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日便是家宴了,唯獨大夫人未曾出席,顧以智與顧以琴都是嫡女,自是與各位夫人還有顧青坐在一桌,之前顧以智還是癡傻之兒,顧青自是不允她出席家宴的,唯一的一次還是九夫人畫眉懷孕了那次而坐在畫眉對面胡鬧,現下被天起真人醫治好了,自是與顧青同一位置了,大夫人不在,二夫人溫婉又代替了大夫人的管家之位,便坐在了顧以琴的下處,三夫人露若原本是在溫婉旁邊的,可爲了方便照顧顧以智,露若便與四夫人換了位子,顧以畫因而得了顧青的賞識便坐在了二夫人旁邊,其餘的夫人小姐便又分了兩桌。
菜餚在溫婉的監督操辦下還算是秀色可餐,衆人入坐,便等着顧青起筷了。
知書在一旁站着,雖然微低着頭,卻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顧青拿起筷子,那林叔便道了聲:“開宴。”
衆人聞聲紛紛拿起了筷子,隨後便挑揀着自己喜歡吃的食物。
露若細心的在前幾日同用餐之時記下顧以智愛吃的東西到顧以智面前乘菜的碟子中,在家宴舉辦的前一天,露若還專門去尋了那溫婉叮囑了幾句。
顧以智也在經幾日嬤嬤的刻苦下,餐桌上的舉動也做的有模有樣了,可現下卻是身體僵硬顧青在一旁觀察着顧以智的舉動,暗暗認可,可細細察覺之下,顧青卻發現有些許不對勁。
顧以智的手在微微顫抖着。
顧青原以爲是之前責怪與她太甚,而致於顧以智在緊張害怕,也不太在意。
而這時顧以智在遠處夾到了豆腐,正慢慢而小心翼翼的想夾回自己的碗裡,努力想穩住自己的手,卻奈何還是失敗了。
“啪嗒——”
菜掉落在桌上,顧以智臉色一白,隨後手抖着,筷子掉落在地。
“嘭——”
“啊!爹爹!”
顧青煩躁的拍下筷子,一隻手直接抓住了顧以智的手,顧以智吃痛低聲的叫了出來,顧青粗魯的把顧以智的袖子拉起,那胳膊上的青青紫紫的淤痕便暴露在了聞聲而訝然的衆位夫人小姐,還有她們身後丫鬟的眼中。
“老爺,這是”
而露若是最訝然的,見顧以智胳膊上的傷口陳舊中夾雜着新的,又想起這些日子,顧以智從那天跑出去回來後,便不肯讓人伺候着洗浴了,心裡的疑竇更甚,面上疑惑的皺着眉,如實關心道:“六兒你是哪個丫鬟你的?姨娘定不會饒了她!”
顧以智不語,露若急了再次想詢問時顧青卻擡手製止了露若的話語。
顧青沉聲對顧以智道:“這些傷口都是何人弄出的,你且放心道來。”
顧以智癟着嘴,紅了眼眶,眼神倔強,卻還是不語。
顧青眯起了眼睛,鬆手把顧以智了凳子,略微彎腰,他似是威脅的道:“你說不說?”
