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蘇錦瑟正在用早膳,王府迎了以爲不速之客——盛寧宮的掌事姑姑素秀。
聽到奴婢的通報後,蘇錦瑟眼神不眨,繼續用早膳,綠蕪見狀親自帶着兩個三等奴婢前去花廳打發素秀姑姑。
用過早膳後,蘇錦瑟躺在湘妃椅上養精蓄銳,昨日昏沉的腦袋這會雖然好了不少,但還是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之感,這可能就是南初洵所說的爲她鋪的路吧。
裝病!
重回北辰王府後,她倒是三天兩頭對外稱病,外面估計少不了人說她身子嬌貴吧?
如此想着,蘇錦瑟卻沒有要動的打算。
綠蕪來到花廳,見素秀姑姑因等待良久而臉色不耐,忙上前朝素秀姑姑行了個禮,這才禮貌的回道:“讓素秀姑姑久等了,我家郡主昨日身感不適,這會還在病中無法接見素秀姑姑。”
“病了?這怎麼都沒聽府內奴婢說起?”素秀姑姑將茶水重重的放在桌上,以爲這是蘇錦瑟搪塞的理由,不耐的臉色更甚了。
“素秀姑姑也知道,我家郡主是個孝順之人,郡主生怕生病一事被老王妃知曉,從而爲她擔憂,連大夫都不讓奴婢們請,自個兒受着,府內其他奴婢又怎會知曉呢?”綠蕪本因昨夜憂心臉色不是很好,此刻說着蘇錦瑟生病不肯看大夫面容浮現出心疼,連帶着語氣都幽怨起來。
素秀打量着綠蕪,思索着事情的真假,但見綠蕪身上看不出半點問題,半信半疑起來。
“綠蕪姑娘,可否帶我前去看望一下郡主,皇后娘娘派我來請郡主入宮,這要是聽說郡主病了還不去看望,皇后娘娘是會責罰我的。”說着素秀已經站起身來,就等着綠蕪在前頭領路了,那非去不可的架勢做的十足!
“這,奴婢也想讓素秀姑姑去瞧瞧郡主,若能勸郡主看大夫就更好了,可郡主說了此事不能引人注意,且郡主臉色很差,這時候實在不宜見客。”綠蕪不動聲色的擋在了素秀姑姑面前,以防她擅自前去聽雨軒擾了蘇錦瑟清淨。
“綠蕪姑娘恕我直言,你這百般阻撓莫不是郡主發生了見不得人之事?”素秀姑姑肅起眼眸厲聲說道。
“素秀姑姑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綠蕪聽素秀姑姑說出那般有辱蘇錦瑟清譽的話,立即氣憤起來,說話的語氣也不復剛纔的客氣有禮了,讓開身子朝素秀姑姑做了個揖,強硬道:“奴婢還要回去照顧郡主,素秀姑姑請回吧。”
“你!”素秀姑姑乃魏皇后身邊的紅人,何曾看過奴婢的臉色,一時也變臉了。“你個區區賤婢,也敢擋下皇后娘娘的口諭,好大的膽子!”
語畢,素秀姑姑繞過綠蕪對在花廳外伺候的奴婢喝道:“長樂郡主的院子在哪?帶我過去。”
綠蕪跟在素秀姑姑身後,朝被問的奴婢使了個眼神,便見那名奴婢低垂着腦袋,諾諾回答。“沒有郡主的吩咐,奴婢不敢隨意說。”
“好啊,你們北辰王府了不起,連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裡了,看來謠言是真,長樂郡主有奪位的心思,這才連
皇后都不放在眼裡!”素秀姑姑冷笑一聲,氣急敗壞的嚷嚷,還不讓抹黑北辰王府。
曲華裳聞訊而來,還未走進花廳便聽到素秀姑姑那番大逆不道的話,頓時臉色一沉,比素秀姑姑的臉色還要難看。
“看來皇后是越來越不懂管教奴婢了,魏嬤嬤在北辰王府都不敢說這種話,一個掌事姑姑竟敢在北辰王府大放厥詞!”在秦嬤嬤的攙扶下走進花廳,曲華裳眼角都未施捨給素秀一個,在主位上坐下。“你說我家錦瑟要奪取皇位可有證據?百姓不懂,將謠言當真尚可諒解,你身爲皇后宮裡的掌事姑姑卻如此不明事理!污衊皇家郡主這個罪責降下來,怕是皇后也要跟着你個奴婢受罪!”
素秀姑姑一聽曲華裳這話,立即知道自己失言了,她原本只是想嚇唬嚇唬那些奴婢,讓她們聽話,沒想到老北辰王妃會過來,還恰巧聽到她說的話,後背不禁被嚇出一身冷汗。
魏嬤嬤是皇后奶孃,這些年一直是盛寧宮半個主子,但這番話也不敢輕易說出口。
當下素秀姑姑立刻跪下。“奴婢知罪了,是奴婢失言,還請老王妃莫要怪罪!”
