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逸冷哼一聲,忽然鬆手,讓掙扎着的顧今息一個不慎,直接向後摔去,坐倒在地上,眼冒金星,半天回不過勁兒來。
該死的,今天這是犯了哪路的神仙,怎麼這麼倒黴?
擡眼一看正抱胸冷眼旁觀的殷逸,顧今息恍悟。原來今天是犯上這個掃把星了!
顧今息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當即從地上蹦起來,指着殷逸就要開口質問。
“你想幹什麼?”殷逸挑眉。
“我……我……我就是想……”
顧今息,你能不能有點骨氣,怕什麼啊!
“我就是想,看看公主有沒有傷着。”顧今息此刻無比慶幸看不到自己一臉狗腿的樣子。
“以爲本公主像你那麼蠢嗎?”
顧今息頓時一臉僵硬的表情。
殷逸兀自轉身,不想搭理顧今息。走了幾步,卻沒聽到身後跟上來的腳步聲,回頭一看,顧今息竟然還愣在原地。
“傻愣着作甚?還不快跟上來!”
等到顧今息一路小跑到自己面前的時候,殷逸突然靠近顧今息耳邊,悄聲說了句什麼,便兀自轉身,揚長而去。
留在原地的顧今息愣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長公主說了句什麼——今晚,你可要做好準備。
準備?什麼準備?一股不詳的預感涌上來,顧今息連忙追上前去。
“長公主,長公主!你等等我呀!”
顧今息一路小跑地追上去,前面的人卻並沒有等她的意思,走得飛快。
直到追到屋子裡,顧今息才喘着粗氣,看着已經氣定神閒地坐在桌旁、小口地抿着茶水的殷逸。
“長公主,你方纔說的是什麼意思?”
殷逸擡眼,看了眼顧今息,擡起下巴指了指顧今息身後。
“你自己看就知道什麼意思了。”
顧今息不明所以,連忙回頭望去。
只見兩人來的方向,一衆宮婢朝着他們的宮殿行來,當頭領隊的是一個體態豐腴的嬤嬤,行走之間身板挺得筆直,頭微微高揚,路過的小太監都笑着頷首對其行禮,看來是個有些身份的。
見顧今息和殷逸在看她,那嬤嬤加快了步子,幾步走到兩人面前。
“奴婢見過長公主殿下,見過駙馬爺。”
顧今息看向殷逸,這人是誰?
殷逸伸手虛扶一下,笑着道:“嬤嬤快快請起,許久不見,嬤嬤身子可還好?”
“多謝長公主殿下記掛,奴婢一切都好。”那人起身,恭敬地回道。
殷逸笑着上前,竟是直接拉住嬤嬤的手。
“孫嬤嬤這是要和本公主生疏了嗎?怎麼還叫起什麼勞什子的‘長公主殿下’?”
顧今息在一旁看的嘖嘖稱奇,這位公主殿下的架子,她可是見識過的,如今這麼平易近人,是爲了哪般?
孫嬤嬤聽了這話,嚴肅的面容稍微柔和了些。
“多謝小主子擡舉,那奴婢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纔是。”殷逸笑着應道,神態之間也是頗爲親暱。
“長公主,這位嬤嬤是?”直到這會兒,顧今息才尋到空隙插了句嘴。
當着孫嬤嬤的面,殷逸倒沒有爲難顧今息,開口爲兩人介紹。
“駙馬,孫嬤嬤是母后的陪嫁丫鬟,也是本公主的乳母。”
顧今息恍悟,原來如此。怪不得這孫嬤嬤通身的氣質玲瓏,比之那些大家主母恐怕差不了多少,原來身份當真是體面的很。
“不知孫嬤嬤來此,是有何事?”
“回駙馬,奴婢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來給駙馬和小主子‘侍夜’的。”
此話一出,四周的氣氛頓時詭異了起來,殷逸早就隱隱猜到,但此刻聽到孫嬤嬤親自說出來,還是一陣無奈;顧今息則是根本不明白現在的情況,再想到方纔長公主在自己耳邊說的話,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該不會又是派來監視他們“圓房”的吧?
在百錦宮有一個徐公公還不夠,如今又來了一個孫嬤嬤!顧今息頓時有一種就地遁走的衝動,這是天要亡她啊!
