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結束。
離開溼地公園之後。
一臉憤懣的孫世奇，終於忍不住開始大聲抱怨。
“簡直難以置信！”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摳門的藍外套，文明人的矜持呢？說好的禮尚往來呢？這羣貪婪的地鼠！”
“我就不該對他們抱有幻想！”
紅河鎮交易中心的酒館，最津津樂道的故事裡十個有四個和藍外套有關。
曾有人因爲幾句奉承便從那些藍外套那裡領到了大包小包的好東西，還有人拿着一堆五顏六色的紙進去騙吃騙喝，被轟出來的時候手上還拎着一大包爲他準備的“生存物資”。
這些藍外套幾乎成了人傻錢多的代名詞，關於他們的故事往往離不開一夜暴富這個詞。
孫世奇倒是沒想過自己能像坊間傳聞那樣，憑一張嘴就撬開避難所的寶藏，正常的做生意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然而……
這些人的反應出乎了他的意料。
以至於他都忍不住懷疑，這些傢伙會不會是一羣流民假扮的。
真的會有藍外套在地面上蓋房子嗎？
況且到最後他也沒看見避難所在哪……
走在前面的槍手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雙頭牛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裹，不解問道。
“所以這筆買賣虧了？”
他幹了許多年的保鏢，和不少商人們打過交道，很少見過他們虧本。
“倒是不虧，”孫世奇氣憤道，“但我本來可以賺更多！”
“……”
槍手無言以對，注意力從他身上挪開，繼續環顧周圍警戒。
孫世奇從兜裡翻出了賬本，一臉肉痛的表情。
10公斤鹽居然只換到了30公斤燻肉。
若不是這趟行程沒有去巨石城的計劃，就算有人拿槍指着他的腦袋，他也斷然不會接受這麼苛刻的價格！
但很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他也不可能像假設中的那樣，真的把這些鹽拖到巨石城，換成日用品和電器，拿去農莊交換穀物，再用農莊換到的穀物來這裡換肉。
這麼一來一回，少說也得折騰他至少四天，甚至是一週！
城裡的路可比外面難走多了，更何況馬上就要入冬，不管是人還是異種都在瘋狂地爲即將到來的寒冬做準備。
在廢土上，這個時間節點比任何時候都要危險。
無論是時間成本還是其中的風險，他都不可能採取那套繞路的方案。
而那個男人，顯然看出了這一點。
不只是那10公斤鹽，他帶在身上的十把轉輪步槍和兩袋子彈，也都被那個傢伙用各種理由往死裡壓價。
軍火在巨石城或許不值錢，但任何一個倖存者據點都不會拒絕囤積這種保養方便、耐操又便宜的武器，一把換3到4頭變異鬣狗的屍體綽綽有餘，隨隨便便請個屠夫都能宰下來六七十公斤肉。
那可是70公斤肉啊！
換30公斤風乾肉不過分吧？實在不行20公斤也不虧啊！
然而那個男人，每把槍居然只願意給他10公斤沒醃製過的燻肉幹！
任他費盡脣舌，那個男人也只看在友誼的份上點頭，讓他多拿了1公斤薰魚。
這該死的土撥鼠！
“我不是很懂，但賺到不就行了嗎？”槍手若無其事地說道，“知足常樂，我總聽人這麼說。”
“呵呵，你能懂個啥？知足常樂可發不了大財。”
孫世奇懶得理他，只是不耐煩地揮了下筆，一邊埋頭趕路，一邊嘀嘀咕咕地繼續算着賬本。
“……這些風乾肉，至少得換60公斤粗鹽。不，至少80公斤纔不算白跑這一趟。我得好好想想，和哪個礦場做這筆買賣。”
槍手瞟了他一眼，又瞟了一眼雙頭牛背上的貨，用輕鬆的口吻說道。
“那你應該心懷虔誠與感恩。”
“至少陪你來這趟的我，是個知足常樂的人。”
……
130公斤燻肉外加10公斤薰魚，換到了10公斤粗鹽、10把轉輪步槍、兩大袋子彈以及遊戲幣。
對於這筆交易，楚光自己還是很滿意的。
當然，也是時機趕巧。
臨近寒冬，誰有糧食誰就是爸爸，再加上獵物都去冬眠了，偶爾打到野味丟在雪裡就能保存，鹽反而沒那麼重要了。
