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中,石巖在亂如荒草的人羣裡鑽來擠去,卻怎麼也擠不出這道道人牆,在這些看不清面目、似腐木朽竹般的人叢中,分明散發着一股死亡的味道,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到的這個地方,在這裡又是爲了什麼?
現在,他唯一的希望是看到一片藍天,最好是有銀白色太陽的那種,沒有太陽,哪怕是面前少一個人,給他騰出一塊可以喘氣的空間也好。
他在使勁的向前奔跑爬行,但是,跑了老半天,回頭看卻連一步路都沒有移動,他感到手臂痠軟、雙腳無力,喘氣不均、呼吸即將停滯。眼看着四面八方不具形骸的枯骨殭屍將他圍困,眼睛漸漸失去光線,好似墜下了十八層地獄,就再此時,有人在他的肩頭拍了一下,然後就聽到“噹啷啷”一陣鑼鼓之聲,緊接着有一**喊一聲:“呔”!
是老爸,五陽川擔子軍的首領石三爺,而拍他肩膀,拽着他前行的分明就是老爸的“義子”,石巖的“哥”——陳實。
※———————————————正版盡在http:///book/32992.html————————————————※石巖和陳實隨着人流,一步三掂的向前涌去,前面移動的人流已經停了下來,後面的人羣繼續在擁擠着,並相互詢問着對方在看什麼?
石巖扶着陳實的肩膀,站在花圃的護欄上向裡張望,但見前面諾大的廣場上,人山人海圍成層層人圈,向着廣場中心翹首張望。
廣場中心,有一個人扎着一個架勢,伴隨着鼓點的響動,斜肩邁步、甩袖提袍,一步三搖的吼着秦腔,吼的什麼詞,唱的那一出,因爲距離太遠,加上人聲嘈雜,他根本就聽不清楚,雖然沒有着戲服,但是那人依然跟着後臺的吹拉彈唱,舉手擡足間,一板一眼毫不慌亂。顯出相當的專業水準。因爲那個人背對着他們,所以看不到臉部的表情,但是根據他的走首,足以斷定,其表情和唱工將非同一般。
石巖自小受老爸、一旦叔、石梅等他們的影響,聽慣了秦韻之風,對秦腔耳濡目染時間久了,不學也能吼三聲。所以,秦腔的好壞優劣他一聽、一看也能說上個不離十來。
雖然五陽川一帶的農民、樂師所唱的與陝西秦地的所謂的正統秦腔有所出入,但更見其彪悍、豪邁的老根老底的粗放風格。
聽慣了五陽川的秦腔,再聽其他地方秦腔的腔調,就像操着吳儂軟語一樣,始終像少了一樣東西,不是個味。
陳實伸手扯了扯石巖的衣角,擡頭問:“前面鬧啥怪了?”
“唱秦腔哩,是自樂班的吧?”石巖一邊看一邊說。
“看看,是不是老爸或者國慶爺?”陳實仰面看着石巖的臉說。
“嗨!陳實哥,你不說我還真沒有看出來……你怎麼就知道那就是國慶爺?”石巖低頭奇怪的盯着陳實的眼睛問道。
“我就那麼想的唄……你忘了,剛纔就是國慶爺拉着老爸要唱戲的。再說了,今天靖北港最大最靚的看點不是他們兩個老人?”
“有道理,走我們過去……”石巖說着準備跳下護欄,就聽背後有**聲喊:“石子,石子”。
石巖回頭一看,十米外的地方站着一圈人,全部是黑西裝,白襯衣,紅領帶打扮的年輕人,中間夾着一個胖大身材的人,透過人逢在向他招手呼叫,神情甚是焦急、痛苦。
“路哥,怎麼了?”石巖看見幾個人圍着石釜,猛然從護欄上跳進人叢,三撥兩晃擠到石釜的面前,對着擋在石錄面前的男子胸口就是一拳。男子萬萬沒有料到,急匆匆趕來的石巖會出手傷人,等發覺石巖的眼神在噴射着怒火時,那雙鐵拳已經砸向了他的胸脯上,男子哎呀大叫一聲,仰面倒在身後石釜的懷抱中。
變故實在太快,石巖的舉動讓對面的石釜也大吃一驚,石釜一隻胳膊扶着臉色發青的男子,一邊指着石巖大聲問:“石子,你幹什麼你?”
