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李敬所想，童顏早有察覺這商場有問題。
只不過她只知李敬是爲了查宗門子弟而來，並不知他是奔着找妖來的，因而沒有做聲。
這不。
剛進商場大門走出沒幾步，童顏壓低話音。
“這賣場裡的店員、導購基本都不是人類，看樣子商場背後是一個妖物團體。”
李敬聞聲點頭。
“我多少也有一些辨識妖物的能力，虧得你能注意到這裡。既然來了我們先隨便逛逛, 然後看看有沒機會接觸這裡管事的妖。”
聽說李敬有辨識妖物的能力，童顏沒如何意外。
主要這種能力在他們滄瀾聖地完全是爛大街的。
只要是正經得到了滄瀾聖地傳承的弟子，見着妖物第一眼就能有分辨。
滄瀾聖地是走正統仙道的路子，主攻劍道。
劍心傳承的“基本功”，便是依靠劍心明辨敵我。
劍心傳承總共四層。
一層，劍心初成。
這一階段，即是明辨敵我的基礎階段。
可通過對方身上無意識間散發的氣場判斷對方是否抱有惡意, 並區別其是不是人類。
在這階段，劍心的作用其實跟李敬能看到血條的眼睛沒差。
對面是不是妖, 其實劍心初成者也說不準。
他們能看出的，僅只是對方是否屬於是異類。
要明確分辨，得到第二階段劍心入微的程度。
像祈辰那般達到劍心通明的程度是第三層，進入這個階段後可以輕易洞悉修爲不高於自身的對手具體境界，並清晰感受其修行得來的力量是什麼路數。
最後一個階段，是劍心明鏡。
成就劍心明鏡，將不再受自身境界限制，不論對方修爲高過自己多少都能看清。
滄瀾聖地這一傳承，表面是偏輔助性。
但實際劍心凝練程度越高，也就意味着他們手中的劍威力越大。
自家宗門裡連入門子弟都有的能力，童顏自然不會因爲李敬有類似能力而差異。
作爲宗門子弟，她也很清楚。
隱世宗門中各家傳承各具特色。
某些看似玄妙的能力，並非只有特定人羣擁有。
見李敬有意接觸商場背後管事的妖，童顏輕輕點頭之餘，緊了緊懷裡的胳膊低語。
“我們先逛一會, 你應該沒意見？”
人給足了福利，李敬這邊也是從善如流。
“你隨意，別逛太久就是。”
得此迴應，童顏樂呵一笑，拽着他就往臨近的一間衣鋪去。
李敬作陪，當然是順應着她。
想找掌控着商場的妖，沒那麼容易。
混跡在人類社會中的妖本就極其謹慎，更別提這裡是受到國都巡查總署與冬燁巡查分局雙重照顧的黑街。
要見商場管事的，不是隨便鬧個事喊着要見經理，人就會主動冒出來。
正常在黑街，不會有人那麼想不開因爲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鬧騰。
你嚷嚷着要見經理，反而不合理。
對方會懷疑你是不是別有用心，謹慎一點的，保不準人當場就跑路了。
見人？
不存在的！
萬一你是來抓人的巡查怎麼辦？
在黑街廝混的，沒有一茬敢說自己如何幹淨。
只是他們爲了國都與冬燁的夾縫中求生存，顯得謹慎低調罷了。
再到妖物這裡。
妖物犯法，見光死。
要真被拿住了證據，又暴露了自身是妖的事實，那真就是死路一條了。
性命攸關，怎會不小心？
總結就是。
掌控着商場的妖沒那麼容易見到，得找機會。
陪着童顏進去衣鋪, 李敬也沒在意在場的店員、導購，默默給前者作陪。
至少就李敬現在看到的。
商場中的妖物多數是三境水準, 少有是四境水準。
這些，充其量就是小妖。
他們知道的，不可能有多少。
本身在商場裡充當店員、導購的他們，以人類標準去看也不過是底層“打工仔”罷了，要找還是得找商場真正管事的妖。
……
晃眼，兩個多小時過去。
不知不覺，李敬陪着童顏將商場一層逛了個遍。
這一波，童顏是盡興了。
