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劉家瑋是不是飢不擇食了？找這麼個女人，真要命。”範小范說。“哎呀，大健，你的胳膊怎麼了？是那個女人用指甲剜的啊！痛不痛？你等着，我拿醫藥箱給你消毒！”
和小夭忙着安撫黃爍。
“黃爍，你怎麼會跟這種人扯上關係？”
“沒有啊，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進來就衝我大吵大叫，說我勾引她老公。”
“簡直太荒謬了，黃爍姐都是可以立貞節牌坊的人，怎麼可能，再說了，勾引劉家瑋，和小夭還差不多……”範小范手裡給肖健處理傷處，嘴裡也不閒着。
“語文沒學好就不要亂說話！”和小夭狠狠地瞪了範小范一眼。範小范也知道自己犯了禁忌，爲了避免惹火上身，急忙閉嘴。
範小范嘴是閉上了，效果卻達到了，和小夭覺出來，趙欣媛此舉很可能跟自己有關，只是她搞錯了對象。
和小夭心裡煩躁，就去了李信宇那家酒吧。
穿過喧囂的音樂和人羣往裡走，心裡想着，這樣的環境也有好處，能讓人忘了內心的喧囂。她往舞臺上看，沒見到李信宇，正想去後臺，發現不遠處一個小吧檯，李信宇和一個女人坐在一起，看背影，和小夭認出是林思媚。正對着自己的李信宇眉頭擰得跟個蠶豆似的，他看到和小夭，用目光示意。看來，有的人的煩惱在這裡也躲不過，和小夭很同情李信宇。
和小夭隨便找了個空位子坐下。
兩瓶啤酒下去，林思媚霍地站起來，拿起自己銀光閃閃的小包，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了，李信宇一隻手抓向虛空，無力地垂下，握緊到青筋暴起。
和小夭不忍心看，轉過頭。
“小夭，有件事，能不能求你幫忙？”李信宇來到和小夭面前。
“什麼事，你說。”
“你能不能，嗯，借我一點錢，我月底一發工資就還給你。”
“林思媚跟你要錢？”
“嗯。”
“對不起，這個忙我不幫。”
和小夭口氣決絕、冰冷、無情，毫無商量的餘地。
“小夭，思媚脾氣不大好，但她人很好的……”
“你的意思，我人品很差？”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不希望因爲上次那件事，你們一直這麼誤會下去，那盆花是我特意託朋友從老家帶的秧苗養成的，思媚很在意，摔碎了，不免着急，就跟你起了衝突……”
“李信宇，你這麼說不覺得心虛嗎？在意那花的人是你，不是林思媚吧？”
“我……”
“你看她每次找你，不是叫你送早餐，就是要錢，你都沒想過嗎，還是你不敢想？你在這兒肝腸寸斷的，說不定她在跟別的男人風花雪月，你每天拼死拼活掙的那錢，說不定
都被她拿去跟別的男人逍遙快活了……”
“小夭！我不許你這麼污衊思媚！”
李信宇吼起來，和小夭也火了，積了這麼久的火氣，攢了一天的鬱悶，她拿起臺上一杯冰水，朝着李信宇的臉就潑了過去。
“你醒醒吧！”
“我不許你這麼說思媚！”
李信宇抓住和小夭的雙臂，冒火的眼睛逼了上來。
“李信宇，要出場了！”一個工作人員來催場。
和小夭揉着自己的雙臂，痛楚的感覺還在，應該都是青紫的了。
這一場爭執，被返回來取落下外衫的林思媚看在眼裡。
瑜伽教室。
鏡子裡，範小范帶着十多個學員修煉魔鬼身材，學得最認真的一個，不但身材已經很魔鬼，臉蛋兒也很天使。
“大家休息十分鐘。”範小范看到肖健在門外。
“什麼事？”
“給你。”
“照片洗出來了！效果真不錯呢！這PS，牛，跟真的一樣。哎呀，大健，你怎麼比我還壞啊？把背景換成牀，虧你想得出來！我迫不及待想看到這兩個人的表情了。”
一名工作人員過來。
“範教練，經理找你。”
“好的，我馬上來。”
範小范隨手把照片放在擱物架上，換了鞋，去經理室。
