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瑟離開未央宮,沒有回壽元宮,直接往朝陽門走去。
朝陽門外,北辰王府的馬車整齊的排成一列,蘇錦軒騎着馬打頭,已然準備妥當就等蘇錦瑟出來便能離去。
蘇錦軒見蘇錦瑟出來,騎着馬迎上來,稚嫩俊朗的面容上殘留着方纔的焦急,關切出聲。“大姐,你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只是去看了場戲。”蘇錦瑟隱晦的回答,撫摸一下馬匹的腦袋,說道:“難得你知曉我心中所想,在宮門等候了。”
“我見太后那般着急離去,想必是有急事,在壽元宮等不到你回來,所以這纔在宮門等候。”被蘇錦瑟誇獎,蘇錦軒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髮,那舉動像足了未經世事的少年,面對誇獎的反應還青澀的很。
“能見你這樣,我心裡寬慰不少。”月色下,蘇錦瑟擡眸朝蘇錦瑟微微一笑,笑意溫柔,聲若黃鶯。“回府吧。”
蘇錦瑟走遠,蘇錦軒卻久久未能從方纔那個笑容中反應過來,當下只覺得心頭一顫,盯着那個笑容無法回神,待他反應過來時,蘇錦瑟已經走遠。
蘇錦軒調轉馬頭,回到前方,回頭卻見蘇錦瑟收回了踏上馬車的腳。
此刻,蘇錦瑟正站在曲華裳所乘坐的馬車旁,面朝馬車後方看去。
黑暗中,遠處有個人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月色被樹蔭擋住,那人的面容看不真切,筆直的站在暗處沒有露面的打算。儘管如此,蘇錦瑟還是能認出來,那人是南初洵。
南初洵站在暗處,目光如炬的盯着蘇錦瑟的身影,身影單調且有絲淒涼。
隔得很遠,蘇錦瑟卻能感覺得到南初洵的眼眸緊緊定在她身上,且他身上還帶着絲絲縷縷的薄怒。
蘇錦瑟敢肯定,若是此刻她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今夜回府後將不得安寧。
蘇錦瑟交疊在腹間的手微微有了動作,她轉身傾身掀開了車簾,對曲華裳說道:“母妃,我還有點事要辦,您與錦軒先行回府。”
語畢,蘇錦瑟對朝這邊望過來的蘇錦軒擺擺手,告訴他可以前行了。
蘇錦軒見狀,清秀的面容皺了起來,嘴脣蠕動,想勸蘇錦瑟一句,但最終卻沒出聲,打了個手勢出發離開皇宮。
蘇錦軒騎了一段距離回頭望去,蘇錦瑟還站在原地,目光望着馬車離開的方向,注視着他們離開。
馬蹄聲與車輪的聲音消失在耳邊,蘇錦瑟這才重新將目光看向了南初洵方向,猶豫片刻方纔邁步走向那邊。
待蘇錦瑟站在他的對面,南初洵面容有所緩和的說道:“算你還識趣。”
“我若不識趣,洵王可能晚上會擅闖北辰王府吧?”蘇錦瑟語氣柔和清冷,好似月亮散發出的光澤一般。
南初洵深邃的黑眸炙熱的盯着蘇錦瑟那張如花般的面容,看得那般理所當然,不知收斂。
蘇錦瑟被盯得有些不適,慌亂的轉開視線,抿抿有些乾燥的脣瓣,環顧四周,說道:“此處不適合說話。”
蘇錦瑟話音還未落地,南初洵身後一匹
馬兒緩緩走出。
不待蘇錦瑟有所反映,南初洵突然翻身上馬,隨即手臂一伸一攬,蘇錦瑟腳步離地,被南初洵帶上了馬背上,坐在他的身前。
蘇錦瑟驚呼出聲,怒道:“南初洵,你想做什麼?”
“補償。”南初洵沒頭沒尾的說出一句,聲音在蘇錦瑟緊挨着蘇錦瑟的耳畔響起。只覺蘇錦瑟渾身一僵,南初洵滿意的溢出一聲輕笑,將自己的披風往蘇錦瑟身後一裹,雙腿夾緊馬腹,抖動繮繩帶着人飛速。
“綠蕪……”蘇錦瑟的話剛說出兩字,南初洵便打斷了她的話。“會有人把她送回北辰王府。”
蘇錦瑟心知與南初洵講理純屬無用,乾脆僵直的坐在他身前,儘量個隔開與南初洵之間的距離。
蘇錦瑟本想爲未央宮一事跟南初洵道謝,可見南初洵故意讓馬兒跑得飛快,害得她跌進他的胸膛,後背緊貼在他那火熱如鐵的胸口,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心中那抹謝意頓時煙消雲散。
南初洵純屬漫無目的騎馬而行,馬兒急奔過寂靜的街道,朝着另外一個方向奔去,既不是北辰王府,也非洵王府,看起來似乎是想出城,但卻是與城門相反的方向。
蘇錦瑟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阻止寒風灌進披風裡,只有一雙眼睛露在了外面。
眼見南初洵起碼要到山間的方向,蘇錦瑟急忙問道:“我們要去哪裡?”
