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奸臣

錦畫覺得這幾天有點不太對勁。

她覺得,那容樞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頻繁到……她去逛逛御花園都會遇到。

頻頻偶遇之後,錦畫終於決定——窩在乾和殿。

初雲從來都不喜拘束的,回了這大昭帝都定安城,陪着自己待了幾日,便帶着貼身侍女出去遊玩了。

她自然是知道初雲有多希望見着她心裡的那個人,雖然已經過去好久了,但是那個男子還是牢牢佔據了她的心。

要不然,她也不會說“很想,每天都想到發狂。”

初雲是一個這麼驕傲的女子,可是那個人……卻將她的驕傲盡數磨去。

她曾經喜歡過楚衍,自然明白那種爲了心愛之人可以付出一切的感覺,可是如今,她全都明白了。

只不過,初雲還在執著罷了。

天色已晚,這初雲卻還未回來,想必是玩瘋了。

錦畫皺着眉頭看着手頭上的摺子,秀眉深鎖。月事還未乾淨,小腹仍有些脹脹,錦畫神色懨懨的將摺子闔上。

“陛下,怎麼了?”靈犀見自家的陛下一臉的疲倦,遂問道。

“無礙,朕想出去走走。”在乾和殿憋了一整天了,她早就想出去走走了。錦畫起身,見靈犀跟着,忙頓了頓步子,“不必跟着,朕想一個人走走。”

出了乾和殿,便有一股涼風吹來,吹的錦畫的身子有些發寒,兩側的青絲瀉下,隨風飄動,宛若絹絲。

月朗星稀,銀輝灑下,落下一地的皎潔之色。

此情此景,頗有幾分落寞蕭條之感。

她記得自己剛到這裡的時候,正是這樣一個月圓之夜

。那一杯毒酒,要了自己的性命,連同腹中僅僅三月的孩子一起失去。

她知道,若是自己去求楚衍,念着往日的情分,他還是會留她一條命的,況且,她是唯一一個懷有皇嗣的妃嬪。

可是那個時候,驕傲如她,怎麼可能再心甘心願。

親人已死,癡心錯付,她所擁有的,全部都失去了,完全沒有一絲可以留戀的,倒也不怕死了。

曾經她是這麼的怕死,到最後卻可以親自喝下那毒酒。

錦畫落寞的垂下眼簾,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其實在她成爲錦畫的時候,就已經和死去的姜嬈沒有關係了。那些和楚衍的記憶,也只剩下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記。

不過有些記憶卻是太清晰——楚衍的模樣,和死前的恨意。

曾經的姜嬈擁有過於常人的智慧,才能幫着楚衍管理後宮,長袖善舞,但是如今……在她成爲錦畫的那一刻,就好像深深被奪取了智慧一樣。

她記得自己是穿越而來的,可是偏偏比着土生土長的古人還要蠢,她的腦袋都是一片空白的,沒有多餘的智慧。

這是她之後才感受到的——被容樞像一隻寵物一樣養着,而她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

真是悲哀啊。錦畫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陛下。”

“啊?”錦畫的身子猛然一顫,倏然擡頭,便發現國師大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背後是一輪皎潔的圓月,襯得他的身姿是愈發的出塵飄逸。

又是他,陰魂不散。

條件反射一般,錦畫的身子立刻緊繃了起來,警惕的看着國師大人,而後撩脣笑笑,道:“國師你……你還不睡啊。”

國師大人見着錦畫衣衫單薄便跑出來了,很是從容的脫下自己的外袍,熟稔的將她的身子裹住,應是她的身體太過嬌小,這袍子直到腳踝,看起來頗有幾分滑稽。

錦畫尷尬的咳了幾聲,獨屬於他清洌的茶香味縈繞着,她已經習慣了他的照顧,便沒有拒絕。

“微臣陪陛下走走吧。”容樞道。

錦畫撇了撇嘴,她能拒絕嗎?

和容樞一起並肩而走的感覺頗有幾分微妙,她原是出來放鬆心情的,如今卻是愈發的精神緊繃了。

想起那日的吻,錦畫的臉便有些燙。

“聽說陛下一直讓薛將軍找那楚衍的蹤跡。”國師大人難得主動攀談。

楚衍二字讓錦畫眉頭緊皺,而後舒展開來,眉眼含笑,“既然做到這份上了,自然要斬草除根了,不是嗎?”

國師大人輕笑出聲,而後字字清晰道:“有微臣在,這些事情,陛下都不用擔心。”

聽言,錦畫一愣

她不明白,這容樞究竟有多大的能力,這般的自信。自她知道以來,便知這容樞是大昭國的國師,終日覆着一個白玉面具,恍若神祗,在子民心中更是神明一樣的存在。

可是他的來歷,他的過去,卻沒人知道。

只知道這容樞是前任國師引薦之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擅占卜之術,厲害的緊,而後便輕而易舉獲得了大昭先皇的信任,成爲大昭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國師。

先帝駕崩,他看着九個皇子暗中相鬥,卻不加以阻止,直到後來,將自己推上了帝位……

可是像他這樣的男子,真的是爲了皇權嗎?她不知道,可是除了這個,她想不出別的。

“朕知道,有國師你在,朕的確不用擔心。”

見錦畫的神色有些不悅,國師大人的腦海中想起前日那小宮婢言辭誠懇——“請國師大人儘快虜獲陛下的芳心吧。”

國師大人的眸中閃過一絲柔情,於是伸出手,執起身側之人的柔荑。

錦畫驚呆了。

她傻傻的看着他,一時又忘記了反應。

這……這廝不會是又要吻她吧?錦畫有些後怕。

沒有預料之中的吻,國師大人靜靜看了她一會兒之後,便稍稍用力,將她攬入了懷中,少女的嬌軀是這般的香軟,讓他微微有些失神。

錦畫任由她抱着,頸見傳來的溫熱氣息讓她有些癢癢的,有些不舒服,卻不敢動。許久,見他還沒有放開自己的意思,便斟酌了一番,開口道:“國師,你……”

國師大人:“陛下一直懷疑微臣別有居心,微臣可有說錯?”

錦畫:“……”幹嘛突然說這個,不過……這難道不是真的嗎?

見懷中的少女沉默。國師大人頗爲受傷道:“想來是真的,在陛下的眼中,微臣就是一個奸臣。”

錦畫:“……”說的太對了,難得國師你有這般的自知之明。

國師大人:“可是陛下,你難道沒有想過,微臣一直默默的守在陛下身邊,是因爲什麼?”

錦畫一時語塞,此刻這容樞的聲音是格外的好聽,讓她幾乎屏住了呼吸,只聽着他的話語。

可是……是因爲什麼?

不是爲了皇權嗎?

“若陛下真以爲微臣覬覦陛下的權位,到了今日,若真有不軌之心,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他說的對,先前若是因爲名不正言不順,可是如今,若是自己同意,又或者……自己突然暴斃了,那麼……

“陛下,你明白微臣的心意嗎?”若是大人的聲音淡若清風。

錦畫的心突然揪了起來,他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