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民以食爲天,萬務民爲首

第287章 民以食爲天,萬務民爲首

王崇古的手段高明,最高明的地方,就是他知道皇帝的意圖,趁着大婚之前再遴選一下朝中那些毫無恭順之心的人,無論是杖斃還是罷免,王崇古都不會引火上身;第二個高明之處就是王崇古找了科道言官的頭子海瑞說明情況,還讓海瑞去勸阻,進一步的篩選提純;第三個高明之處則在於,就是言官們知道了王崇古在中間聯袂,他也不會被反噬。

因爲言官無法拿這件事彈劾王崇古,如果王崇古因此獲罪,那就是因言獲罪,朝中最喜歡泄泄沓沓的就是言官,王崇古因言獲罪,言官們日後也要遭殃,事實就是王崇古聯袂了言官伏闕,卻沒有前往,他沒犯下除了說話之外的任何罪行。

而張居正爲言官求情的理由很充分,即便是張居正不在朝中,他依舊保護了這些朝臣。

陛下聖德寬弘,天覆地載,即位以來,敬大臣,禮羣臣,矜不能,赦小過。至於言官論事,往往曲賜含容,未嘗輕加罪責,臣一聞伏闕之變,憂慮至深,臣惓惓之愚,竊以爲科道乃朝廷耳目之官,職司糾正,必平日養其剛正之風,寬其觸冒之誅,而後遇事敢言,無所畏避,四方利弊得以上聞。

我國朝日久,臣工事主之心漸怠,唯有此刃,乃太祖高皇帝登極之初所設,祖宗神武成法初設亦嘗今日之弊。

張居正這番話說的其實很隱晦,但也很明白,讓小皇帝好好考慮清楚,當初朱元璋爲什麼給了官位較低的言官這麼大的權力,一來自然是爲了朝廷耳目,四方糾正,正人之不正,但是未嘗不是沒有考慮到今日臣子事君王之心,逐漸懈怠後,成爲皇帝手中對付臣子的一把刀。

言官有的時候就是一把誅心的刀,誅心就是雖然你沒有犯錯,但是你意欲爲,那就可以誅不臣之心了。

言官就是實現皇權伸張的一個重要途徑,如果知道如何利用這股力量,就理解了爲人君的手段。

既要有大道之行,也要有踐履之實的實際統治手段,言官也可以利用他們的風力輿論,來處置一些不太好處置的人。

比如王崇古。

“海總憲,先生說:臣工事主之心漸怠,今日果有此弊?”朱翊鈞拿着手中的奏疏看着海瑞,明知故問。

海瑞表面上看是天底下頭號懈怠臣子,他罵了自己的君王嘉靖皇帝,可實際上,海瑞知道嘉靖皇帝早些年如何的英明,纔對晚年的嘉靖皇帝那般痛心疾首,海瑞在責難陳善,是直臣,是真正的事主誠懇之人。

朱翊鈞故意這麼問,其實是想聽一聽海瑞對這個現狀的看法,而不僅僅是在問這種現象是不是真的存在。

存在不存在,大家都很清楚,國勢逐漸衰弱,凝聚力在逐漸下降,皇帝的威嚴被一再踐踏,這個問題確實存在。

海瑞是第一個在文華殿內,將嘉靖皇帝八個兒子到嘉靖晚年,就只剩下一個的慘狀講出來的人,這是一層窗戶紙,海瑞把它捅破了,而且還是將慘烈的現實擺在了小皇帝的面前,否定徐階的倒嚴、從龍之功的同時,也在大聲的對小皇帝提醒,定要留意臣子的不臣之心。

