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華裳坐在上首,蘇錦瑟站在曲華裳身旁,朝南初洵示意了一下,讓他做到曲華裳左邊的位置上。
南初洵到底是個王爺,即便是晚輩,坐下下首也不合禮數,雖然這算是北辰王府的家事,但依舊會讓人覺得是南初洵喜歡她,讓北辰王府自恃過高怠慢了南初洵,蘇錦瑟不願落人話柄,所以自然得招待南初洵到上座,哪怕在下聘這件事上,南初洵身爲晚輩與她母親平起平坐不好,但別人看重的永遠都是外面那層禮數。
南初洵沒有推脫,亦是明白蘇錦瑟如此做法的用意。
曲華裳沒有在乎這些虛禮,讓奴婢看茶後,與南初洵聊了起來。
“承蒙洵王不嫌棄錦瑟強勢,將禮數做得周全。我自己的女兒我也清楚,錦瑟她父王死後,她一直沒點女兒家的樣子,處處拋頭露面在外主持大局,這是許多男子都無法忍受的。可說句我私心的話,她日後嫁到南潯,我也不希望她改掉這種性子,反倒被人欺負了去。”曲華裳疼惜的拉着蘇錦瑟的手,握在手心裡輕輕的撫摸,猶如手中握着稀世珍寶般。
“老王妃客氣了,我喜歡的是她的全部,她並不需要有任何改變。”南初洵體諒曲華裳那種心疼蘇錦瑟的心情,亦是給出他的回答,雙目灼灼的望着蘇錦瑟向曲華裳保證。“我更希望她能強勢些,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我是過來人,我懂這些。洵王你是個好男兒,在錦瑟無助的時候給了她許多幫助,將她交給你我也該放心。我是個母親,錦瑟是我唯一的女兒,遠嫁南潯我捨不得,千里迢迢無親無故,受了委屈只能自己承受。她自小受盡寵愛,若是她父王沒有出事,我想無論如何,即便是將她留在身邊,也不會讓她遠嫁,只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我老了也攙和不了,只希望洵王日後能好生待錦瑟,無論日後發生何事,請你跟我保證不要傷害她,不要委屈了她。”曲華裳一臉肅容,盯着南初洵黑不見底的黑眸,認真的交代自己的話。
“母妃,這種事是無……”蘇錦瑟半垂着眼眸望着曲華裳的嚴肅的側臉,想要告訴她,這種事情誰都無法保證,前路坎坷,承諾也會有荒蕪的一天,然而看着曲華裳的認真與鄭重,嘴邊的話幾欲流轉,最終還是沒能着說出來。
“我以性命起誓,此生我若負她,榮華盡失,不得好死。”南初洵擡起左手,做出發誓的手勢,言辭鑿鑿的說道。
曲華裳眼含淚花,將蘇錦瑟拉到面前,牽起蘇錦瑟的手,隨即讓南初洵將手交給她,將蘇錦瑟的手交到南初洵手中。“我把錦瑟交給你了,我不要你的起誓,但你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
“母妃,我還沒準備出嫁呢。”見曲華裳落淚,蘇錦瑟用左手給曲華裳擦擦眼淚,點明現在情況。
南初洵只是下聘,又不是今天要將她迎娶回南潯,氣氛卻如此感傷,她不喜歡這樣沉重的氣氛。
“你這傻孩子,洵王都來下聘了,你還想推到什麼時候?”曲華裳擦乾淚水,嗔嗔的說了蘇錦瑟一句,心裡萬千不捨,她也希望蘇錦瑟能離開北定去過安穩的生活,至少不是繼續留在北定去爭那個位置,太危險了,她不希望蘇錦瑟去爭,可這樣的話她不能說,所以她希望南初洵能儘快將人帶走。
“母妃,我……”蘇錦瑟剛想出聲解釋,牽着她手的南初洵手指突然在她手心輕輕勾動了一下,阻止蘇錦瑟繼續去爭辯這個問題。“老王妃,您放心無論發生何事,我會保護好她,她想做的事我也會幫她,至少我要讓她毫無遺憾的嫁入我洵王府。”
“洵王你這是……”這一聽曲華裳便覺得不妙,南初洵這是贊成蘇錦瑟所爲。“這不好,你們最好能儘快完婚。”
“老王妃希望錦瑟能夠過安穩的生活,這點錦瑟與我都能明白,而錦瑟堅持是她想要給你們一個安定的生活,無人辱,無人欺,這是晚輩對您的擔憂,希望老王妃不要拒絕她這份孝心。”南初洵的話聽着是有商有量,但話語裡卻帶着強勢,讓人無法拒絕。
曲華裳看着蘇錦瑟擔憂的表情,也是無奈,比起這些她更希望讓蘇錦瑟去過自己的日子。
“罷了,錦瑟你帶洵王到府內逛逛,我好好想想。”曲華裳沒有立即做好決定,將蘇錦瑟兩人打發走。
“錦瑟告退。”蘇錦瑟沒有繼續爭辯,施施然行了禮,帶着南初洵離開正廳。
走出正廳,蘇錦瑟往花園走去,許多人還在看南初洵送來的聘禮,所以一路上只能看見她與南初洵閒庭漫步。
蘇錦瑟眼眸中藏着一絲憂慮,心思百轉千回,將未來的計劃在腦海中慢慢的過了一遍,她是堅定的走在了這條會流血的道路上,不想回頭,也不會回頭,無論母妃如何不願她參與到皇位之爭中,她依舊會按照自己所制定的計劃走下去。
“何必那麼認真呢?”想清楚後,蘇錦瑟終於開腔打破了兩人間的安靜。
“爲何不認真?”南初洵反問一句。
蘇錦瑟紅脣微張,又抿緊,反覆幾次,最終話語還是咽回了肚子裡,換了個話頭。“爲何今日來北辰王府下聘?”
