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節駕着祥雲,順黑龍河向西三萬多裡後,一直以來的晴空萬里、山河如畫的景象忽然一變,變成沙漠綿延無邊,狂風吹起的沙塵漫天,只有黑龍河依舊流淌,好似忽然之間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但這裡是去往古地的必經之路,若是選擇繞開的話,將會多出幾萬里路來了,所以只能夠選擇硬着頭皮穿越。
很快三天過去,當方節逐漸感覺到風沙越來越兇猛、能見度也變得越來越低、大中午如同傍晚一眼漆黑、前進多少受到些阻礙的時候,忽然發現黃沙漫天的不遠處有一個小鎮。於是讓決定休息一天,看能否等風沙小一些再上路,便落了下去。結果他卻發現,這小鎮上只是個被風沙淹沒的遺址,全鎮僅有一戶人家,卻剛好是個客棧,便別無其他選擇,在呼嘯與揚起的沙塵中緩緩走去,然後推開了客棧的門。
“叮鈴鈴”,掛在門內的鈴鐺想起,呼呼的風聲與轉着圈的黃沙,頓時隨着方節涌入客棧。
進入方節眼裡的,是一個用昏黃油燈來照明,建築整體由一根根泛黑的柱子,和掉着沙塵的黃土泥牆支撐起來的屋子,看起來曾經荒廢過,而重新主人也沒有經過認真的翻修,倒是屋子本身雖然破敗但面積很大,僅僅一個一樓就有幾百平米,中央更是有木頭已經枯朽的樓梯,通往還有幾個破窗、破門的房間。
此時,和他一樣遭遇風沙來此暫住的有十幾個人,其中有一大半在一樓幾張隨意拜訪的桌子前坐着吃喝,似乎剛剛都興致不錯的樣子,都是紛紛舉着杯,或者提起筷子滿嘴飯菜,只是因爲他的進入,表情各異的全部看過來,一時間除了門外的風聲,整個客棧內線的十分安靜。
方節巡視一圈,看清楚了情況,見這裡的人大多實力全部在氣場,心中隱隱一動,便將門關上。
門外的風聲戛然而止,客人們很快收回注意力,繼續吃吃喝喝,轉眼又亂糟糟一片,十分熱鬧。
方節發現一邊破爛櫃檯前,站着一個頭上插着簪子、婦人打扮的女子,正一手拿着筆一手撥弄算盤,似乎在算賬。而緊接着復曈一探查,發現這個女人的實力達到了僞天人境,心想這女老闆一定不是當地人,能在這裡開個客棧的也果然不是個普通人。於是便一步步走過去。
就在這時,一個侏儒一樣的小二抱着兩壇足以遮擋視線的兩壇酒經過,不知爲何腳下一絆,剛好在方節面前跌倒。
方節下意識的伸手扶住了小二,結果發現這小二竟然也擁有氣場級的實力,不由心中一緊。
小二的跌倒引起了老闆娘和幾個食客的注意,但見到方節將其扶起又很快不再理會,各做各的事情。
小二抱着兩壇酒點頭哈腰的朝方節道謝:“多謝客官,多謝客官。”然後便跑向一桌食客,將酒放了上去。
方節看了看自己的衣袖,發現上面有一滴酒漬,眉頭皺了皺,倒也沒說什麼,走到了櫃檯前。
老闆娘面容姣好,氣質端莊,緩緩擡起頭來朝方節展演一笑,主動問道:“客官要一間客房?”
方節點頭:“是。”
老闆娘於是放下手中的筆,轉而打開抽屜,拿出一塊牌子遞過來,一邊還看着方節說道:“如果有事的話,客官只管找小二吩咐,小二若忙,也可以直接跟我說,我姓虞,你叫我三娘也行。”
方節接過牌子的通知問道:“請問外面這風沙何時纔會小一些?”
虞三娘似乎早就被這樣的問題問了很多遍,等方節說完便道:“客官住上一夜,明天就會好了。”
“多謝。”方節道。
隨即,他轉身走向二樓,踩着吱呀呀作響的樓梯,按照牌子上鞋子編號,找到了一個朝北的房間,四下打量了一番,幾乎是習慣性的放出幾張符篆,在房間設下陣法,這才盤坐在牀上。
“這小鎮客棧開在黑龍河邊,下面的客人應該都是去古地的各族武者,實力強些倒也理所應當,但一個老闆娘實力達到僞天人境,小二竟是個氣場級的陣法師,就有些反常了。”他暗暗道。說完看向自己的衣袖。
那滴在小二跌倒時灑出來的酒漬仍在上面,只是比之前似乎殷紅了一些。
方節復曈打開,看着這酒漬,果不其然的發現,這一滴酒裡面,竟然隱含着一個低級的竊聽還一個監視陣法,不禁暗道一聲:“黑店!”