爲了避免浪費不必要的時間，她只要是有看中直接拍板叫買，連試都不試。
女人逛街分兩種。
一種是爲了好看，精挑細選。
另一種則單純是爲了買而買，滿足自己的購物慾。
童顏屬於是後者。
主要她也是不差錢。
哪怕拿回去尺碼小了也無所謂。
甭管怎樣，買了再說。
像童顏這樣的，儲物空間裡通常有數不清的衣服，一天一件都不一定穿得過來，完了她們時不時又會買新的。
有幾件尺碼不對穿不上，無傷大雅。
在商場一層血拼了一圈，童顏也算是收心了，挽着李敬往商場二樓去之餘低語道。
“你要見商場管事的，有想到什麼辦法沒有？”
“有。”
李敬點頭。
“啥法子？”
童顏好奇着看過來。
在李敬陪着自己閒逛之際，她也在動腦子想法子。
可無論她怎麼琢磨，都想不到如何在不觸動商場背後妖物的神經前提下把人喊來，與其見上一面來波溝通。
作爲宗門子弟，她對妖物沒有成見，不會隨便說針對妖物。
李敬同樣也不會。
畢竟人實力擺在那裡。
妖物在人類社會中不受待見，根本原因終究還是低境人羣會因爲化形妖物感到不安。
此刻問題在於。
對方並不知他倆並無惡意，且由於是在黑街廝混會顯得十分敏感。
這邊。
李敬迎上童顏詢問，嘴角上揚。
“到樓上你自然知道。”
眼見某人賣着關子，童顏皺眉，不過沒有過問。
一起坐電梯來到商場二樓，童顏視線落在電梯出口的一塊寫着招商熱線的告示牌上，取出手機啪啪啪輸入號碼，隨即撥通出去。
童顏見他打上了電話，乖巧止步。
很快，電話得到接聽。
對面響起一個動聽的女聲。
“你好，這裡魅力之夜市場招商部，請問有什麼可以爲您服務的？”
魅力之夜，是這處商場的名詞。
這邊商場內各種店鋪，主要銷售的也是女裝。
這沒啥好說的。
雖說魅力之夜在黑街上的商場相比正經做生意，更多是作爲一個幌子。
但那麼大商場開起來，總歸要考慮盈利的。
考慮盈利，那不得琢磨男人女人誰的錢比較好賺？
撇開這些有的沒的。
李敬碰着電話中女聲詢問，澹然出聲。
“我有意收購整個魅力之夜。”
“……”
電話中女聲。
李敬這一嘴，直接把她整不會了。
她這……
明明是招商熱線，正常應該是打電話來租鋪子的。
人直接給她來這麼一嘴，叫她如何迴應？
別說電話中這女聲，李敬身邊的童顏也是驚了。
動用鈔能力買下整個魅力之夜，這就是他的辦法？
李敬瘋了嗎？
儘管買下商場本質只是買個樓而已，商鋪還是各個店家在租賃，值不了幾個錢。
可單純爲了找商場管事的，花那麼多錢不值得不是？
回過頭來。
李敬要買，人家也未必願意賣呀！
說到底，這處商場是個幌子而非是爲了經營存在。
把幌子賣了，商場背後的妖與在商場充當店員、導購的妖們要打哪去才能再找一個不會引起太多人注意的安身之所？
正質疑着，李敬揣着手機澹然開口。
“一口價，五十億。把價錢告訴你們老闆，讓他聯繫我。”
說罷，他主動掛斷電話。
眼看李敬嘴裡輕飄飄蹦出一個五十億掛了電話，童顏嘴角微微抽搐。
李敬這報價，毫無疑問是高出了天際。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黑街屬於熱門地區。
很多人都願意來這裡消費。
主要黑街比較神奇。
在這條街上，黑街的人個個是良民。
出了黑街，搖身一變直接就是各種流氓地痞、社會人士，其中甚至暗藏着國都不少黑道大老。
這種地方逛起來，想想就刺激。
且你別看黑街不大，這裡能買到任何事物。
黑街所有的正經買賣背後，都有至少有一條見不得光的產業鏈。
沒有灰色產業，又怎能支撐在黑街上開一間店？
這世界，很現實。
哪怕是混黑道，兜裡也得有錢。
有錢，你纔是大老。
沒錢。
呵呵！