石巖看石釜抱着被自己打倒的男子,臉上填滿了怒容:“釜哥,他怎麼你了?……這都什麼人?這……”
“能是什麼人?石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麼辦事還是這麼莽莽撞撞的?”石釜面帶不悅嗡聲埋怨着石巖。就在這時候,陳實從後面趕了過來,邊跑邊問:“石巖,怎麼了?怎麼了?”
石巖說:“沒事,我以爲有人找釜哥鬧事哩……”石巖說着伸手拉了拉半天沒有緩過勁來的男子說:“大哥,真對不起,兄弟一時莽撞……”
男子睜眼看了一下石巖,同時看一眼旁邊的石釜,嘴脣動了動低下頭沒有表態,旁邊的石釜說:“好了好了……金虎,送白羽去休息,其他人愛到哪到哪去。”話音未落,從石釜左手邊擠過來一個壯漢,攙扶着叫白羽的男子慢慢向人流洶涌的來路擠了過去。其他圍在石釜周圍的幾個男子,相互望一下,轉過身等待着老闆石釜的離開。
“背頭他們呢?”陳實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背頭的身影,就問虎着一張臉的石釜,聽到陳實的問話,石釜下意識的扭了扭粗短的脖頸,而正在這一回頭間,無意識的看到了不遠處抱着相機往人叢裡鑽的一顆禿頭,便對陳實說:“你看,那是不是背頭?”。
陳實和石巖順着石釜的目光向前看去,果然在前面那一圈圈的人海外圍,背頭和電視臺的幾個記者在嘀咕着什麼?一眨眼的工夫,幾個人各自拿上扛上自己的武器,口中喊着叫着:“勞駕……借光”的話語,慢慢向前蹭去。
看到石巖轉回了頭,石釜攏了攏油光鋥亮的頭髮問:“石子,前面幹嗎啦?”
看到石釜問自己話,石巖一時語塞,半響才說:“石釜哥,你不生我氣了?嗨嗨……這樣纔是我的好釜哥嘛。”
“屁大個事,有啥可生的氣,再着說,剛纔你也是對我好……前面怎麼了?”
聽見石釜再次問前面發生了什麼事,石巖急忙說:“剛纔我看到國慶爺在一個秦腔自樂班裡唱戲哩”。
“走,我們過去看看”說着話,三個人從前面的人羣中,扒拉開一條人逢,鑽了進去。
※———————————————正版盡在http:///book/32992.html————————————————※三個人好不容易鑽進廣場秦腔自樂班的中間地帶,鑼鼓之聲也戛然而止,場子中央的國慶爺先是給擔當後臺的左右鼓師、樂手鞠躬致謝,然後拱着手,轉着圈感激着周圍觀衆的捧場。等轉到東南方向,看到擠進人羣的石釜、石巖,國慶爺立馬將抱起的拳頭放下,順勢變成單手的邀約,同時口中大聲喊着:“哎呀,石子、釜娃快快快……這中場合哪能沒有你們倆呢?”國慶爺最裡一邊喊着叫着,一邊將一前一後伸出的雙手在不停的擺動,同時將腦袋扭向側後,好象壓根就沒麥芒石巖他們說話。
順着國慶爺的目光,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石釜、石巖和陳實都發現了坐在右手邊鼓手旁的三爺,三爺也向幾個人招了招手,拖着長長的鬍子,點了點頭。
石巖還在考慮是否徵求一下石釜和陳實過去的事兒呢,就感覺左右的肩膀上各架上一條胳膊,等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石釜和陳實已經將他推着走進了場子。走過場子的中部,透過另一層包圍圈的人逢,他才發現,背頭已經組織電視臺的記者,在西南方向架起了拍攝器材。
看到三個人相擁着走了過來,國慶爺拉住石巖的手腕說:“三爺要唱一折哩……釜娃,你們說,你們想聽個啥哩?”
石釜搶先回答:“那就叫三爸爸唱一出他最拿手的《伍員逃國》吧。”
“嗨!你小子,知道你就點這個”雖然現在國慶爺是石釜的工人,石釜是國慶爺的老闆,但是,在工作之餘,又是在這種地方,國慶爺想當然的就端起了當爺的架子,開始倚老賣老了。
“好,叫老爺子準備準備,我這給司鼓和樂師說一聲去”國慶爺丟下話,轉身和鼓手商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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