“出城。”南初洵只回答了兩字,將手臂收緊,以免蘇錦瑟摔下馬。
聞言,蘇錦瑟一驚,卻並未因南初洵所說的話,而是因前方出現的道路。
與其說是道路,不如直接說是山間小道比較適合。
路很狹窄,只能勉強容得下一輛馬車行駛,但駕車之人技術不好,絕對過不了這裡的路。再者,路的另一邊是懸崖峭壁,往下一看驚險萬分。
這夜半三更,只有月色籠罩的時間裡在這樣的路上急速騎馬,稍有不慎便是墜入懸崖,生死難料。
寒風在耳畔呼嘯而過,冷風掛在皮膚上有些疼,蘇錦瑟抓着披風的手緊了緊,後背冒出一層冷汗了,實在難以理解南初洵這大晚上騎馬出城是想做什麼。
察覺到蘇錦瑟的緊張,南初洵改爲一手抓住繮繩,另一手摟住蘇錦瑟的腰肢,安慰道:“別怕。”
“你拉好繮繩別管我。”蘇錦瑟伸手去拉南初洵放在她腰間的手,讓他重新拉住繮繩,一時也顧不上那些繁複的禮節了,一手緊緊的抓住南初洵的手,想着這樣就是出事她也能拉着南初洵給她陪葬,不至於單單她一人出事。
蘇錦瑟這樣邪惡的想着,也不想管爲何要在這時出城,爲何她也要一起陪着他發瘋。
被蘇錦瑟抓住,南初洵嘴角浮現出笑意,顧及到蘇錦瑟的緊張,速度有些減了下來。可南初洵想的比較多,擔心減慢了速度蘇錦瑟會鬆開他的手,所以速度僅僅是減了些許,還是很快。
山路越往前越是崎嶇,似乎馬蹄一個不穩,就會帶着他們摔下深淵。
蘇錦瑟坐在馬背上,整個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緊繃着身體
,呼吸壓得很低,她已經顧不上要抓着披風不要讓冷風吹着,雙手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着南初洵的雙手,似乎那是她唯一的可以依靠的東西了。
南初洵胸膛溫熱,蘇錦瑟背後卻是一身冷汗,哪裡還有平日裡的遊刃有餘。
少了披風的裹着身子,後背的冷汗被冷風一吹,蘇錦瑟幾不可見的顫抖一下,但她卻沒有心思卻管寒冷與否,生命更爲重要。
南初洵的腦袋在蘇錦瑟腦袋後面,兩人捱得極近,哪怕蘇錦瑟顫抖的動作很細微,南初洵輕易便能察覺到。他垂眸看了眼蘇錦瑟嚴謹的側臉,湊近蘇錦瑟說道:“冷就靠緊我,這時候若是你惹了風寒,接下來的事可就難辦了。”
蘇錦瑟過於認真,有瞬間沒聽清南初洵說了些什麼話,隨即才反應過來,南初洵話裡的意思。
確實,蘇磊將瑤姬送到了承乾帝身邊,蘇譽這邊必須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一旦出錯,瑤姬在承乾帝面前吹吹枕邊風,小事變大,蘇譽這個太子之位便岌岌可危了。
而這時候正是蘇譽需要人幫助的時候,她不能夠倒下。
蘇錦瑟權衡一下利益關係,當下沒有猶豫,不在一心想着要與南初洵拉來距離,放鬆身子靠在南初洵身上。
不知爲何,即使是在冬日的冷風裡,南初洵此刻的身體異常熱,如暖爐裡燃燒得正旺盛的火,她只是靠在他身前,他體內的暖意便源源不斷的傳過來,蘇錦瑟有種錯覺,她要是靠得久些,她被冷汗打溼的衣裳會被南初洵的體溫給烘乾!
然而事實上並不會,那樣的暖意並不燙人,只是剛剛好的溫暖了她的身子,氣氛中氤氳着曖昧,讓蘇錦瑟有些不自在。
蘇錦瑟不言不語,閉上眼睛靠在南初洵身上,想着要找些話來打破現在的氣氛。可閉上眼睛卻感受到南初洵的心跳,每一下都鮮明強烈的跳動着,那種感覺是很奇怪,似乎他胸腔裡住着一隻野獸,而他的心跳是那隻野獸在怒吼。
“我們出城做什麼?”蘇錦瑟睜開雙眼,禁止自己胡思亂想,目光望着黑暗的前方詢問道。
“暫時保密。”南初洵賣起關子來,很是享受現在蘇錦瑟乖巧的靠在他懷中的溫馨。
以前看着別人相互依偎,南初洵只覺得矯情,但將人換做蘇錦瑟,所有的一切都不矯情了,反而感覺很奇妙。
兩具緊貼着的身軀,相互依偎着取暖,有種想天長地久的念頭。
這一想法讓南初洵心裡一驚,騎馬的速度不禁慢了下來。
他確實對蘇錦瑟有些好感,但天長地久這種念頭卻從未想過。
“到了?”蘇錦瑟直起身子離開南初洵的胸膛,在黑夜裡四下張望。
那一刻,南初洵突然覺得懷中一空,同時心裡也一空。
“還沒,坐穩了。”南初洵用力夾緊馬腹,讓馬奔騰起來,蘇錦瑟的身體再次跌進他的懷抱,他那陡然一空的心好似有填滿了。
此時,南初洵稍微有些意識到,心臟位置似乎可些情愫正在破土而出,慢慢發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