當時海瑞想提醒陛下有不臣之心的人就是張居正。

路遙見馬力,日久見人心,海瑞回來之後,發現這大明首輔張居正和歷代權臣,完全不是一個畫風,張居正求得不是權,是大明再興。

工於謀國,拙於謀身,是海瑞對張居正的評價。

嘉靖皇帝死了,海瑞卻開始迴護起來嘉靖皇帝的名聲,甚至將嘉靖皇帝晚年懈怠的部分責任,扣在了大臣的頭上。

“陛下,司馬昭弒君。”海瑞沉默了片刻,說起了一件舊事。

司馬昭殺了魏帝曹髦後,司馬就是取天下,也是惡名不斷,甚至到了唐太宗之後,因爲唐太宗的聖旨,官修《晉書》的時候,司馬昭弒君這段甚至連帝號都沒了,成了魏相國司馬昭弒其君髦,司馬昭弒君可謂惡臭至極。

魏國取得帝位,好歹還走了禪讓的流程,司馬昭這個明火執仗,實在是一點臉面也不要了,大街上一刀捅死了皇帝,刀從皇帝的身後伸出,血濺三尺之外。

文官不喜歡司馬昭這種酷烈的手段,武將們也不喜歡,畢竟司馬懿那麼大歲數還圈養死士,那之後但凡是有點年紀的武將,都對司馬懿恨的牙癢癢,比如唐太宗征伐高句麗時,李靖生病不能前往,唐太宗就說,當年司馬懿也這麼說,李靖直接跳起來,跟着唐太宗一起出徵了。

海瑞說司馬昭弒君,其實也是在說臣子在國勢強橫的時候,尚有如此大逆不道之舉,更遑論現在了,海瑞不僅正面回答了皇帝的問題,還把這個問題上升到了弒君的地步。

“陛下,張四維萬曆元年刺王殺駕,萬曆三年大火焚宮,此大逆之臣,理當凌遲,陛下寬仁,送至解刳院療養,宮中避雷奇景,臣亦親眼目睹,陛下,臣以爲臣子事君已經不是不恭順而是不臣了。”海瑞又詳細的解釋了自己的話裡的意思,說話明明白白,一直是海瑞的風格,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這種風格在官場上,是不討喜的。

“解刳院是解刳,不是療養。”朱翊鈞輕輕咳嗽了一聲,解刳院那地方還不如千刀萬剮凌遲了痛快,畢竟是可持續的千刀萬剮,海瑞對解刳院的瞭解還是不太多,那個地方,大家基本上都很默契的不多談論。

海瑞還是那個海瑞,說話直來直去,哪怕是知道被王崇古利用,那也是自己情願,而王崇古顯然知道海瑞的性子,才放心的把性命攸關的事兒,交給了海瑞。

“海總憲以爲先生離朝之後,朕所行所言,可有不妥之處?”朱翊鈞的詢問,也是直接了當,他問海瑞如何評價皇帝的新政,張居正離朝後,現在是皇帝在主持新政了,朱翊鈞想聽點實話,只能詢問海瑞。

“張弛有度,有過之而無不及。”海瑞面色複雜的說道:“張弛有度,則是陛下未曾天下清丈,這是踐履之實,人不能活在不切實際的想象當中,否則就會看不清腳下的危機,這種不切實際的人當國,是國朝大害,君子爲惡,則天下大惡。”

“有過之而無不及,臣斗膽,陛下的新政,遠比宜城伯要激烈的多,臣恐釀大患。”

“朕能怎麼辦,先生一走了之,跑到西山躲清閒,朕還只是個孩子,只能這麼着了,朕也沒辦法啊。”朱翊鈞終於聽到了一句實話,海瑞還是那個海瑞,他覺得皇帝的新政太激進了,手腕要比張居正狠辣的多,張居正是不願意死人的,可是陛下似乎深受譚綸的影響,喜歡動不動就訴諸於武力。

朱翊鈞爲自己辯解了一句,他沒辦法,只能這麼做。

海瑞也是滿臉無奈的說道:“的確如此,要麼比宜城伯更加激進,要麼就只能直接否定新政,既然不能否定新政,那就只能更激進了,所以臣纔沒有上奏責難陳善。”

