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淺嘗輒止?查無此項。

埡口之上,愛登堡興奮地張開雙臂,彷彿擁抱整片天空,蒼老的臉上洋溢着血色。

登山杖脫手而出,順着山坡徑直往山下滾落,看得觀衆們眼皮狂跳。

【爵爺這也太猛了,六千米都上來了,牛逼】

【這他媽是九十歲?】

【沒人信,我也不信,八十歲跑得比我還快,九十歲就能登珠峰了。】

【明天開始,我也要開始健身了!】

【明天,一個蘊含了人類百分九十九的希望與創造力的地方。】

相比於觀衆的震驚,爵爺卻絲毫不擔心,儘管呼吸變得困難,但這次他們帶足了氧氣瓶,握住瓶口,愛登堡狠吸了一大口,他指着遠方的天山,臉上的紅暈更甚。

衆人順着他的手指向亞東溝望去,發現山脈之間的道路也被雲海所掩蓋。

爵爺卻非常肯定的說道:“那裡是一處河谷,那裡留給我的印象非常深,真的非常壯觀,隨着海拔的下降,你能明顯感覺到植物的種類組成也在迅速變化,漫山遍野的粉色的剛毛杜鵑逐漸被黃色的鱗腺杜鵑和金露梅取代,大型草本植物錐花綠絨蒿和雜色鍾報春開始出現。

那些壯碩的花朵、巨大的草本植物和高原面上的矮小草本相比,好像來自不同的星球,這個星球上你再也找不到能有這種體會的地方了,正是它們的出現讓我忽然意識到,我已經來到了地球植物物種最奇特的地方了。”

談到這裡的愛登堡意猶未盡,彷彿想要再親身經歷一遍一樣。

【媽耶,爵爺說的這都是啥,我咋都聽不太懂,杜鵑我認識,剛毛,靈仙是啥玩意啊】

【老方這機翻也太牛逼了吧?學名都能全部翻譯出來?】

【說的我也好想去啊,幾個小時,看各種植物快速變化,感覺好夢幻】

【隔一段時間見到不一樣的花,溫度和溼度同時變化,想想就很牛逼,跟逛了一個星球似的】

“當時我們開車去的,隨着海拔繼續下降,能感覺到車外的溫度快速上升,很多大型針葉樹,像是亞東冷杉、怒江紅杉,小喬木如雲南沙棘、尼泊爾黃花木、大葉薔薇這種木本植物成爲了山地中的主要優勢種,喜陰溼環境的草本如槽莖鳳仙花、滇藏掌葉報春、糙伏毛點地梅和鈴鐺子也藉着樹蔭在林下生長蔓延。

來自印度洋的水汽同時也把更多喜馬拉雅南坡的物種帶到了那裡,仔細尋找可以發現一些全世界只有亞東能見到的植物,比如亞東黃耆、亞東燈臺報春等等。

最後,在較高海拔的森林和草甸的交界處,我們還發現了大量蘭科物種,僅僅在100平方米的範圍內就發現了9種蘭科植物,這樣的蘭科物種多樣性在全世界都是首屈一指的;其中還有一種杓蘭屬物種高山杓蘭是亞東新記錄,這種杓蘭也是世界最不容易見到的杓蘭屬物種之一,僅有XZ吉隆和山南有歷史分佈記錄。”

爵爺講得興起,絲毫沒注意到身後的衆人全都眼神上翻,一臉聽天書的表情。

就連畢方都豎起耳朵,仔細聽着,愛登堡所說的這些植物裡面,有不少他也認識,但還有不少卻是連聽都沒聽過,着實讓他震驚。

自己的生物辨別等級已經很高了,居然還有那麼多不知道。

爵爺的如果能進行量化,那應該是什麼級別?

橙色的生物辨別?