不過等來年開春，又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畢竟春季夏季製作風乾肉，一點兒鹽也不用就想存到冬天去，多少有點異想天開。
但話又說回來了，到了那時候，前哨站還需要得靠賣糧食賺錢嗎？
楚光覺得未必。
總之，130公斤燻肉和10公斤薰魚對於楚光而言，生產成本不過是60~80枚銀幣。
哪怕是按糧倉的收購價來算，也不過是140枚銀幣而已。
不過目前玩家們都是將獵物直接賣給糧倉，暫時沒有自己屠宰獵物、熏製肉乾，所以直接用生產成本來計算更合適。
其實無論用哪個價格來算都無所謂了。
畢竟楚光現在又多了五百公斤的同款遊戲幣。
“錢”這種東西對於身爲管理者的他而言，還真就只是個數字而已……
……
獨自一人將這些硬幣拖進了避難所，放在無人的空房間裡，看着這些閃閃發亮的錢幣，楚光的臉上不禁浮起欣慰的笑容。
要是能把它們全換成籌碼就好了。
別說是動力裝甲，買一架飛機怕是都夠了吧？
如果有人賣的話……
沒有進入市場流通的錢沒有任何意義。
楚光只是欣賞了一會兒他的傑作，便轉身離開避難所，返回了地表，開始琢磨從那個孫姓商人那裡弄到的玻璃罐子。
拳頭大的螞蟻，在玻璃罐子裡擠成一團，胡亂的撲騰着腿和觸角，尋找着出口。
其中一隻臉朝外的鐵背蟻最有精神，正用它那鉗形的口器，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玻璃罐的內壁。
然而玻璃罐的內弧面實在太滑，根本找不到啃咬的受力點，即使咬合力再強也無濟於事，只能對着透明的“牆壁”乾着急。
楚光對昆蟲並不感興趣，但他想知道這種小東西，到底是如何成爲變異水蛭的天敵的。
要知道，即使是變異水蛭的幼崽，也比它們的體積大上不少。
於是乎，楚光便去找湖邊的釣魚佬們，借來了一隻變異水蛭的幼崽，然後挑了一隻看起來精壯有活力的鐵背蟻，把它倆放在了同一個瓶子裡。
有意思的事情發生了。
變異水蛭並沒有立刻進攻眼前的獵物，而是試探性地向前伸展了一下口器。
眼看着那口器的邊緣都要挨着鐵背蟻了，結果那變異水蛭忽然像摸了電門似的，一下子縮了回去，接着扭動肥碩圓潤的身子，拱去了瓶子的另一邊，像是在躲着什麼一樣。
而那螞蟻也很有意思，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附近有個不得了的大傢伙。
不過它卻絲毫不慌，既沒有立刻進攻，也沒有轉身逃跑，而是繞着瓶子的內側打轉，同時晃動頭頂的觸角。
這是在幹啥？
難道……
蹲在地上觀察的楚光摸了摸下巴，臉上忽然浮起了一絲恍然。
“原來如此……”
“它應該在尋找同伴。”
他好像有點兒猜到，這種螞蟻能剋制變異水蛭的原因了。
而就在楚光準備進一步驗證自己的猜想時，不遠處的玩家們正看着這邊竊竊私語。
“管理者在幹啥呀？”
“不知道，好像是在玩螞蟻。”
“我看他找釣魚佬們拿了條水蛭幼崽，難道是想看螞蟻和水蛭打架？”
“淦，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愛好？！”
抱着蘑菇往糧倉走去的鴉鴉，正巧聽見附近玩家們的交談，背後一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水，水蛭？
怎麼會有人玩那麼噁心的東西？！
這也太可怕了……
……
經過了反覆幾次對照實驗，楚光總算是驗證了自己的猜想。
首先，水蛭沒有眼睛，主要依靠嗅覺搜尋獵物。變異水蛭也是一樣，並且由於嗅覺更加靈敏的緣故，導致它們對氣味相當的敏感。
鐵背蟻在發現獵物之後，第一時間不是選擇進攻，而是像其他螞蟻一樣，立刻釋放信息素告訴附近的同伴——這兒有頭肥羊，大家快來一起上。
變異水蛭的消化液雖然能腐蝕絕大多數獵物，但唯獨對鐵背蟻幾乎無效，哪怕是將其整個吞下，也根本消化不了，反而會被從內部啃咬。
因此，這種對天敵的懼怕，幾乎已經寫進了變異水蛭的基因，以至於在聞到鐵背蟻釋放的信息素的瞬間，它們幾乎是本能地逃跑，頭都不敢回的那種。
“……破案了啊。”
“還真就是因爲這玩意兒。”
看着手中拇指甲蓋兒大小的半透明膠狀物質，楚光輕輕捏了捏，有點兒像變質的西米露。
這個玩意兒就是鐵背蟻的信息素腺體，長在它的屁股下方，不用多少力氣就能扯下來。