張居正離朝,皇帝有兩個選擇,退回到張居正當國之前,或者向前一步,退一步皇帝海闊天空,大明急轉而下,皇帝不肯退,做出了選擇,那就只能更加激進了,海瑞知道這種道路選擇的無奈,所以纔沒有上奏教訓皇帝,這裡不對,那裡不對。

隆慶年間,海瑞就經常批評隆慶皇帝太過於奢靡,可萬曆年間,海瑞一次批評的奏疏都沒上過。

陛下這個年紀,成熟的有些過頭了。

朱翊鈞結束了和海瑞的奏對,拿出了張居正的奏疏,繼續看了下去,張居正請皇帝寬宥言官。

第二個原因就是言官因爲王崇古的陰謀伏闕,而皇帝就坡下驢責罰了言官,一來言官會轉相告誡,以言爲大忌諱,雖有忠言讜論,四方利病,誰肯爲朝廷言者?二來,則會助長王崇古的權勢,王崇古恐怕會威震主上,要知道當初張居正對付王崇古的第一拳,就是僭越之罪。

王崇古權勢滔天,恐怕會和嚴嵩、嚴世藩一樣的欺天,嚴世藩甚至跑到裕王府上索賄,那可是嘉靖皇帝唯一一個兒子了。

用人當然要用人不疑,可是卻不能毫無節制手段,這不是在用人,而是在殺人。

比如張居正當國時候,葛守禮整天扛着遵主上威福之權的大旗,但凡是張居正有威震主上的傾向,葛守禮就會彈劾,必須要有節制,才能用人,這對君王極其重要,對於臣子而言,也很重要。

權盛者摧,功高者隳,皇帝給了太多的聖眷,臣子就會被權勢矇蔽雙眼,最終讓君臣都沒有好的結果。

張居正看似是請皇帝寬宥言官,未嘗不是在小心的提點剛剛親政的皇帝,到底該怎麼做一個君王。

“先生啊,還是在意朕的,京師但凡是有點風吹草動,先生還是肯說話的。”朱翊鈞將已經硃批的奏疏遞給了馮保,讓馮保遣人送往西山宜城伯府,順便帶過去一點恩賞,西山不夠熱鬧,張居正也在丁憂,不宜太過熱鬧,乾脆就帶了點吃的東西過去。

至於王崇古?

朱翊鈞從來沒有像信任張居正和戚繼光那麼的信任過王崇古,也從未放下過對王崇古的忌憚,只是王崇古好用就用,不好用則罷黜,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就殺。

朱翊鈞拿着戶部尚書張學顏的奏疏,這個擅長勾稽的戶部尚書確實當得起王國光、張居正的推薦,接手戶部後,處置的井井有條,當然這和當下國帑有錢了有着極大的關係,國帑沒錢,張學顏就是再能耐,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張學顏奏疏談到了地方爲何支持清丈。

朝廷窮,地方其實也很窮,甚至比朝廷更窮,而過去應該付錢的地方,都是先欠着,讓他們先幹着,勸農桑要錢,修橋鋪路要錢,整飭轄地匪患,最低廉的成本就是交給各地拿賞金的巡檢司弓兵,這可是個大頭的支出,地方衙門也是窮的當褲子,連官吏們的俸祿,也是拆西牆補東牆,過一天是一天。

這些支出就只能讓做事的人先幹着,先幹着沒問題,但是你這個錢,什麼時候才能兌付?官府說話跟放屁一樣,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這官衙撲買、巡檢司賞錢、修橋補路的錢糧、提學司興文的報酬,從何而來?