“你及笄後便是大姑娘了,對你虎視眈眈的人不少,我自然要先下手爲強,讓那些人不敢對你有非分之想。”這點南初洵倒是能給出很好的答覆,蘇錦瑟已經到了這個年紀,她對自己的美不自知,他若不看緊點,日後只能後悔,他行事向來是利落,這件事上也不例外。
“聘禮能阻止得了別人,可阻止不了我,若是想變心的人是我,再多聘禮也是無用之舉。”蘇錦瑟在腦袋裡將這句話反覆想了許多遍,纔將話說出口。
南初洵停下腳步,愉悅的神色中夾雜着一絲不悅,目光如炬的望進蘇錦瑟眼眸,蘇錦瑟不自在的避開南初洵那雙黑眸,那
會讓她無處遁形,將她心底那些小心思全都暴露在南初洵面前。
“要在今日談這麼沉重的話?”片刻後,南初洵方纔釋然,一副輕鬆的口氣道出蘇錦瑟的情緒。“錦瑟,你不開心。”
“有點吧。”蘇錦瑟敷衍的回答,隨後話音又嚴肅起來。“就如我母妃所說我以前很受寵,可這並不意味着我想要什麼都能得到。我父王常說我不能像個霸道的孩子王,任何想要的東西都必須立馬到手,否則我的人生將會失去很多樂趣,所以一直想要的東西父王會留到生辰這日纔會給我,於是我開始期待每年的生辰。可如今我什麼都不缺了,想要的東西越發難到手,我期待的東西也再沒人能送給我了,生辰便沒了意義。”
“今日是你生辰,那麼多禮物中怎知沒你期待之物?”南初洵挑眉故作神秘的安慰蘇錦瑟。
“所以你要送我借兵符嗎?”蘇錦瑟前一刻的不高興一掃而空,語氣中隱隱流露出期待之意。
南初洵對這直接的問法忍俊不禁,寵溺地搖搖頭,其他女子想要怎樣的禮物哪個不是含蓄的暗示,她倒好直接將想要之物說出來便也罷了,還直截了當的問對方,既是禮物她這般行徑豈不是失了收禮物時的驚喜?
不過也罷,他便沒指望過蘇錦瑟能如尋常女子那般扭扭捏捏,口不對心。
“我該如何回答?”南初洵佯裝思考的模樣,故意反問蘇錦瑟。
“是或不是。”蘇錦瑟的回到便直接多了,答案擺在面前。
面對她的一臉期待,回答不是?
南初洵心想着這個回答,他待她如今可沒那般苛刻,能讓那張臉蛋上鮮活的神色消失的回答,他做不來,可他也不想回她相反的答案,倒是個爲難人的問題了。“你可以想想看,是否是你所想之物。”
“今日是我生辰,我不想動腦。”蘇錦瑟這話說得理直氣壯,簡直天經地義,彷彿生辰當日就是不該動腦的日子。
南初洵終是沒忍住大笑出聲,這樣的理由得虧蘇錦瑟想得出來,而她說話時那活靈活現的表情,竟是讓他喜歡得很,已是許久未曾見過她將情緒表露出來,能見到這副她在他面前坦誠的流露出自己的情緒,南初洵便覺得給她再多也值得了。
“你可知,你這副模樣也深得我心。”好半響南初洵才能蘇錦瑟有些慍怒的注視下止住笑聲,言辭有些調戲的回道。
“那洵王可否看在我如此深得你心的份上,告訴我,你送的禮物是否是借兵符?”蘇錦瑟也不介意南初洵那句話裡的意思,順着杆子往上爬,要從南初洵嘴裡問出答案。
“別壞了難得的驚喜。”南初洵不予以回答。“再忍耐一下,晚上便會知曉是何物了。”
蘇錦瑟撇撇嘴,沒再繼續追問,她到不想要什麼驚喜,她喜歡想要的立馬就到手,不想期待得來的卻是失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