畢方打了個寒顫,頓覺驚悚,隨即意識到一個問題,橙色遠不是極限和頂端,在這個世界上,極少部分天賦異稟,併爲之付出一切的人是可以達到的。

這些憑藉自己努力,站在了巔峰上的人,那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

與之相比,自己不過是走了捷徑。

想到這,畢方不禁有些意興闌珊,不過頹喪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自己的目的是走遍千山萬水,又不是在某一技藝上達到巔峰造極。

系統賦予他的能力是工具,而不是目標。

即便是自己直播的內容主要是教授求生,也不過是一種利好的方式,是鑑於前世的經驗和當前世界的情況判斷而決定的,實際上畢方完全沒必要如此,只不過這樣之後,直播的趣味性和互動性將會大大降少,完成任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另一邊,愛登堡還在暢談自己的經歷,從喜馬拉雅山脈的東部到吉隆溝,從孔塘拉姆山口到吉隆鎮,說道興奮處甚至還會手舞足蹈,若非時不時停下來吸一口氧氣,根本看不出衆人是在海拔六千米處。

“由於從山口到吉隆鎮的路程很遠,我們只是從山口匆匆看了一眼對面雪山的山尖,就一路向下不再停留,抵達已經是半夜了;到了第二天早上一醒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身處於綠意蔥蘢的溫暖河谷之中了,兩邊皆是高聳入雲的陡峭山崖。

沿着河谷繼續往低海拔走甚至能看到亞熱帶雨林的植物物種,比如大戟屬的霸王鞭。吉隆溝的植物調查比亞東溝更爲欠缺,所以這裡依然還能發現很多新記錄物種,甚至新物種。

在吉隆藏布峽谷的懸崖邊,時常可以見到喜馬拉雅南坡的特色植物夏須草......在吉隆溝附近海拔4000餘米的高山灌叢中,我們終於見到了全華夏最神秘的綠絨蒿——吉隆綠絨蒿,這是難得的由華夏植物學家發表的綠絨蒿屬植物,分佈極爲狹窄,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都沒有彩色照片記錄......”

一切都彷彿回到了從前拍攝紀錄片的模樣。

直播間內,觀衆們彷彿回到了從前,那個手機乃至電視劇都沒有蓬勃發展的年代,圍坐在電視機前一起看一個老人在沙漠草原森林中介紹着一種又一種奇妙的動植物。

最能體現這一點的便是直播間內穩步上漲的觀看人數,雖然不是爆發式增長,但每一個進來的人,幾乎都留了下來。

幾百米下方的大本營帳篷內,王勇波靠在枕頭上,愜意得抽了一口氧,只覺得身心舒暢,氧氣順着血紅細胞流通全身,帶來一種舒適的愉悅感,外面風雪飄飄,裡面暖爐烤烤,順帶着還能感受腰包鼓鼓的感覺。

人生圓滿。

畢方深深的吐出一口氣,原本應是白霧的氣流被瞬間凍結成渣。

喜馬拉雅的高山與深谷,蘊藏着無窮的寶藏,這裡的風景在世間獨一無二,壯麗又變化無窮,而這裡的植物物種,也隨着喜馬拉雅山脈的隆起和河流的切割,變得獨特而多樣。這裡也是世界上植物調查最少的地區之一,很多高山與深谷還未有多少人類踏足。

不過這些都不是畢方這次來的目的,他掏出溫度計按下開關。

零下十一度。

“今天天氣不是很好,早上出門的時候都開始下冰雹了。”羅布喘着粗氣道,普通人光是站在這裡,都有些吃力。

畢方在地上放下揹包,隨後掏出望遠鏡看向山頂。

看似遙遠的山頂上,彷彿飄着一層白色雲霧,繚繞不絕。

放下望遠鏡,畢方看向羅布:“你最近的一次離那有多近?”

“三百七十四米,一步之遙......不過,那會實在是太晚了,我又實在是精疲力竭,所以......”

姚俊笑了一聲:“要是我大概會猛衝上去。”

“我每天都在這麼想。”

“那你爲什麼不這麼做?”

“時間太晚了?”畢方問道。

“是的,南峰的下午一點二十八分,當時我看了足足好幾分鐘,大腦才意識到馬上要到兩點了,當時的情況更本不允許我們到下午兩點才返回,我們只能放棄。”

【啊這,下午兩點要撤,這是爲啥啊】

【下午不能爬嗎?】

【可老方這幾天不是下午也在爬嗎?】

觀衆們不明所以,等珠峰都這麼危險了,每年還只有少的可憐的幾次機會,爲什麼只剩幾百米了,不在剩下的時間內衝刺一把?

