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奏對

請父皇,稱太子。

這,便是劉榮對天子啓‘你很不錯,但你母親不靠譜’的疑慮,所給出的答案。

——公子,是兒子;

太子,則是儲君……

“世間,有很多話,人們都能非常輕鬆的說出口。”

“但言行合一、說到做到,卻幾乎是聖人才會有的品行。”

劉榮的答案,頗有些出乎天子啓的預料,以至於天子啓愣神思考了好一會兒。

但很快,天子啓便恢復到先前,那悠然躺在搖椅上,含笑眺望遠方的愜意姿態;

又稍側過頭來,用眼角撇了眼劉榮,旋即便再度拿起茶碗,送到了嘴邊。

“朕,不是這樣的聖人。”

“——天子,說是言出必踐,但朕說出口的話,尚且不曾一一付諸行動。”

“至今爲止,朕也沒有見到過活的‘聖人’。”

“太子,當也不是什麼‘聖人’之類?”

天子啓這個反應,倒是沒有出乎劉榮的預料。

——天子啓,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封建帝王。

這裡的合格,不是說有多麼值得稱讚的文治、武功,又或是多麼受天下人愛戴、多麼讓朝臣百官崇敬;

而是作爲封建帝王,天子啓,幾乎具備了皇帝理論上,所應該具備的一切特質。

——冷血;

——狠辣;

——果決;

以及:自信!

說好聽點,是以自我爲中心;

說難聽點,是乾坤獨斷,不爲旁人所左右,認定的事,就很難因爲旁人的話語,而產生改變。

眼下的情況,也是一樣的。

劉榮用一句頗有些失禮的‘請父皇稱太子’,來隱晦的表達出立場:我首先是國家的儲君,其次纔是父皇的兒子、公子;

父皇尚且要叫我‘太子’,母親那邊,自更不能優先拿我當‘兒子’了?

但作爲一個教科書級的封建帝王,天子啓顯然不可能因爲劉榮這番口頭上的表態,就真對劉榮的母親:慄姬放下心。

說白了,話是怎麼說的,對天子啓而言,就只是個態度而已。

事兒是怎麼做的,纔是可供天子啓判斷某件事,或某個人的依據。

劉榮說:請父皇稱太子;

這頂多只能算作是劉榮,表明了‘我不會對我母親聽之任之,不管做不做得到,都肯定會試着去壓制’的態度。

但天子啓需要的,並不是劉榮嘴上說‘我試試’,而是身體力行的做出成果,來證明:我能做到!

不單能做到,我也肯定會這麼做!

意識到這一點,劉榮也終是含笑再一拱手:“即多說無益,父皇,不妨拭目以待……”

這話一出,天子啓似笑非笑的點下頭,再度眺望向遠方;

劉榮太子生涯的第一道考題,便以開卷考的形式,正式開始。

——壓制住母親慄姬,打消當今天子啓,對未來的‘慄太后’可能禍亂漢家的疑慮!

這道題,從今天——從劉榮成爲太子儲君的第一天開始;

一直到天子啓駕崩……

更準確的說,是直到劉榮太子生涯前的最後一天,纔會宣告結束。

考試通過,太子榮,便會成爲天子榮。

沒通過,太子榮,便會成爲史家口中的‘景帝廢太子’……

“這段時日,慄姬很掛念太子。”

“——對太子而言,慄姬,確實稱得上是‘慈母’了。”

“只是太子日後,究竟要不要做一個‘孝子’,或者說是要做個怎樣的‘孝子’……”

“這,可不單是關乎太子名譽的事。”

“而是關乎我漢家的宗廟、社稷,乃至太子日後,還能不能是‘太子’的事。”

說到這裡,躺靠在搖椅上,將薄毯蓋在身上的天子啓,不由又是側過頭;

深深看了劉榮一眼,纔再度將目光移回瞭遠臺外。

在和劉榮說這些的時候,天子啓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嫉羨。

沒錯;

嫉羨。

如果說早先,聽說慄姬又鬧出了什麼亂子時,天子啓還能對劉榮抱以憐憫,並想到‘我母親再如何,也比這小子的母親好多了’的話;