既然有藏匿在正經買賣背後的灰色產業鏈存在，自然有人會奔着來。
種種因素綜合，導致黑街的客流量常年居高不下，商業性質極具規模。
不過有一點，沒有變化。
這裡本質上並非國都。
你要放國都地界上，五十億買個大型商場？
做夢！
但擱冬燁市，已是天價中的天價。
然而問題依然還是存在。
李敬樂意花錢，是他的事。
能在黑街開上這麼大一間商場的人，未必就差了這五十億。
皺眉瞅瞅揣着手機靜待電話的李敬，童顏面色古怪。
“那啥，你突然搞這麼一出，商場負責人真的會來找你？”
“安心，跑不了。”
李敬說了句，微笑道。
“我也不是真要買下這商場，單純五十億的價格很難令人心動。我主要是透露給對方一個信息，你的商場被人給盯上了。”
“盯上？”
童顏眨眨眼，一臉迷茫。
李敬見她迷湖着，笑道。
“你來現世見過的終究還是太少，嫩了點。”
說着，他輕聲講述。
“這裡是黑街，哪會有正經生意人過來買商場？能看上商場的，只能是黑街人士的‘同行’。”
童顏心思聰慧，只是涉世不深。
聽李敬那麼一說，她頓時就懂了。
李敬這是要扮演一個兜裡多金又不講規矩的黑街人士，把魅力之夜幕後的妖物老闆給誘騙出來。
黑街能夠如此消停，大家本本分分“安居樂業”，那是因爲黑街人士暗地裡有一套所有人都默契遵守着準則。
在黑街上，不鬧事也不惹事，大家各過各的。
突然蹦出來一個不講規矩的，由不得魅力之夜老闆不警惕。
魅力之夜，他肯定不會賣。
但他一定會想辦法見李敬一面，確實這位“同行”是外來想在黑街發展，還是黑街本土“同行”要壞規矩，然後進行勸退。
換做別處黑街商鋪，多數也是如此。
在這其中。
魅力之夜又是一個特殊存在。
一個滿地是妖物的商場，無論如何都不會願意被人給盯上。
童顏剛想明白其中關鍵，李敬手中的手機響起，有人撥通了電話過來。
見着電話響起，童顏望向某人一臉膜拜。
道理，她是想明白了。
可這麼簡單就成了，屬實叫她感到意外。
李敬這是準確把握了黑街人士的心理呀！
這邊，李敬拿起手機見是一個陌生號碼打來，隨手選擇接聽。
“你好，請問哪位？”
“葉琉璃，魅力之夜老闆。”
一個平澹的女聲響起。
見對方來得這麼直接，李敬也是非常乾脆。
“陸陽成。”
自報姓名，這種蠢事李敬不會幹。
如今他在國都完全是聲名在外，反而在江海他仍還是一個小透明。
在黑街混的人，基本都有國都的底子。
消息靈通一點的，單是李敬二字，人很可能就能立馬反應過來事情不對。
日常把好兄弟拉出來頂了個缸，李敬直言講述。
“事情葉小姐應該已經知道了，我這裡態度很明確，魅力之夜位置挺不錯，我看上了。五十億隻是保底價，價格我們可以商量，就是不知葉小姐有沒時間我們見上一面，當面談談。”
迎上某人這般話音，電話中葉琉璃沉默了下，出聲道。
“陸先生你，應該是黑街來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敬反問。
電話中葉琉璃再次沉默。
過了一會，她澹澹出聲。
“魅力之夜四層，我在哀茶等你。”
說罷，她掛斷電話。
童顏聽不到電話裡葉琉璃的話音，只能單方面聽到李敬說的。
見通話沒進行多久某人就放下了手機，她關切詢問。
“怎樣？”
“四樓哀茶，我們上去。”
李敬微笑。
得此迴應，童顏挑眉之餘歪頭琢磨了下，出聲道。
“人說在樓上等着，未必一定就在，可能會先在暗中觀察。這樣，我們先找個店子借用更衣室，我換個衣服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個黑道大老的女人。”
李敬聞聲稍許皺眉，盯着童顏抽了兩眼，無聲點頭。