起身活動的林思媚一個轉臉看到擱物架上的照片，鬼使神差走了過去，她裝作找東西，餘光處沒有人注意，迅速將照片塞進自己包裡。
新天地辦公室，電話鈴響。
和小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拿起電話。
“頭兒，什麼事？”
“你開007（車牌號）到售樓部接我，我的筆記本在桌上，也帶來。”
“好的。”
張敬澤從不開車，他的理由是開車妨礙他思考，所以不管到哪裡，司機鍾師傅總是跟着，個別時候，鍾師傅有事，他會叫和小夭頂一下。
和小夭利索地收拾好張敬澤需要的筆記本，把自己的也帶上了，十分鐘之後出現在售樓部門前。
一樓大廳宏偉的沙盤前幾個看房的人正在聽售樓小姐講解，和小夭匆匆上樓，餘光掠過，似乎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和小夭在樓梯拐角停下來，仔細打量，果然，嬌媚如花、細腰勝柳，正是林思媚，挽着她那蓮藕般白嫩臂膀的，正是和小夭在珠寶專櫃見到的那個肥到流黑油的大金鍊子。
和小夭收回目光，上了二樓，張敬澤和銷售部經理張浩然坐在一起討論什麼，看到她進來，站起身來。
“小陳，一起走吧。”張敬澤說。
“好的。”陳浩然收起桌上的資料。
下樓的時候，和小夭利用張敬澤和陳浩然打掩
護，這次得到的信息是，林思媚和大金鍊子正在看的是獨棟別墅區。
奔向工地的007。
“郝總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陳浩然問。
“還不是我們那個大工程師，說是郝總的那套別墅竣工，是‘海上花開’三期項目階段性勝利，應該慶祝。”
“他可真會拍馬屁。”
“你還是關心一下自己吧，這個月的銷售業績才兩千萬，還有，二期那片空地的戶型還沒有定下來，我覺得你的那個市場調查還不夠深入。”
“嗯，我知道了，這兩天我也在想怎麼改進方案。張總，這個週末上山燒香，一起唄。”
“小和還沒去過吧，也一起吧。”
“好的。”和小夭答應了一聲，心裡覺得很不可思議，21世紀了還燒香拜佛。
郝總是個年屆五十、膀大腰圓、頭頂荒原、眼睛小小、眉毛稀疏的男人。
和小夭他們到了的時候，財務部經理魏瓊、總工程師孫棟，還有工程部經理李濤、幾個副工程師早就羣星捧月、百鳥朝鳳般簇擁着郝總進了工地。和小夭他們戴上安全帽趕了上去。
總工程師孫棟60多歲，常年戴一頂米棕色相間的貝雷帽，同色系的一套西裝，腳上晴天是一雙破膠鞋，雨天是一雙高筒雨靴。他天生一副乾癟的樣子，又總是鬍子拉碴的，給人的感覺風塵僕僕的，或者是灰濛濛的。和小夭每次見到他，總會想到猴子，一隻穿西裝戴貝雷帽的老猴子。
此刻，大家都站在那棟宏偉的建築面前，對孫棟嘴裡不斷重複的幾個數字表示捧場：九百零九平、十個衛生間……
“這是……”郝總指着車道旁的兩個雕塑問孫棟。
“鶴，仙鶴啊，郝總您看啊，這是雲，把支柱做成雲的形態，鶴舞九天，鶴骨龍筋。”
和小夭腦子裡冒出一個：駕鶴西去。
“啃啃。”陳浩然假裝咳嗽，掩蓋沒忍住的訕笑。
“換成兩株金桂是不是好些？”郝總端詳着那兩個動物，顯然不大滿意。
“金桂！好啊，金桂飄香，金桂迎貴人，還是郝總高明，我明兒就到園林挑兩棵最大、最好的栽上。”
郝總一揮手，一行人往裡走。陳浩然故意落後幾步，湊在張敬澤耳邊低語：“前幾天有個客戶來看房，問我爲什麼弄個鴨子做雕塑。”
“郝總你看，這個躍層樓梯我做成弧形的，跟這個客廳的弧形落地窗相呼應，形成一個圓滿……哎，郝總，郝總，還沒看完呢……”
沒等孫棟說完，郝總已經轉身朝外走了。
孫棟不明所以，他的助手小段扯了扯他的衣袖，朝圓滿的中心指了指。
孫棟頓感五雷轟頂。
圓心裡，是一坨黃褐色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