地方之前用的法子是印錢,就是鑄各種不能當錢用的鐵錢、飛錢來填窟窿,官府的信譽早就喪失殆盡了。私鑄的未嘗只有勢要豪右之家,也有地方的衙門,無法週轉。

朝廷財用已經收支平衡之餘,還有大量的結餘,而地方也能做到收支平衡,這朝廷的信譽就開始恢復了,各地也不鬧着取締巡檢司,甚至還央求朝廷再設巡檢司,畢竟整飭轄地匪患也在考成法之上,可以借匪患的腦袋一用,平步青雲。

而地方官衙也不用再看地方的勢要豪右的臉色做事,適當的時候,這勢要豪右的縉紳,和那匪患可以畫上等號,今天伱是勢要豪右,明天你就是陰結匪寇的惡紳。

地方官衙的信用在恢復,朝廷的信用也在逐漸恢復,這對國朝的好處,遠遠大於那些金銀阿堵之物。 比如最近浙江海鹽修塘工竣計築海塘十八里,共用銀十二萬兩,這筆錢修塘工甚至做好了一分錢拿不到,全當給朝廷分憂解難了,當修塘工拿到了竣工的尾款之後,奔走相告,甚至還專門讓人上了道賀表,恭賀海塘竣工,將浙江地方的青天老公爺們,挨個點名誇了個遍。

張學顏還是想要大明盡數清丈,朱翊鈞思慮了許久還是沒有準奏,仍然讓張學顏不要心急,土地的事急不得。

鞏固眼下成果,徐徐圖之,涉及土地的事兒,朱翊鈞絕對不會急功近利,他批閱了一本奏疏,揉了揉左肩膀的部分,搖了搖頭。

“又疼了嗎?”馮保見陛下動作,汗都出來了,但是他認真回想了下,去年陛下傷的是右臂。

去年朱翊鈞的手臂受傷後,仍然堅持親事農桑,背糧食不能用右肩,只能用左肩,左肩磨出一道道淤青,解刳院的大醫官陳實功、李時珍人都嚇傻了,右臂可是箭傷,傷筋動骨一百天,皇帝居然在傷病的時候還要親事農桑,大醫官們警告了皇帝,再執拗,右臂怕是永久性損傷了,皇帝這才聽從了建議,不再背糧食,但仍然每天都要親自看看纔會安心。

“那倒不是。”朱翊鈞搖頭說道:“百姓苦啊,這麼多人伺候朕種田,朕背點糧食都落下了傷痕,那些個農戶終日勞作那般勤勞,卻連飽腹都是奢求。”

朱翊鈞親事農桑也不是在寶岐司圈了一片地做做樣子,親自挑糞種試驗田,仍然不算是親事農桑,去歲夏天他親自去田裡割麥,而後將麥子從丘陵上背下來,纔算是真正的親事農桑了。

“崗漠地,百姓也要種。”朱翊鈞對着馮保說道:“崗漠,就是山崗上的荒漠一樣地,山崗上遍地都是石頭,荒蕪的很,土地沒有任何的地力可言,但是百姓還是把莊稼給種活了,收成卻不如常田的一半,但是百姓還是要種,因爲崗漠地的地租便宜,種了能多喂孩子兩口。”

“是,咱大明的百姓,的確是勤勞。”馮保面色五味成雜的回答道。

陛下去割麥子,他跟着去的,放下了政務不處置的陛下,多少有點不務正業,可是到了田間地頭,馮保對陛下不務正業的看法,只想扯自己兩巴掌。

江山社稷是什麼?

江山社稷就是芸芸衆生,那些個面朝黃土背朝天、勤勤懇懇勞作的百姓。

在田間勞作那一日,馮保收穫極多,他知道了幾個他從未聽聞的名詞,比如鬼葛針,比如刺葵,比如酸棗。

田間地頭不是宮裡的試驗田,田間的麥地裡長着很多的雜草,而地頭上則是種着酸棗樹,這就是田間地頭。陛下去田裡幹活,也沒大動干戈的讓緹騎清街,而是隨便找了片地就下地了。

上衣下褲短褐着裝的陛下,看起來也不太像是個農夫,畢竟面龐白皙,而不是黝黑,手指甲裡面也沒有黃土,甚至還留着長髮,肚子上還有些肉,他和農夫百姓一個打扮,可百姓們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個貴人,而不是窮民苦力。