那現在,尤其是在劉榮此番,假節奔赴前線之後,慄姬整日整日茶飯不思,整夜整夜嘮叨着長子劉榮,則使得天子啓對劉榮,便只剩下了嫉羨。

——劉榮,有個好母親。

未必會是個好太后,但絕對是個好母親。

至少天子啓能斷定:換做是‘慄太后’和‘天子榮’,絕對不會出現‘慄太后’要與立某王劉德、某王劉淤爲儲君太弟,逼得‘天子榮’不得不擺出一副血洗長安的架勢,才得以威逼‘慄太后’冊立太子儲君的狀況。

在過去,天子啓只想當然道:竇太后雖不是個好母親,但至少是個不錯的太后;

慄姬縱然是個好母親,卻顯然不能成爲合格的漢太后。

按照宗廟、社稷大於母子情誼的判斷標準,天子啓得出結論:竇太后,顯然《還不錯》;

而‘慄太后’,卻辣眼到讓人根本不敢去想。

可到了如今,經歷過昨天那些事之後,天子啓卻有些拿不準了。

竇太后,是個好母親?

顯然不是。

當真是個《不錯》的太后?

經過‘儲君皇太弟’一事,以及昨天的事,恐怕也不盡然。

那慄姬呢?

本就是個好母親——至少是劉榮的好母親;

待其做了太后,又當真會比如今的竇太后差嗎?

天子啓思慮再三,終是緩緩搖了搖頭。

或許慄姬——或許將來的慄太后,未必能有竇太后那樣的大局觀,以及早年在呂太后身邊,鍛煉出來的政治視野、過去這些年,在深宮中練就的政治手腕。

但這,真的是壞事嗎?

竇太后手腕老練,卻都用在了寵愛女兒、幼子,以及逼迫天子啓與立儲君太弟之上;

而‘慄太后’蠢的嚇人,對宗廟、社稷而言,當真是壞事嗎?

“或許……”

“對宗廟、社稷而言,或許是壞事;”

“但對天子而言,卻……”

想到這裡,天子啓心下一動,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又拿起茶碗,輕輕嘬了一口。

而後,才以閒聊般的口吻道:“依太子之見,我漢家東、西兩宮共治天下,太后、天子共掌大權的制度,利、弊幾何?”

“其中的利、弊,又分別是什麼?”

“什麼樣的情況下,這是好事?什麼樣的情況下,這是壞事?”

“有沒有什麼辦法,將其中的弊端去除,或是儘可能降低?”

“日後,朕宮車晏駕,太子即立,又會如何看待、解決這個問題?”

好似機關槍般,連一點氣口都不給自己留,就這麼突突突甩出一連串的問題,天子啓便將身子稍一扭;

在搖椅上側躺着,將身子朝向了另一把搖椅之上,再一昂首,示意劉榮坐回去說。

只稍一思慮,劉榮便意識到天子啓的意圖,自也就坐回了搖椅之上。

仍舊是半邊屁股坐在搖椅最外側,正襟危坐,皺眉沉思了許久。

而後,才針對天子啓的這道考題——對這道考題的每一問,都依次給出解答。

“東、西兩宮共治天下,太后、天子共掌朝權,是太祖高皇帝、呂太后之時出現,併爲沿用至今的定製。”

“其中利、弊,一目瞭然。”

“利,在於天子年弱即立——如孝惠皇帝那般,未冠而即皇帝位時,太后可代天子掌權,鎮壓朝野,以免君權旁落於外臣之手。”

“而弊,也同樣在孝惠皇帝、呂太后母子身上有所體現。”

“——孝惠皇帝年弱即立,呂太后的存在,確實保證了政權的平穩交接,以及朝野內外的安穩。”

“但當孝惠皇帝年壯,該取回大權、臨朝掌政之時,卻並沒能從呂太后手中,取回本該由天子掌控的大權。”

···

“年即冠,身天子,卻無法插手國家之事,孝惠皇帝鬱郁終日,年僅二十二歲,便抑鬱而終。”

“而在孝惠皇帝駕崩之後,呂太后又再掌大權,長達八年之久。”

“這八年中,呂太后遍封諸呂爲王、侯,更廢殺孝惠皇帝的太子——少帝劉恭。”“以至於呂太后駕崩時,諸呂子侄早已心懷叵測,覬覦神聖。”

“縱是諸侯、大臣共誅諸呂,迎立先帝,穩住了我漢家的宗廟、社稷,但也爲我漢家埋下了諸多惡因、生出了諸多惡果。”