去掉這隻大螞蟻的信息素腺體之後，楚光將它重新扔回了瓶子裡，和變異水蛭共處一室。
這一次，變異水蛭的表現就勇多了。
幾番試探之後，大概是覺得這玩意兒身上的氣味和自己的天敵不太像，於是它終於鼓起勇氣，一口將獵物吞了下去，接着身體一陣波浪似的蠕動。
大概過去了五六分鐘。
原本還在蠕動着的變異水蛭幼崽，忽然就沒動靜了。
楚光把它從瓶子裡倒了出來，用小刀剖開肚子。
只見裡面的螞蟻已經被憋死，不過嘴上還銜着一塊肉，大概是從這變異水蛭幼崽體內的某個部位撕下來的。
這點小傷不足以幹掉水蛭，真正致命的或許是注入水蛭體內的蟻酸或者別的什麼。
“幹掉巢穴裡的水蛭不現實。”
“但如果能將信息素腺體提取液塗抹在身上，僞裝成變異水蛭的天敵……豈不是就能無傷通關變異水蛭的巢穴？！”
意識到這一點，楚光的臉上頓時寫滿了興奮，看向一旁玻璃罐的眼神都變了。
發財了啊！
20公斤的藍傘菇就能換2000點籌碼，這要是能摘個200公斤出來……
當然，200公斤可能誇張了點。
不過百來斤應該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吧？
可惜這些鐵背蟻都是工蟻，沒有能繁殖的蟻后，否則就能天天薅變異水蛭巢穴的羊毛了！
“……得找個採集技能熟練度高的玩家來幹這活。”
楚光的目光開始在前哨基地內遊弋，尋找這位幸運兒。
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一名距離糧倉不遠的玩家身上。
鴉鴉！
看到這位小玩家的一瞬間，楚光的眼睛頓時亮了。
好險。
差點把她給忘了！
沒記錯的話，這個叫鴉鴉的玩家，天賦正好是“毒素直覺”，看到的藍傘菇都是冒綠光的！
別人進了洞還得打着燈去找，這傢伙進了洞簡直自帶夜間導航，盯着冒綠光的東西噶就完事了，不輕輕鬆鬆搞個上百斤出來？
感受到來自管理者大人的視線，剛剛交完懲罰任務的鴉鴉渾身一個激靈。
感知系的直覺讓她提前預判了危險。
然而就在她剛打算腳底抹油開溜的瞬間，楚光預判了她的預判，走上前去觸發劇情。
“你的懲罰任務完成的怎麼樣了？”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鴉鴉小心翼翼回頭，看着管理者戰戰兢兢說道。
“完，完成了……剛剛完成的，已經交夠100公斤了。”
楚光點了點頭。
“完成了正好，從現在開始，你的身份等級恢復至居民。另外，我這裡有一項光榮而艱鉅的任務要交給你。”
如果是平時，鴉鴉肯定會滿臉高興地接下來，挺起胸膛獻上忠誠，畢竟隱藏任務誰會不愛呢？
說不定還能長NPC的好感度！
然而從剛纔開始，她的右眼就忍不住地跳，告訴她前面可能有個大坑正等着。
“我可能完成不了，要不您找一下別人——”
“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到的，而且這個任務只能由你來完成！”
根本沒給鴉鴉拒絕的機會，楚光一臉嚴肅地打斷了她的小聲嗶嗶，停頓兩秒之後，繼續說道。
“我會給你一瓶特殊的粉末，你將它塗在身上。”
“它能保證你平安無事地進入變異水蛭的巢穴。而你要做的，就是採集裡面那些冒綠光的蘑菇。”
鴉鴉急的都要哭了，尤其是在聽到“變異水蛭巢穴”這六個字之後，差點兒嚇得當場掉線。
“那那那，那我還能平安無事的出來嗎？”
楚光用肯定的語氣說。
“理論上是可以的。”
鴉鴉：“？？？”
理論上？！
楚光沒給她抗議的機會，繼續說道。
“說是理論只是爲了嚴謹。放心，成功率高達90%以上。就算失敗，也是在特殊任務中殉職，不會有復活CD以外的懲罰。”
那還是有懲罰啊！
最難受的就是復活CD了好嘛！
鴉鴉可憐兮兮地說道：“能把復活CD也給免了嗎？”
楚光停頓兩秒，選擇性地無視了她這句話。
“任務的內容很簡單，你有10分鐘的絕對安全時間，20分鐘相對安全時間。”
“進入巢穴之後，什麼事也不用管，避開那些水蛭，採集你能看見的冒綠光的藍色蘑菇。”
“在時間結束之前，能採多少是多少。”
“每斤藍傘菇——”
“我會算你4銅幣，5點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