大明的百姓連山崗上的荒漠地都墾出來種,水都是一擔子一擔子擡上山,而後小心澆灌,這的的確確是勤勞。

百姓遇到了一個難題,如果不把這些酸棗樹砍了,莊稼是長不好的,因爲酸棗樹會擋住陽光,會跟莊稼爭搶地力,但又不能砍了酸棗樹,因爲酸棗一斤作價十文,可以抵地租,這就是兩難的問題。

朱翊鈞沒有自作聰明的提供什麼兩難自解的辦法,無論如何抉擇,成本都由百姓承擔,而百姓是沒有任何承擔風險的資產,根本不可能抵抗風險。

結束了割麥的朱翊鈞一打聽酸棗的價格,對勢要豪右、縉紳富商們的刻板印象更加惡劣了幾分!

酸棗幹在他們手裡,以一斤三兩銀子作爲藥材出售,而他們給酸棗的收購價格是十文每斤,抵充地租的話,只有五文錢!

“朕去田裡幹活,這幫翰林院的翰林、國子監的監生,整日裡在窗明几淨的聯排大房裡,卻整天不幹人事,不行,得安排他們去務農,馮大伴,你去把後山再騰出二十畝地來,讓翰林、監生們自願去種,把名字都記下來。”朱翊鈞交代着馮保,這一次他沒有爲難這些翰林、監生,一切自願。

不肯自願前往的,不一定就是賤儒,但是肯親自下田的,一定不是賤儒。

朱翊鈞也要思考人才儲備的問題,而手中現成的工具,要利用起來,至於馮保會不會在這個過程中,結黨營私,朱翊鈞可不管,他可是親事農桑的君王,是不是在糊弄他,他可以看得出來,他不會被馮保所矇蔽。

“臣遵旨。”馮保一聽,就覺得這個法子極好,這份名單在制度上,沒有任何的加成,可是卻能知道這些個還未入官場的年輕人,到底有沒有恭順之心體國振奮之意了。

“民以食爲天,萬務民爲首。”朱翊鈞寫下了一句話,繼續處理着國事。

萬曆六年,皇帝年滿十六歲,大明皇帝的婚期定在了三月份,各地官員們的賀表已經開始進京,而後宮的名單也正式公佈了出來,王夭灼是中宮之主,也就是皇后,至於剩下兩位側妃,一個來自京營的百戶的家庭,另外一個則是出自南衙水師的千戶家庭。

王夭灼身世清白,畢竟她一個親人都沒有了,而另外兩位側妃,則是來自軍戶。

朱翊鈞對這個名單很是滿意,只是擔心自己的腰子,畢竟太后做主,當初遴選入宮的三十六位美人,可是一個不差,全都留在宮裡,等待着皇帝的恩寵,以博出位。

爲了從宮婢,伺候別人的丫鬟,變成主子,這幫美人一定會想盡辦法,掏空皇帝的身體,一旦有了龍種,那就是爬上了登神長階!

王夭灼有自己的打算,她要爭寵,不過不是跟其他嬪妃爭寵,她得先跟國事爭寵,否則她只能以中宮之主的身份,對嬪妃們說:現在皇宮裡哪有皇帝啊,你們想見皇帝,我還想見呢!

對於大婚的籌備,也緊鑼密鼓的開始了。

“這個令禮部去掉,什麼金器,不是早就說好了用銀器嗎?”朱翊鈞十分不滿的說道。

馮保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這個諧音不好。”

朱翊鈞對馮保的說法深表贊同,皇帝大婚可是件大事,諧音這事兒的確得注意,他想了想說道:“那就用銅器,正好還能省點錢,以前不是把黃銅叫做金嗎?”

