,月華滿身,我倚在欄杆處,輕輕吹奏起“聽雨”。

此刻無雨,心卻如雨打竹林,淅淅瀝瀝。

仰視高懸天空的明月,不讓淚流。

我陪着你,他說,不要再憂傷……

今後,他不在我身邊,我是否又重新得到憂傷的權利?

若有孟婆湯,我願飲過遺忘這一刻痛到無法呼吸的心碎;若有下世,我祈禱不要再有與他相遇的哀慟;若無來世,我們便乾乾淨淨撂開手,開始各自的新生,再無糾纏。

秋風吹過,落花揚起,浮雲蔽月,院子裡傳來馥郁的玉蘭殘香。

眺望他禁所的方向,我笑了起來,這一刻開始,我只爲自己而活,我會好好的走完餘生。

注:

一.詳見《清實錄·世宗實錄》雍正四年六月甲子條。

二.雍正四年正月二十八日,胤禩之妻革去福金,逐回外家。

78.其七十四 流言(上)47.其四十四 夢蘭36.其三十五 白娘子(上)99.番外 除夕26.其二十五 八爺52.其四十九 黃臺瓜辭106.其九十九 雲隱103.番外 望鄉87.其八十三 仁壽93.其八十八 西寧星空下43.其四十一 誓言1.其一 離別11.其十 驚變60.其五十七 秋日鳴蟬6.其六 相見14.其一十三 月夜之秋菊滿徑103.番外 望鄉94.其八十九 進剿62.其五十九 耕織(下)57.其五十四 大將軍王43.其四十一 誓言68.番外 大夢74.其七十 風雲際變之遺詔56.其五十三 不惑3.其三 等待63.其六十 盛京84.其八十 憂思63.其六十 盛京101.其九十五 參劾(下)17.其一十六 偶染風寒103.番外 望鄉107.番外 忘川14.其一十三 月夜之秋菊滿徑37.其三十六 白娘子(下)76.其七十二 糶米抑價2.其二 選秀19.其一十八 春寒料峭68.番外 大夢34.其三十三 舞風(下)96.其九十一 未明2.其二 選秀83.其七十九 受封95.其九十 平定青海71.其六十七 風雲際變之不豫48.其四十五 陌路95.其九十 平定青海52.其四十九 黃臺瓜辭3.其三 等待43.其四十一 誓言90.番外 落花蔽月之蘭鬱心語82.其七十八 變亂12.其一十一 出遊81.其七十七 裂痕29.其二十八 奪財(下)100.其九十四 參劾(上)80.其七十六 震怒80.其七十六 震怒36.其三十五 白娘子(上)74.其七十 風雲際變之遺詔12.其一十一 出遊38.番外 泛舟58.其五十五 用晦而明34.其三十三 舞風(下)83.其七十九 受封15.其一十四 月夜之桂香含貞60.其五十七 秋日鳴蟬15.其一十四 月夜之桂香含貞94.其八十九 進剿21.其二十 巧計49.其四十六 紅雨映雪12.其一十一 出遊62.其五十九 耕織(下)29.其二十八 奪財(下)4.其四 入府94.其八十九 進剿60.其五十七 秋日鳴蟬94.其八十九 進剿31.其三十 夢魘73.其六十九 風雲際變之繼位89.其八十五 憶舊72.其六十八 風雲際變之步軍統領57.其五十四 大將軍王22.其二十一 壽誕102.其九十六 帝出三江口106.其九十九 雲隱34.其三十三 舞風(下)14.其一十三 月夜之秋菊滿徑21.其二十 巧計26.其二十五 八爺34.其三十三 舞風(下)77.其七十三 登極大典88.其八十四 建儲7.其七 省親(上)101.其九十五 參劾(下)53.其五十 事出58.其五十五 用晦而明33.其三十二 舞風(上)96.其九十一 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