“因爲攀登珠峰必須要遵循‘兩點鐘規則’,就是一定要在下午兩點前完成登頂,不然就必須回頭,主要是因爲下午兩點鐘後,珠峰的氣候會出現突變,惡劣天氣加上猛烈的狂風,對於登山者的生命會有嚴重的威脅,不可能在繼續攀登了,所以很多登山隊在到達C4營地後,會在凌晨出發,就是爲了趕時間,而且凌晨溫度低,雪更硬,腳不容易陷進去,更加節省體力。”

畢方在地上抓了一團雪,因爲再次降溫,雪很輕易的就被捏成了塊狀,“至於我們這幾天爲什麼下午還在爬,自然是因爲大本營以下難度是完全不同的,除了不要摸黑爬以外,時間上不需要太過關心。”

“你懂得可真多,我都懷疑嚮導不是我,而是你了。”羅布掏出一瓶氧氣罐,想要遞給畢方,卻被揮手拒絕了。

別人可以吸,但畢方不行,他可沒有忘記自己這次來的目標,無氧登頂,中間不能吸任何一口科技氧,只能依賴自己的肺。

被拒絕的羅布有些懵,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笑道:“不是吧,你真的決定要無氧登頂?其實完全沒這個必要,直播爬珠峰你已經是第一個了,沒必要和自己的命過不去,真的。”

經過幾天的相處,羅布對畢方的印象大爲改觀,和想象中只會拖後腿,帶節奏,讓觀衆刷禮物的主播不同,眼前這個華夏人明顯是有真材實料的,而且身體素質極強,甚至比起自己都要高出不少,上到了五千六百米,沒有經過階段性訓練,就能直接徒手攀巖十幾米,成功救下遇難者,簡直顛覆自己的認知。

而這些全都被羅布看在眼裡,對畢方的評價也不再是傻啦吧唧,確認了對方真的是來登頂的,而且確實有這個可能,雖然這個可能性非常小。

並且對方絕對不是毫無經驗的小白,極有可能是登頂過七千米的高峰,卻沒有拿到過證書,因此簡介上纔會毫無記錄顯示。

但是,無氧。

不可能,真的不可能。

原本羅布以爲畢方是無知,現在觀念改變,知道對方有些實力,但過於自滿,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見識過雪山後應該知難而退,沒想到......

高海拔登山與攀巖、徒步始終不可同日而語,它的容錯率和可控性低到極致,即使每一步都走對、每一個動作和技術使用都100%規範,也抵不過被隨機的一陣狂風從高處帶下的一塊落石或碎冰,抵不過雪坡純白晶瑩下暗藏的不穩定雪層和冰裂縫,抵不過驟然而起的暴風雪導致迷路和低溫症,抵不過8000m後死亡地帶因缺氧而逐漸死去的全身器官。

每一個微小的自然力量,它的改變或不變,都可能改變你的一生,歷史事件一再重複:不停移動的冰川和其中的裂縫吞噬着30%通過昆布的登山者,一場毫無徵兆的雪崩能在2分鐘內吞噬大本營19個生命。

人爲的疏忽更是輪番上演,有質量問題的繩索在高空中突然斷裂,缺氧疲憊和精神恍惚中下撤失去平衡的滑墜,多段攀登下降時忘記打繩尾結的墜落……

是的,那些沒殺死你的,會讓你強大。

但,萬一殺死了呢?

“想想登山死亡率多高,窮極一生也就能爬30-40座自己的目標山峰,由於季節開關門時間限制,多少頂尖人能爬完,太多人在‘這一座’的時候就沒了。”

說這句話的人來自減拿大,羅布的同事,幾乎在每次聽聞山難時,他們都會在一起展開這樣的討論。

每個人都只有一次活着的機會。

所以無解。

“我知道。”

出乎預料的,畢方點了點頭,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根棒棒糖,將糖紙拆開後直接放入嘴中,咔嚓兩聲嚼碎後說道:“當我開始去往山野的時候,我會極力縮小對自然的影響、最小化存在的痕跡。會小心地將火坑埋上,恢復原狀,點火時儘量收集枯枝,儘可能的不去砍伐樹木,當我開始攀巖的時候,也不會觸碰任何一塊未經開鑿的巖壁。

我和身邊的很多人一樣,說起戶外便手舞足蹈停不下來,望向山巒的雙眼熠熠發光。

即使每一次除了艱難的嘗試、成功的求生,還有可能尾隨而來死亡。即使每次經歷生死後心有餘悸,卻還是調整好呼吸、雙腳發抖的重新開始。即使我連6000m以上絕美的風景和考驗都沒經歷過,卻嚮往了每一次旅程中的每一步把我帶到更遠更高的地方……”

畢方喝了口水,將糖果渣滓嚥下。

“大概,我的字典裡沒有‘淺嘗輒止’這個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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