顧以智眼淚流了下來,搖搖頭,卻還是不吭一聲,桌中坐着的夫人小姐此時紛紛放下了筷子,誰都大氣不敢出的看着顧青與顧以智那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
顧以琴在一旁看的急了,便道:“六妹你倒是說啊,是哪個小賤蹄子如此對待於你,就算孃親不在,你還有爹爹與姐姐可以爲你做主啊。”
露若附和道:“還有三姨娘呢,你且放心說出來。”
“好,好。”顧青卻是被氣笑了,他道:“到底是哪個畜生你且如此的護着她,或亦是你本就是個傻的現在還懦弱了,還怕了那畜生,我顧青,我顧青怎會有你這樣一個懦弱的女兒。”
顧以智眼裡閃過一絲悲憤,知書靜靜的思量着顧以智的神情,若不是顧青牽制於她,說不定那顧以智早就逃了出去了。
顧青剛想放手,顧以智被顧青這麼一激,卻突然嚎啕大哭出聲,要多委屈便多委屈,她指着露若哭訴道:“是她,是她女兒,她還說,若是女兒說出去,便把女兒,便把女兒給扔出相府,女兒怕,怕再也見不到爹爹了,女兒怕,求爹爹給女兒做主。”
顧以智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紛紛譁然,露若也是被嚇到了,她委屈的皺眉道:“六兒,你可不要亂說。”
顧以智卻在露若開口之後,神情變得更加害怕,她突然上前兩步直接直挺挺的朝顧青跪了下去,也不說話,涕淚交流也只是用另一隻自由的手捏着袖子胡亂擦拭,要多狼藉便多狼藉。
顧青皺眉,放開了顧以智的手,顧以智便往顧青的身後躲去。
顧青無法,隨後吩咐了身邊的小廝去尋水來點名讓知書來清理顧以智臉上的髒污。
而宴席間的小姐不發一言,夫人們卻議論開了。
四夫人拿起手帕掩着那因訝然而微微張開的嘴,她柔聲且不可置信的道:“這不可能啊,三姐姐如此良善,定不會做那些肖小之事之人。”
溫婉也幫腔道:“三妹定不會是那樣之人,是不是六兒她被哪個丫鬟威脅,而不得不嫁禍於三妹?”
八夫人看了一眼四夫人,又看了眼溫婉,語氣涼涼的道:“表裡不一,不知兩位姐姐可知道這一詞語,三姐做的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兒,能讓你們知道麼。是吧,六妹?”
六夫人突然被點名有些回不過神來,她疑惑的掃視了一眼衆人,最後停留在八夫人臉上,事不關己道:“姐姐可沒有什麼可說的,妹妹喚錯了人。”
七夫人也表明立場,輕聲道:“煙兒也相信三姐姐是無辜的,這麼多年來,三姐姐可謂是不爭寵不問世事,如若不是老爺您讓她照顧六兒,她又想要個孩子陪她,她定然是不會應答的。”
“夠了,像幾百只鴨子似得吵吵,都給本相住嘴!”顧青被那些夫人你一言我一語吵的頭有些疼,出聲制止語氣難免有些傷人,宴席間夫人們最沉默的莫過於被誣陷而一臉茫然的當事人還有三位,兩位是那十夫人還有十一夫人,還有一位,便是現下對什麼事兒都不關心的九夫人畫眉了。
“老爺,水來了。”小廝端着一盆微微冒着熱氣的水到了顧青面前,畢恭畢敬的稟報。
顧青道:“知書你過來帶六小姐去一旁清理,其她人等,都繼續用膳罷。這事兒稍後再議。”
被點名的知書無奈的走了過去,心裡戰戰兢兢,手輕輕的牽起顧以智的手,卻感覺到了顧以智那一閃而逝因掙扎而有的輕微感覺,知書皺眉,蹲柔聲安慰顧以智道:“六小姐莫怕,奴婢爲小姐清理下儀容,不然現下這樣可就不漂亮了。”
顧以智半信半疑的看向知書隨後還是點點頭,知書起身,把顧以智牽至一旁,細心的爲顧以智細細擦拭那臉上的髒污,隨後又讓顧以智原地等着,自己卻去了顧以琴的貼身丫鬟,小雅那裡湊身過去輕聲道:“小雅姐姐,那六小姐的衣服髒了,你且去詢問下大小姐,如若可以,便煩請小雅姐姐去尋套六小姐的衣物來,妹妹可幫六小姐換上。”
小雅點點頭,隨後彎腰湊身到顧以琴耳邊,把知書的話如實說了,顧以琴聽完後點點頭,輕聲道:“去吧。”
知書爲顧以智換好衣服後,家宴已然進行至了一半,知書牽顧以智回到了席位上,自己也回到了顧以畫的身後默不作聲,靜觀其變。
顧青見顧以智回來了,便放下了筷子。沉聲對露若道:“你有什麼可說的?”
露若也放下了筷子,坦然自若道:“妾身並未做出如此之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還望老爺明查。”
露若的模樣讓顧青想起了那次大夫人對於陷害他子嗣卻無所謂的樣子,不由得怒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