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版盡在http:///book/32992.html————————————————※就在他剛剛邁出右腿的時候,從不遠處的拐角處掃過一道光柱。大老王迅速將車門關閉,緊張的關注着那一跳一閃的光柱。
那是一束手電筒的光柱,隨着沙沙的腳步聲,大老王發現拿手電筒的是一個行動遲緩,個頭高大無比的人。“奶奶的,這是夜遊神還是黑白無常?媽的,人還沒死你,就有收屍的了?這都是什麼地方,今天是犯天煞還是犯神煞?”
來人一搖一晃的走到了採訪車的近前,這時候就聽來人說“……兒子(二治),睜開眼,你看咱們馬上就到家了,啊!回到家……回到家,媽媽就給你喂藥,喝了藥,你的小肚子就不疼了,啊……”這時候就聽另一個聲音含含糊糊的應着聲,權當是一種回答。
到了這時,大老王才發現,過來的不是夜遊神或者黑白無常,而是一上一下兩個人,一個扛着一個,從對話可知是母親半夜三更帶孩子外出就醫,這是準備回家。
“顯靈了!但願他們是上帝或者菩薩派來的使者!”大老王又開始了暗暗的祈禱。
那麼,大老王何以這麼說呢?原來,就在大老王和石巖駕車趕到一箭川的時候,爲了儘快找一個落腳的地方,讓石巖安心休息,他曾經駕車在這個地方繞了七八圈,楞是沒有發現一個賓館酒店,或者招待所,農舍甚至栓馬綁牛的牛槽馬圈都沒有,當時他每看到有燈光的庭院,都會過去拍打半天,求他們能讓進去歇歇腳也好,但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對方只一句“誰”之後就沒有了下文。就這樣,這種尋找一直持續到他們的採訪車被砸之後。
看着沒有聲息的石巖,大老王心急如焚,再不想辦法乾點什麼,石大俠的小命可能就要交代了。想到這裡,大老王第三次推開了採訪車的車門,並向着那個看似高大無比的黑影走了過去。
爲了不讓自己的行動驚嚇着眼前的母子二人,大老王下車跟上前就大聲的咳嗽了一聲,看到前面的黑影沒有反應,他再咳一聲,這時候,黑影停了下來,靜靜的站着,大老王加快了腳步,趕到母子二人的前面,前向他們鞠了一下躬,雖然天黑,母子二人未必看得見,但是,大老王仍然那樣做了,他知道,這是他們不被那幫匪徒發現的唯一一次機會了,他不能因爲他的莽撞而喪失到這最後一次機會。
大老王沒有聽到他已經作好心理準備的尖叫聲,當他擡頭觀看時,在凌晨微弱的光線中,女人瞪着大眼睛,而肩頭的女人的兒子似乎已經睡着了。
大老王不敢耽誤時間,便儘量放慢語速對女人說:“大嫂,我們迷了路,走錯了道,我有個同事因爲受了點風寒,有點發燒感冒,您看,您能不能讓我們到您家裡休息一下,到天明瞭我們再離開……”
女人依然在靜靜的聽着,大老王曾一度懷疑眼前的女人是否已經失聰,聽不了人話。就在他做好放棄的準備的時候,女人動了動,將手中電筒的光柱向採訪車的位置掃了掃。然後說:“人呢?”
大老王趕緊回答:“在車上。”
“帶上,跟我走”。
直到大老王扛上了硬的幾乎跟棍一樣的石巖,跟在女人的屁股後面,他還在一迭連聲的說着“謝謝,謝謝”。在當時的大老王看來,他跟着的不是普通的凡人,而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觀世音菩薩顯靈。
因爲身後跟了人的關係,女人走得比剛纔快了一些,但是仍然達不到大老王想象的步伐。從採訪車開始,大老王跟着女人七拐八繞,大概走了十餘分鐘後,再次鑽進一個深深的巷道。前面走着一個高大的背影,身上半拖半揹着一個大個子,大老王再次感覺到他又回到了龍滸灣那個深深的隧道。
石巖的身體已經耷拉了下來,貼在大老王身上的部分已經開始發熱,由於環境陌生,在負重的情況下,大老王深一腳,淺一腳向前移動着,隨着大老王的顛簸,跟大老王一樣,石巖的呼吸同樣時長時短難以均勻。
但值得慶幸的是,在大老王看來,與氣息奄奄的石巖相比,現在的石巖畢竟有了一點生氣,就這些生氣才讓大老王硬着頭皮,跟在女人的身後,向着那無邊的黑暗和無底的隧洞走去。
女人喊着“兒(二)子,兒(二)子”,在一個破小的院門前停住腳,一邊提醒讓肩頭的兒子抓住她的頭髮,一邊用空出的一隻手在褲腰裡摸索着,等她再一次擡起手,便用手電筒照着門框上面與鐵環想套的鎖頭,將那把特大號的鑰匙插進屬於上古年代的鎖頭,“嘎巴”一聲脆響,鎖頭碳開了,緊接着“刷拉”一聲那串鐵環自動掉了下來,女人不等鐵環砸到門板上,用開鎖的右手使勁一推門板,門板在中軸位置發出兩聲“吱呀”聲後,向兩邊張開了。
大老王扛着石巖亦步亦趨緊跟着女人穿過院落,來到一間房屋裡,在大老王還沒有踏進房門的剎那間,女人就按亮了屋內的燈光,燈是普通的白軹燈,因時間久遠,上面布了一層厚厚的灰垢,加之瓦數可能很小,在屋內散發着一圈一圈的陰影。
女人將肩頭的小孩放在右手的土炕上,隨着女人活動的範圍,大老王這才注意到炕上還躺着一個小孩,臉蛋紅撲撲的,顯然是因爲睡得香甜和身體下溫度過高所至。女人用手背在睡覺的孩子額頭上試了試,然後,動手將那個孩子向邊上推了推,再將已經歪頭斜腦剛剛放下的病貓一樣的孩子,抱到原先孩子挪出的位置,三兩下脫掉孩子的衣服,將兩個孩子靠在一起,蓋上被子,最後再深情的注視了一眼,然後回頭,帶着歉意的、淡然的笑幫着大老王將石巖同樣放在了土炕上。
石巖在土炕上佔了三分之二還要多,等女人從地下一個木版箱蓋上取來一牀被子,蓋在石巖身上之後,女人一邊給大老王倒水,一邊問:“只是感冒嗎?”