“陛下,咱們內帑有錢!皇帝大婚的燈盞和酒器都用金的,那也是有的!”馮保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道:“陛下,要是外廷的那些個朝臣們見到皇帝大婚也用銅器,怕是要輕視陛下了。”

“好吧,那就用金器吧,你說的有道理。”朱翊鈞不情不願的說道。

“這個國窖居然備了一萬二千瓶,這可是先生講筵時,明確跟朕講過的酒告篇戒崇飲之說,先生說:往者百官多以宴會飲酒妨廢政事,郭子直等之後大小諸臣皆兢兢識業不惟不敢,至考成亦且不暇,去掉一萬一千八百瓶,送到前線京營,犒賞軍卒就是。”朱翊鈞十分確信的說道:“給軍兵們喝也好過給他們這些朝臣們喝,他們又不缺朕這口酒。”

“先生說朝官喝酒誤事,就不讓他們喝那麼多了。”

“陛下,戚帥明令,行軍交戰不可飲酒,飲酒者斬。”馮保還想抵抗一下。

“那就留到凱旋再恩賞。”朱翊鈞還是決定留下來,國窖一萬兩千瓶直接砍到了兩百瓶,四品以上纔有酒喝,至於其他的,喝水就夠了!

“臣遵旨。”馮保思來想去,只能領命。

國窖可是好東西,蒸餾提純後的烈度酒,都要搭配米酒、兌水才能下肚,這玩意兒在戰場上,那都是救命的東西。

大明軍禁止飲酒,一來是怕誤事,二是怕這國窖有軍卒生喝,真的會出人命的。

解刳院的大醫官用王章龍試過了,捱了五年刀沒死的王章龍終究是沒挺過去,一命嗚呼了,王章龍被分解成了數千份用松脂封存起來作爲教學工具,繼續活躍在解刳院的解刳臺前,大醫官們用“它”來教學徒。

大明水師不禁酒,因爲到海上都是烈酒兌水,否則會生病,而陸上唯一不禁酒的是墩臺遠侯夜不收,這些墩臺遠侯們,風餐露宿,需要烈酒抵禦寒冷。

草原的夜晚很冷很冷,凍死人的那種冷。

朱翊鈞在一一批覆關於大婚禮儀上的一些個支出,能砍的一個不拉全砍了,比如宮中喜字要用金粉,這個都被朱翊鈞換成了銅粉,比如納采禮筵宴,直接被全都砍掉,納采禮就是皇帝拿出自己的彩禮來,給待嫁的皇后送去,國丈家收下後,皇帝爲了表示慶賀,大宴賜席。

王夭灼收下的彩禮,已經全都交給了朱翊鈞理財了,不必走這種費勁的流程了。

真的不是朱翊鈞摳門,實在是南衙開海需要銀子,大量的銀子,他的投資明細,內帑已經開始着手推進了,開海大事需要銀子,所以這大婚的諸多無用之物,全都是能省則省。

“這個鳳冠霞帔,算了,這個不能縮,貴就貴點吧。”朱翊鈞的手終究是沒落下去,王夭灼的鳳冠霞帔價值九萬一千二百兩白銀,王夭灼作爲皇后,這鳳冠霞帔一輩子只能穿一次。

馮保和張宏對視了一眼,都是僥倖自己一隻腳從鬼門關收回來了,其他的縮減也就縮減了,頂多朝臣們罵兩句扣扣索索,這王夭灼已經是欽定的宮裡主子,這要是在這種事兒上,來上那麼一刀,等於在日後主子的心口上劃了一下,王夭灼不會對皇帝有怨言,可馮保和張宏這倆人都要遭大罪了。