與後世人作答主觀題一樣:這個時代的主觀題,也需要作答者引經據典,最好是再舉個鮮活的案例作爲佐證。

而在如今漢室,對於‘二元制度’有關話題的考題,最典型、最恰當的案例,顯然便是孝惠皇帝劉盈、高後呂雉母子。

二元制度的優勢,在呂太后這個傑出政治家的身上逐一體現;

其弊端,卻體現的更加完整、具體。

毫不誇張的說:自漢以來,直到往後數百上千年,凡是關於‘太后該不該掌政’的話題,呂太后,都將成爲反對者最有力的依據,且大概率沒有之一。

說回眼下。

天子啓以二元制的利弊出題,來考校纔剛新鮮出爐,甚至都還沒正式舉行冊封大典的太子劉榮。

不同於後世的考官出題、考生作答——這個時代的問答,尤其是發生在皇帝與旁人之間的問答,往往被稱之爲:奏對。

既然是奏對,那在劉榮給出作答之後,作爲考官的天子啓,也同樣會給出補充意見。

“東、西兩宮共治天下,太后、天子共掌大政,是我漢家自太祖、高後以來,便沿用至今的國策。”

“即便是有呂太后這麼一個‘反面案例’,太宗皇帝自代地入繼大統之後,也還是沿用了這個制度。”

“這是由於方纔,太子所說的:天子年幼時,以太后確保君權不會旁落——這只是很長時間纔會出現一次,甚至未必會出現的預防措施。”

“這個制度存在真正的意義,是爲了制衡。”

···

“帝王之術,說一千道一萬,都繞不過‘制衡’二字。”

“而太后的存在,制衡的,便是天子。”

“——作爲婦人,尤其還是相對年邁的婦人,太后往往是保守的;”

“而天子爲儲多年,又有先皇珠玉在前,爲了證明自己不比先皇差——至少是不比先皇差太多,天子往往會採取激進,甚至是冒進的舉措。”

“故而太后的存在,可以有效制衡天子,以免天子做出過於激進的舉措。”

“太后保守,天子激進,兩相制衡之下,才能最終得出即不過分激進,也不太過保守的政策。”

“物極必反,過猶不及,說的,正是這個道理……”

說起正事,天子啓便總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極爲自然的進入工作狀態。

此時也一樣。

一說起正事,天子啓的氣質中,便莫名帶上了一股肅然。

——哪怕仍舊躺在搖椅上,面上仍舊是雲淡風輕的閒適之色,但氣質中,就是莫名多出了一股嚴肅,讓人忍不住想要坐直身子,豎起耳朵。

而在聽聞天子啓這番補充之後,劉榮卻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旋即面帶誠懇的對天子啓一拱手,以示‘受教’。

劉榮先前,確實從未想到這方面。

早先,劉榮只想到太后的存在意義,是在必要時保護年幼天子、確保政權平穩交接的保險鎖。

直到今日,天子啓說起‘制衡’二字,劉榮才終於明白:太后的存在、二元制度,明明只有那一丟丟好處,卻有說不盡的弊端,漢家爲何會從開國時便沿用至今。

尤其是先帝入繼大統時,明明有呂太后那麼一個鮮活,甚至可以說是‘血淋淋’的一個反面案例,先帝卻依舊沿用了二元制度。

如果單只是‘確保政權平穩交接’,那二元制度的存在,確實是弊遠遠大於利的;

但若是加上天子啓方纔,所說的‘制衡’二字,那就是利弊近乎持平了。

——二元制度當中的太后,是漢家的皇帝,爲後世之君強加的‘枷鎖’。

這個枷鎖,確實會限制天子的權利、成爲天子銳意進取時的掣肘;

但與此同時,也會最大限度的確保漢家,不會因爲出了一個傻缺皇帝——如土木堡戰神之類的人,而對宗廟、社稷造成太大的負面影響。

用更直白的話來說:以太后來瓜分、限制君權,是漢家以犧牲上限爲代價,換取提高下限的舉措。

二元制度下的太后,會成爲皇帝英明神武之路的掣肘,卻會同樣成爲‘戰神們’傻缺之路的阻礙……

“兒臣,謹受教。”