大老王接過女人遞過的水杯,剛將一口水含在嘴裡,一時之間不便張口回答,等嚥下水後對女人說:“路上出了點事故,我的,我的同事……他受了點傷,是腿部,一路上受了點風寒,現在可能感冒了”
女人在一個小瓷碗裡倒上開水,吹一吹,從桌上拿起小勺,在碗裡舀一下,放在嘴邊再吹一下,然後俯下身,將水慢慢滴在石巖乾澀的嘴脣上。
大老王一動不動注視着女人的動作。他甚至懷疑,炕上緊閉雙脣躺着的不再是石巖,而是那女人的另一個孩子。而俯身喂水的這個女人,難道是他剛剛認識不到半個小時的過路女人?
“如果你放心的話,這裡有我們孩子吃過的感冒藥,給他喂一些”,女人勉強將碗中的水灌進了石巖的嘴裡,擡起頭徵求大老王的意見。
“你就是活菩薩,我還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他石巖到這裡,就算是到家了”大老王端着杯子,激動地說。“大嫂……雖然,可能我比你年齡要大,但是我還是想叫你一聲大嫂,大嫂,我代,我代石巖謝謝你”大老王激動的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
看着女人給石巖喂藥,大老王喝了第二口水,水裡有一股濃濃的硫磺味。大老王不再喝水了,他端着杯子,張口要問什麼,但是想了想,又忍住了。
女人終於將最後一片藥塞進石巖的嘴裡,然後,背對着大老王說:“看樣子,就這點藥,也頂不了用”
大老王問女人:“大嫂,你你這裡有電話嗎?”
女人連頭都沒有回便輕輕的搖了搖頭。
“外面什麼地方有電話?”
女人想了想,然後,轉過頭來,對大老王說:“除過礦上的人有手機外,整個一箭川都沒有一部電話”
“有藥店嗎?”大老王再問。
“礦上有,但是不會給農民和外來人員看病取藥的”。
“你剛纔……”
“我小兒子拉肚子,走了近二十里山路,才讓大夫看了一下……取了些藥,唉!”到了這時,女人才顯出一絲無法抵禦的疲態來。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大老王陷入深深的沉思中,我走了石巖怎麼辦?不走,在這裡等着,萬一等出個石巖的三長兩短來,陳實、背頭、窯主等還不得殺了我,我?。
女人已經坐在地上緊靠炕沿的一張凳子上,眼睛已經閉上了,但不時地斜斜的看一眼炕上裡頭睡着的兩個兒子,附帶着看一眼躺在外面氣息愈來愈沉穩的石巖。
大老王將手中的杯子放在了地上的矮桌上,響聲驚醒了女人,女人蹬着驚恐的眼神注視着大老王。
“大嫂,我給你說實話,我們是報社的,是記者……另外,如果你出去在路面上碰到一個光頭揹包的人,他也是記者,照相的。如果看見了,請你把他帶到這兒,先照顧我們的同事,……我得給他取藥去”。
女人站了起來,一會兒看着眼前的大老王,一會兒注視着躺在炕上的石巖,然後,鄭重的點了點頭。
大老王轉過身來,一步跨出了門檻,女人準備跟出來送大老王時,大老王又轉身回來問:“大嫂,您貴姓”。
“白……怎麼?”白大嫂滿臉狐疑。
大老王立即說“沒什麼,白大嫂。”說着從褲兜裡摸出錢夾子,掏出兩張一百元的鈔票,一張塞給了女人,一張重新塞進錢包。
自稱姓白的女人沒有拒絕,也沒有表態,只是跟着大老王來到院門外,等大老王走遠了,轉身將門從裡面閂上了。
過了不久,遠處傳來了汽車發動的引擎聲。
天開始矇矇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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