“這個皇叔朱載堉這是要做什麼?”朱翊鈞看着奏疏,有些疑惑的問道。

“這個世子殿下覺得太常寺的禮樂太過於沉悶,自己譜了個曲,禮部認爲極佳,就奏稟了。”馮保解釋了陛下的疑惑。

大發明家、大數學家、大科學家、蒸汽輪機的發明者朱載堉,爲了皇帝的藝術細胞,還在努力,他還沒有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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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劃破黑暗的一道光第300章 陛下,還是在意我的第450章 知識本就是昂貴的第483章 最是無情帝王家第二百一十三章 體罰,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第九十五章 客星犯帝座,佞臣僭主上第三十七章 天下諍臣以何人爲首?第一百四十八章 緣冪勢既同,則積不容異第464章 拋開軍事威脅不談,推廣海外寶鈔第457章 人性本惡的鴻溝第484章 人教人,千遍教不會第二百一十三章 體罰,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第二百六十一章 熟練度拉滿的裡挑外撅第326章 至此,只是人間君王第二百八十四章 臣有個主意,不如讓他們交錢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去把唐僧師徒除掉第四十八章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第二百四十三章 陛下總是一如既往的有辦法第二百三十章 祥瑞新解第525章 那都是過去倭人做的,和現在倭人無第374章 兩宮太后非但不阻攔,還一起胡鬧第二百二十四章 上面假裝發餉,我們假裝打仗第四十章 曲則全,枉則直第二百六十二章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第302章 這是大明的頂級機密第二百五十七章 僱傭營團,借雞下蛋第529章 不想當國王的院長不是好船長第353章 不是思維簡單,而是這樣做效率最高第405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第二百三十一章 正奇相生,變化無窮第306章 袖手談心性,甚可羞婦人態第512章 皇家理工學院第八章 大明軍容耀天威第478章 沒有反賊經驗的張居正第二百七十章 你給這點錢,朕很難做事第一百五十四章 永定毛呢廠第319章 殺倭寇?酒管夠!第306章 袖手談心性,甚可羞婦人態第486章 一羣遠不如前輩的慫貨第二百三十七章 他們失去了一切,但是獲得了自由第356章 精紡毛呢的最後盛宴第555章 欠陛下的債,還不完,根本還不完第八十七章 當國者政以賄成,吏朘民膏以媚權門第286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難罔以非其道第一百三十七章 只要價錢合適,靈魂都能出賣給惡魔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應該是這個時代的產物第365章 大就是強,多就是美第四十八章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第二百五十九章 朕將帶頭衝鋒第367章 國破,山河亦不在第455章 私掠許可證第二百零五章 復古派中的古墓派第509章 狼真的來了,而且來勢洶洶第二百三十一章 正奇相生,變化無窮第528章 我也可以談,我也可以愛大明第549章 奇觀:正衙鐘鼓樓第一百六十九章 讀書人的心眼兒真的髒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明和西班牙的共同困境第532章 禮法不能是新政的絆腳石第376章 陽,太陽升起第四章 皇權特許第二百零九章 朱翊鈞的算學小課堂,開課了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的命是不是命,你是不是人?第345章 朕是亡國之君,爾臣非亡國之臣?第二百一十九章 奇觀興國,大建安邦第535章 賤儒就是矯情第398章 大明皇帝的留一手第455章 私掠許可證第一十三章 有辱斯文第一百零二章 元輔先生沒有這麼無能的弟子!第342章 好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第556章 誰掌握了海洋,誰就掌握了世界第495章 借工兵團營法一用第五十七章 君不君,臣不臣,天下大亂第505章 我們要做的就是,殺光海寇第二百三十四章 送出去的,要親手拿回來才行第二百四十一章 張居正丁憂歸政,王崇古憂懼逃亡第297章 屎盆子都嫌他臭第二百二十一章 資源鎖死科技樹第二百七十章 你給這點錢,朕很難做事第558章 可以報復,才能保護請假條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明和西班牙的共同困境第二百一十一章 手縛二雞之力的書生第二百六十一章 熟練度拉滿的裡挑外撅第372章 讀書人最是擅長,殺人不見血第483章 最是無情帝王家第340章 根深蒂固的軟弱,習以爲常的妥協第552章 權利無限大,責任無限大第二百四十四章 王崇古強烈的求生欲第六十四章 壞的極其純粹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想說,不敢說,不能說第二百四十三章 陛下總是一如既往的有辦法第四十九章 給戚繼光封個伯爵第五十四章 過河拆橋,上房抽梯第489章 仁天子御極之世,天下至幸!第363章 多大點事兒?張居正兜得住!第二十六章 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第一百八十六章 許願池裡的王八都搖頭第404章 顛倒黑白,倒行逆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