對於天子啓的提點,劉榮由衷感激。

自然,爲剩下幾問做出應答時,劉榮也就推倒了先前的腹稿,重新組織一番語言,纔給出了更適宜的答案。

“如此說來,東、西兩宮共治天下的利,在於確保政權交接、保證君權不會旁落,並在主少國疑時鎮壓朝野,平穩的扶持天子年壯掌政;”

“以及:制衡天子,讓天子無法因爲過度的銳意進取、貪功冒進,而致宗廟、社稷——致天下百姓民,於水深火熱之中。”

···

“而弊則在於:在天子年幼時,太后代爲掌政、鎮壓朝野;但等天子年壯之後,太后也很可能不會將大權,太過輕易的交還到皇帝手中。”

“另外,以太后制衡天子,除了保證天子無法過於激進,也同樣限制了天子執掌大權,成了天子掌權的掣肘。”

···

“如此看來,東、西兩宮共治天下,太后、天子共掌大權的利弊,依兒臣之見,當在各半。”

聽到這裡,天子啓默然點點頭,並沒有如方纔那般接過話頭。

只是天子啓此刻,並不是真的沒話說;

而是並不打算告訴劉榮:天子年弱即立,由太后代爲掌政,天子年壯之後,卻無法將權力從太后手裡輕易搶回;

——這,同樣是漢家,對天子的考驗!

佔據大義,身爲皇帝,卻連太后、連母親替自己掌管的大權,都無法靠自己搶回來?

那你不行啊!

還太嫩了!

與其讓你掌權,還不如接着讓太后掌權。

什麼時候,能靠自己把權力從母親、從太后手裡搶過來,你才真正具備了掌權的資格。

做不到,那就老老實實學孝惠皇帝,在後宮醉生夢死吧……

這個道理,先帝沒告訴過天子啓。

甚至直到昨日,在長樂宮硬剛母親竇太后之前,天子啓都不曾有過這個認知。

所以,天子啓也並不打算將這個剛得到不久的收穫和感悟,就這麼直白的告訴劉榮。

“朕的權,可是從竇太后手裡搶回來的……”

“相比較而言,從將來的‘慄太后’手裡搶權,夠容易了吧?”

“這要是都做不到,太子,還是乖乖給小十讓位好了……”

如是想着,天子啓只含笑將目光收回,再度眺望向瞭遠臺外,又嘬了一口茶。

劉榮的奏答,卻並沒有因爲天子啓的舉動,而就此停歇。

“在兒臣看來,這個制度,無法在保留其利處的同時,單獨規避其弊端。”

“——有舍纔有得。”

“要想得到這個制度帶來的利好,便只能接受這個制度一同帶來的弊端。”

“如:要想讓太后確保政權安穩交接,並確保天子不過於昏聵、過於放浪形骸,太后就必須掌握廢、立之權,以此督促天子。”

“又如:要想讓太后扶立年弱之君直至其成人,便也不得不讓太后掌握大權。”

“如果沒有大權,那太后,也不過只是個稍富貴些的婦人,根本無法在先皇駕崩、新君少弱的情況下鎮壓朝野,在羣狼環伺的朝野之上,扶保年少的君主,直至其成人。”

這個問題,天子啓本就是隨口一問;

劉榮的回答中規中矩,但至少沒踩天子啓的雷。

如果劉榮誇誇其談,說可以怎樣怎樣規避、去除其中的弊端,天子啓難免要對劉榮小小失望一下。

但劉榮看準了漢家的二元制度,就是捨棄什麼來換得什麼、承受一些代價,來取得一些收穫;

天子啓雖談不上眼前一亮,卻也是暗下點了點頭,愈發堅定了太子榮,比當年的太子啓‘天資更佳’的認知。

而這場奏對——這場父子之間,或者說是天子啓和太子榮之間的第一次對答,也終於到了最後,也是最爲關鍵的一個問題。

對未來的展望!

未來,天子啓宮車晏駕之後,即皇帝位的劉榮,會如此看待、應對二元制度,或者說是二元制度下的母親:慄太后。

而劉榮給出的答案,卻讓天子久久愣坐在原地,即便是到了劉榮告退之後,都久久沒能回過神。

只口中不斷呢喃着劉榮,爲這個問題給出的最終答案。

“後宮,不得干政……”

“後宮……”

“不得干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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