顧今息還在愁苦的時候,殷逸的心裡卻早就有了打算。
殷逸靠上前,在孫嬤嬤的耳邊悄聲道:“嬤嬤,你也知道,這事兒急不得的。母后如此做,也不過是心急而已,但是揠苗助長,並非好事,不若讓邐兒自己來。畢竟,這終究還是邐兒與夫君之間的‘私事’。”
殷逸邊說邊打量着孫嬤嬤的神色。
這孫嬤嬤,不僅是邐兒的乳母,也是自己的乳母。在他們心裡的位置特殊,幾乎是半個母親的存在,的確不是一般奴婢能夠比的。母后也正是知道這個,纔派了孫嬤嬤來‘幫’自己。
但同樣,也正因爲這非同一般的關係,此事若是真讓孫嬤嬤插手,恐怕自己一個不慎當真要露出馬腳來的。
爲今之計,也只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孫嬤嬤主動爲他們遮掩。
“這……”
孫嬤嬤聽了長公主的話,果然有些遲疑。
“嬤嬤,您且放心,邐兒是您從小看着長大的,爲人處世,您是再清楚不過的。況且該說的母后都提點過了,私下裡夫妻倆關起門來,邐兒自會照辦的。但若是有旁人在……”
孫嬤嬤聽了殷逸的話,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在做最後的掙扎。
殷逸趁機給顧今息遞了個眼神,顧今息這回總算沒有掉鏈子,當即沉下臉色,一甩衣袖。
“荒唐!我堂堂一個七尺男兒,今日看在長公主思母心切的份兒上,留宿內宮,就已經是有違祖宗禮法,又怎麼……怎能將這等荒唐之事現於人前?不可,萬萬不可!”
一番咬文嚼字,端的是一副惱羞成怒的愣頭書生模樣。
孫嬤嬤聽了顧今息的話,思慮了片刻,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小主子和駙馬爺說的有理,但是太后娘娘的命令,奴婢不敢違背。所以今夜……”
孫嬤嬤說到此處,一頓,似乎是在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顧今息和殷逸也同時屏息聽着。
“今晚,奴婢會在跟前守着,等兩位主子歇息之後,再去和太后娘娘覆命。”
殷逸聽着這話,也算是放下心來。
“那今夜就有勞嬤嬤了。”
殷逸有禮而又不失親近,顧今息則是板着一張臉,一副勉爲其難的樣子,這紅白臉倒是配合得極妙,就連孫嬤嬤這個宮裡的老人也給瞞了過去。
“小主子,嬤嬤體諒您的難處,您可也不要叫奴婢太過難做。”孫嬤嬤想了想,還是勸道。
雖說太后娘娘如此有些操之過急,但也都是爲了小主子好,等到日後,她自會明白娘娘的苦心的。
“嬤嬤放心就是。”如果孫嬤嬤不在這屋裡盯着,他自有法子漫天過海。
“那奴婢就不打擾小主子和駙馬爺了。都退下吧。”
孫嬤嬤領着屋內的內侍宮婢恭謹而有序地退下,細心地爲兩人帶上了房門,房內轉眼就只剩下顧今息和殷逸兩個人了。
顧今息偷偷瞥了殷逸一眼又一眼,忐忑不安,猜不透長公主的態度,心癢得緊。
“長公主,我們今晚要怎麼辦啊?”
顧今息靠上前去,壓低了聲音問着,時不時還瞥一眼門口的方向,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殷逸挑眉反問:“駙馬覺得還能怎麼辦?”
“我?”顧今息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怎麼知道?”
看長公主剛纔的樣子,她還以爲他早已經成竹在胸,怎麼反問起自己的意思了?
“這麼說,駙馬是準備聽本公主的打算嘍。”殷逸眼中精光一閃,接着誘導道。
顧今息又是一陣脊背發涼,當即腦海中警報高響。每次殷逸露出這種表情,一定會有什麼倒黴的事兒發生在她身上!
“公主有什麼打算?”顧今息警惕地問道。
殷逸一笑,璀璨若星。
“沒什麼,不過要讓駙馬也配合一下而已。呶,在那兒躺着就好。”下巴一擡,指的正是雕花大牀的方向。
顧今息順着殷逸指的方向一看,頓時驚慌道:“長公主,你不會準備來真的吧!”
難道這就是長公主的解決之法?
殷逸淡定地飲了口茶:“駙馬只管配合就是。或者說,駙馬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顧今息啞口無言,她要是有好主意,哪裡還用得着在這兒受這個惡毒公主的壓迫?
罷罷罷!豁出去了!
一番心理建設之後,慷慨就義似得走到大牀邊,向後一倒,呈挺屍狀一動不動。
“來吧!”
她還真就不信殷逸能真把她怎麼着了。好歹也是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了,別以爲她真得傻到看不出,這長公主不知爲何,分明也是個不想圓房的主兒。
今兒個被逼到這一步上,前有狼後有虎,她還就真敢賭上這一把!
顧今息緊緊地閉上眼睛,屏息等待着,不一會兒,她渾身一顫——一隻手碰上了她的大腿!
咬牙,繼續忍!
不怕不怕,不就是被碰了下嘛,大家都是好“姐妹”,碰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但是,那雙手竟然順着身體往上游走,緩慢而堅定的感覺,溫熱而陌生的氣息,都讓顧今息一陣心顫,愈加閉緊了雙眼,修長的睫毛不自覺地顫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