“有罪就該罰,本妃今日不罰你便是害了你!秦嬤嬤,張嘴!”曲華裳不容素秀姑姑求饒,直接下令張嘴。
“奴婢知錯,求老王妃網開一面。”
“奴婢再也不敢了,老王妃饒命啊。”
素秀姑姑的求饒聲並未有任何改變,曲華裳冷眼看着是秦嬤嬤重重的巴掌落在素秀姑姑臉上,那些眼淚同樣無法讓她同情,她只是別過頭去不再看那樣的場面。
奪取皇位!多狠的一句話,衆口鑠金,假也成真,到那個地步可就沒挽回的餘地了!
她今日責罰皇后宮裡一個奴婢以示警告,也能讓宮中那些奴婢不要在私底下胡言亂語。錦瑟不惜讓雙手沾血也要維持着北辰王府的生存,她豈能在這時候還坐視不理。
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一味退讓做好人換不來所想要的太平,她的夫君便是活生生的例子。當初若爭奪皇位,興許北辰王府便不會是這般光景了。
一羣孤兒寡母的重擔全壓在了還未及笄的女兒身上,她若責怪女兒無情,豈不更讓人寒心嗎?
來回二十多下,素秀姑姑的臉龐已然高高腫起,口齒伶俐的求饒聲被嗚咽聲取代,虛弱的跪在地上磕頭。
“住手吧。”見素秀姑姑看到揚起的巴掌已經開始瑟瑟發抖,曲華裳點到爲止的喊停,同時說道:“打你是告訴你不要口無遮攔,這裡是北辰王府還好,若在皇宮裡衝撞了主子可不止是被掌嘴那麼簡單。帶她下去上點藥,再派人送回宮。”
素秀姑姑連忙點頭,不敢再言其他,哪怕明知曲華裳這是打了一巴掌再給顆糖的做法,也不敢有怨言。
奴婢將素秀姑姑扶下去,曲華裳那嚴肅的臉色瞬間變成了擔憂,着急的詢問綠蕪。“錦瑟身體可有大礙?”
“回老王妃,休息一晚已經好很多了,郡主只是不想見宮裡的人所以才讓奴婢打發了。”
綠蕪只挑些好的說,她也知曉蘇錦瑟不想讓老王府擔心。
“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暈倒?”曲華裳並未相信綠蕪的話,但卻沒有追究個真假。
“這……”綠蕪想着蘇錦瑟看的那封信,猶豫着要不要說。“郡主昨日接到一封信,看完後很是生氣,隨後人就不舒服了。”
“何人來的信?”
“奴婢不知,信乃奴婢姐姐交給奴婢的,郡主似乎知道是誰,但郡主沒說。”綠蕪將信的來源告訴曲華裳。
“我知道了,此事不要告訴錦瑟。”曲華裳想了想還是隱瞞了下來。
綠蕪點點頭,領着聽雨軒的奴婢退出了花廳。
綠蕪剛走,曲華裳便對秦嬤嬤說道:“待會你領大夫去聽雨軒,說是我讓大夫去給她看看之前的傷。”
“老王妃擔心爲何不親自去看看郡主呢?”秦嬤嬤不解,這對母子這段時間突然疏離起來是爲哪般。
“她不想我擔心,我便裝作不知道就可以了,不能讓她再分心來照顧我的感受。”事情鬧那麼大,錦瑟還想着隱瞞下來自己承擔,她只能裝作不知道,否則她只會認爲自己做得還不夠好,讓家人擔憂受累了。“她性子與老王爺太像了,總把過錯攬在自己身上。”
綠蕪回到聽雨軒,蘇錦瑟正練字,見綠蕪回來了,她沒有多問在花廳發生的事,但卻對綠蕪說道:“日後不要再做多餘的事。”
聞言綠蕪一驚,跪下請罪。
“我不是在怪你,只是讓你注意。”蘇錦瑟擱下筆扶起綠蕪,確實沒有怪罪之意。
她沒出聽雨軒卻不代表她不知道府內所發生的事,尤其現在王府上下都在她掌管內,府內誰的一言一行她想知道輕而易舉。
綠蕪擔心她所以將事情告知母妃,她能諒解,但她並不希望綠蕪這麼做,無論出於何種目的。
“奴婢記下了。”綠蕪溫順應下,她知是她多嘴了。
蘇錦瑟點點頭,讓綠蕪去給她倒茶。
北辰王府的侍衛將素秀姑姑送到宮門,眼見着素秀姑姑進了宮門才離開。
素秀姑姑回到盛寧宮,一路上連頭都不敢擡,去給皇后覆命時恨不得將整張臉都藏在衣袖之下,不讓人瞧見,只是那張臉腫的跟豬頭一樣,如何也藏不住。
魏皇后一見派去北辰王府的奴婢腫着一張臉回來,勃然大怒,問都沒問前因後果就斷定是蘇錦瑟對她的“回禮”。
讓素秀姑姑下去後魏皇后怒氣忍無可忍。“好個蘇錦瑟,明目張膽對本宮的人下手!”
“娘娘,劉楊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待命,我們可要……”魏嬤嬤話沒說全,做了個殺人滅口的手勢。
“再等等,興許不用我們動手蘇錦瑟就完了,要她有本事過這關,我們再動手也不遲,不要爲他人做嫁衣了!”魏皇后思索過後決定。
“太子的事?”魏嬤嬤說出心裡的擔憂。
“她以爲她不來,本宮就拿她沒辦法了。”魏皇后冷冷一笑,握緊了鳳椅的手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