這，還挺有必要的。
主要，童顏看起來太純了。
那一張精緻的小臉稚嫩得可以，滿是該死的甜美，瞅着就不像是“道上人”。
說白了，就是氣質不行。
換了玉憐過來，往那一杵直接就到位了。
……
與童顏商場二樓找了個店面借用更衣室，李敬也是走進了其中一間。
童顏不像是道上人，他也不像。
這個真沒法，只能用衣物儘可能彌補短板。
沒兩分鐘，李敬褪下了身上相對比較隨意的衣着，換上了一套從上到下是深黑的西裝。
某人是比較類型，穿衣從來不講究。
這套西裝還是上回來國都參加柳騰壽宴時，柳思思給他買的。
換上了西裝，李敬頓時有點那味了。
沒一會，童顏也是走出更衣室。
她這一出來，當場就是吸引了店面中所有人的視線。
原本一身裝扮青春朝氣的她，換上了一套相當性感的黑色露背旗袍。
本就有塑身效果的旗袍，被她胸前奔放得高地撐得飽滿到連女人都能吸引，旗袍下襬還是個高開叉的設計，走動間雪白的大長腿若隱若現。
再有黑色的旗袍露背設計。
簡直要命！
其光滑的背部，膚若凝脂。
露背設計底端，更能瞧見她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
李敬見着童顏這麼出來，那是愣了又愣。
童顏這換裝，略壯觀。
作爲一個正常男人，李敬表示愛看。
且童顏這幅模樣，也確實有那味了。
在商場這種非正式場合穿鏤空露背旗袍，走性感路線，不得不略突兀。
不過黑道大老的女人嘛，這不都是怎麼騷怎麼來，穿啥都不值得奇怪？
童顏出來更衣室見李敬換上了西裝，也是眼前一亮。
有道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李敬有走煉體的路子“身段”那是槓槓的，說是一個衣架子都不爲過。
平日裡他都是穿比較休閒的服裝，所以不太看得出來。
穿上西裝，再結合在煉體行功路線影響下變得極其俊美的臉龐，比那些什麼男星都要有氣質。
再看某人視線望着自己隱隱有點兩眼發直，童顏不由暗自得意了下。
事實證明，自己的魅力還是在線的。
這根木頭，有反應了。
果然可愛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
搖曳着腰肢走到李敬面前，童顏嘴角含笑伸手挽過他。
“走？”
“嗯。”
李敬應聲。
……
很快，兩人來到魅力之夜三層找到了哀茶的店面，隨後悄然對視一眼。
哀茶所在，距離電梯口不遠。
此時哀茶店面裡，已經被清空。
幾個男性妖物立足店門前，請退了所有想要靠近的客人。
店面裡的服務員也被請了出來，只留了一個女服務生。
店面中，有一個面容很是嬌媚的女子懶洋洋地端坐在一張茶桌前。
葉琉璃？
並不是。
在李敬的視線中。
女子頭頂倒是確實有線條，是妖物沒跑。
可其血條顯示數值僅有3000多。
三境。
剛化形的妖。
這怎麼着都不可能是掌控着魅力之夜的妖。
反而留在店中爲女子服務的女服務生，更像是葉琉璃。
同樣腦袋上盯着一根血條的女服務生，血條數值高達7676。
六境大妖。
誰纔是正主，賊明白。
但凡事，沒有絕對。
童顏瞧不出店面中兩名女子的修爲。
但憑感覺她隱約能感受得到。
桌上這隻妖很弱，而女服務生卻是很強。
與李敬有過目光交匯，童顏表面神色不動，悄然低語。
“這葉琉璃果然很小心，店裡這女服務員很是強大，是葉琉璃本人的可能性很高，但不排除也是一個假貨，我們現在怎麼辦？”
“走一步看一步。”
李敬應聲，目不斜視引領着她走向茶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