其實剛剛那滴酒濺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或者可以乾脆的說,任何一個謀士都能夠識破這樣的小伎倆,當時沒有馬上拆穿,只是不想暴露了謀士的身份,而現在一看,這陣法實在太過於地級,根本起不了什麼用,想來根本就是爲了用來測試,看他否能識破——藉以來判斷他是不是一個謀士。他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這些人要找謀士,但用這種伎倆就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更加不能拆穿。
想到這裡,方節索性就將這衣服脫下,隨後放在一邊,並沒有強行去破掉陣法,或者將這件衣服仍走,只是心裡知道有人正在監視,不做出任何暴露自己不同尋常的事情,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趁這一夜時間,熟悉熟悉《一念決》第五層。”他暗暗道,隨即盤坐下來,一動不動。
若從外面看,此時的方節僅僅只是坐在那裡調息打坐,一切都很正常,可實際上,閉着眼睛的方節,其實是在修行拿出去能引來無數人爭搶的功法,神風老人自創的《一念決》,第五層。
他翻出儲存在腦子裡的第五層全部內容,結果很快發現,《一念決》第五層名爲“一念判官”,與第四層的模式大抵相同,是建立在已經擁有黃泉的基礎上,利用數量衆多的亡魂,來凝聚黃泉的守護者,區別在於第四層所能凝聚的,只是最低級的“陰司”,而第五層所能凝聚的,則是神位更高級一些的“判官”。
“陰司”與“判官”兩個陰司神位,官職一小一大,而神通與神通威力,也同樣是一弱一強。
就拿陰司來說,除了身材高大之外,首先有吹氣的神通,用一口氣就可以吹散一羣人的亡魂,其次那一隻巨戩,更是可以一刺、一挑,能直接挑起亡魂,而且還不僅僅能刺亡魂,對這一界的其他東西也能形成殺傷力,用玄品上階寶物護身最後仍然死在巨戩之下的鹿先生,就是例子。
而判官是陰司的升級版,神通只有一個,那就是一筆判定萬物的興衰、生死,初窺天地法則,擁有一定的“神”之境界。
但其實在方節眼裡,陰司能秒殺鹿先生,戰鬥力已經非常逆天,對於判官能故一筆判定萬物興衰生死的能力,他沒有能親眼看見,也無法有那樣的概念,只是覺得很強,但究竟怎麼強,還要等修行到第五層,凝聚出判官神位才能知道。
只可惜隨着繼續往下看,方節發現想要凝聚判官,根本就可以不理會《一念決》修行第三層是否達到巔峰,或者修行者本人的武道境界有多強,真正要求的,是自成一方天地的黃泉是否穩固,和黃泉之中亡魂的數量。這是因爲判官雖然比不上真正隱藏地府裡掌握億萬人生死的判官,但畢竟只是已經算是真正的“神”,如果自成一方天地的黃泉不穩,將很難承受其強大的存在。以他剛剛誕生不久的黃泉,和僅僅兩百的亡魂規模,若是在此時強行修行一念決,哪怕不去嘗試凝聚判官,最後的結果,也只能是黃泉崩裂、靈魂被毀、爆體而亡的下場。
“看來神風老人讓我靜等黃泉穩固是沒錯的,這《一念決》終究是不能太急功近利了。”方節暗暗道。
現在的他,因爲隨着對《一念決》越來越深入的瞭解,現在對於自創《一念決》的神風老人,心裡多少有些佩服。畢竟能憑藉一部功法,就能將天地輪迴中的黃泉,在體內創造出來,而且還能獲得“神位”,擁有“陰司”、“判官”這樣的“真神”,又豈能是一般人能創造的了的?
甚至方節回頭一想,之前曾猜測過神風老人沒有落難之前的實力可能在天人第二境,即便是準確的,但神風老人肯定擁有過真正的“判官”,那樣的話,戰鬥力就絕對不是一般的天人第二境高手能比得了的,恐怕“判官”一出,即便是面對天人第三境高手,結果恐怕也不一定會輸……
方節覺得自己扯的太遠,於是笑了笑,將注意力重新轉移到自己身上。
他在心中暗暗道:“古地一行,雖然準備充足,但多多益善,《一念決》肯定會有大用處。既然現在暫時不能修行《一念決》第五層,而黃泉又在穩固之中需要時間,那就不妨將精力在在第四層上,多去收集些亡魂,最好能常備兩萬的數量,可以在危急關頭,凝聚出陰司一次。”
想到這,方節與儲物戒指之中的趙甲取得了聯繫,問:“趙甲,魂珠裡現在究竟有多少亡魂?”
趙甲一個激靈答道:“二百!”
方節冷笑道:“告訴你,你藏得再多,我一召喚他們也會全部出來,你瞞着我沒有任何必要。”
趙甲無奈又說出一個數字:“三百三十二。”
方節有些不滿意道:“就這麼多?”
趙甲求饒道:“老大,真的只有這些,我可沒有任何‘私房錢’,這都是之前遇到兩次戰鬥,你放我出去蒐集的,已經是全部了。”
方節一想,第一次凝聚陰司耗盡了神風谷枯井收集的亡魂,趙甲就成了光桿司令,之後獅城兩次大規模的戰鬥,死亡的人數大抵也就三四百那樣的數字,粗略一算大概也就是那麼回事。
他切斷了與趙甲的聯繫,暗想:“這樣的數量距離凝聚一次陰司可差得遠”,眉頭不禁悄悄皺起。
但就在這時,忽然“啊”的一聲慘叫傳來,猶如耳邊。
方節馬上睜開眼睛,可下一秒,他卻愣住,喃喃道:“這真是雪中送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