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張分辨率較高的牛奶加工現場的照片,以震撼全國的氣勢,在天海晚報上登臺亮相,再配上編者按,把這場風波給攪動到了高 潮。文章沒有對這種行爲做太多的口誅筆伐,只是在最後提了個要人命的問題:
爲什麼在國家高度監管、堅決要求食品加工安全的前提下、在中央三令五申必須以人民食品安全爲重的要求下,依然有小作坊頂風作案?
與此同時,一段將近十分鐘的現場的視頻也開始在網上流傳。喜洋洋奶業集團瞬間就站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不僅如此,集團公司的股票價格也大幅度下跌,奶製品在全國市場的銷售都下滑的十分劇烈。
喜洋洋集團老總孫毅快瘋了。到了這一步,就是傻子也看出來,背後一定有人在專門針對本集團!可是這樣匪夷所思的操作手法、如此狠毒不留餘地的手段,會是誰做的呢?
孫毅咬牙切齒地迸出幾個字:“能源集團!”但他就算知道是對方搞的鬼,卻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而且找不到任何的證據。
照片和視頻是天海晚報捅出來的,而天海晚報是天海市委機關報,天海晚報整個行政領導層都是吃皇糧的體制內人員。他能拿天海晚報怎麼辦?沒法辦!
網上倒是有專門針對喜洋洋的帖子。可是如今大衆都對其內容是寧可信其有,喜洋洋僱傭的水軍無論怎麼做,都是在越描越黑,完全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在形勢緊迫的情況下,喜洋洋趕緊召開新聞發佈會,公開聲明自己的奶製品都是通過了藥監局檢測的,沒有任何問題,希望大衆放心使用。不過很明顯,人民羣衆對這樣的聲明根本就不相信,事情在進一步發酵。
已經開始有網民公開要求,對全國所有的奶製品企業進行檢測,不然堅決抵制國產奶製品。
風波已經開始逐步升級,並且脫離控制了。廖化坐在電腦前有些瞠目結舌,他沒想到這一次的炒作會帶來這麼大的影響。就連能源集團也覺得有些引火燒身,以沒有達到要求爲由,拒付合同要求剩下的佣金。
“想不給錢?嘿嘿,”廖化早就料到對方可能會毀約,不慌不忙地又截取了一段視頻,發到了能源集團企劃部的郵箱裡去。
不到十五分鐘,能源集團的副總親自給廖化打了個電話,說他們會把剩下的五十萬在今天下午就打到賬戶上去,但要求這件事情到此爲止,帝豪公關公司必須立刻結束在網上的炒作,而且要把全部錄像的原始視頻給銷燬。
老子只是想賺錢而已,廖化把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裡,細細地咀嚼着,抓起電話向趙夢吉做了一場生動的彙報。
正在學校上課的趙夢吉相當地激動,公關公司在極短的時間裡能取得這樣的成績、擁有這樣的實力,足以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他如今再也不敢逃課,因爲只有真正地開始了商業運作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懂得還是太少了。
晚上下課之後,趙夢吉顧不得泡妞,開着車很快就回到寫字樓。因爲廖化接到了大老闆的通知,今晚讓趙夢吉帶着他去集團總部一趟。
廖化絲毫不敢大意。目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趙廣給予的。他既然能給,就肯定能收回,收拾自己這麼個打工仔不要太容易。
能屈能伸方爲大丈夫,反正該賺的都已經賺到手了,廖化暗暗想到,光是獎金都上萬了。大不了挨頓訓嘛!
不過他心裡還有更加邪惡的想法。趙廣胖成這樣,又每天日理萬機地操心業務、跟領導喝酒來往,身體已經透支到近乎油盡燈枯的地步,無論再怎麼療養,他活不了多久了……
“這次乾的不錯,”趙夢吉翻看着財務部的記錄,對這次生意相當滿意,“說實話,我以前還真沒想到,這居然也是個發財的行當。”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狀元嘛,”廖化微微一笑,傾身過去道,“今晚大老闆要是說什麼難聽的,咱忍着就是了。我相信他心裡還是高興的。”
趙夢吉連連點頭:“就是就是,被罵兩句怎麼了,就是挨兩下打也是值得的。二百萬啊!我以前倒是在一天之內花過這麼多錢,還真沒在幾天之內賺過這麼多!”如果說以前趙夢吉只是品嚐過瘋狂消費的刺激,這次則是真真切切地體驗到了賺錢的快感。
當他們走進董事長辦公室的時候,意外地發現辦公室裡除了趙廣,還有幾個人。其中一個表情嚴肅至極、戴着眼鏡的中年人,冷冷地打量着三人,扭頭對趙廣道:“你這個兒子,真是成氣候了。”
眼瞅着氣氛不對,廖化和周泰相視一眼,規規矩矩地站到一邊,讓趙夢吉一個人笑着跟幾人打招呼:“各位叔叔好,我叫趙夢吉。”
“我也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嚴,副市長、公安局局長;我旁邊這位,相信你不太願意認識:市局網監大隊大隊長向金忠同志。”李嚴指了指身邊另外一個抱着胳膊的精壯男人。
廖化心裡咯噔一下,腎上腺素急速地分泌起來,他比那天遭受到特工刺殺還要緊張。網監居然找了過來,難道說?
“小趙老闆真是好手段,”向金忠並沒有穿警服,他的氣勢與身居高位宛如猛虎蓄勢般咄咄逼人的李嚴截然相反,陰柔朦朧又帶着一絲平易近人的笑意,只是這笑意令廖化直打哆嗦,“出其不意劍走偏鋒,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差點把一個大型企業搞垮,令我刮目相看啊。”
趙夢吉下意識地瞥了眼廖化,很快就穩住了情緒:“向大隊長過獎了。我也只是想自己賺點錢,總是靠着老頭子養活,我覺得是一種恥辱。”
“這天下誰不想賺錢?”向金忠緊跟着道,“只不過嘛,也不能太不擇手段、不留餘地。您說是不是,趙老闆?”他扭頭望向了趙廣。
趙廣黑着臉對趙夢吉道:“看看你搞的那些破事!私自通過非法手段取證,你還有沒有把國家法度放在眼裡?簡直是亂彈琴!李市長、向大隊,是我管教不嚴,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會很快關閉這個公關公司的。”
父親能當着外人的面說出這番話,趙夢吉知道他是動了真火了,乖巧地向兩個領導鞠了一躬:“對不起,我錯了。該受什麼懲罰就受什麼懲罰,我認了,請您千萬別爲難我父親。”
他的心中卻在滴血不已。幾個月的心血啊,這麼多人的努力,就這麼毀於一旦了?可他並不覺得後悔,甚至有一種蠢蠢欲動、破釜沉舟的衝動。
“我必須要給上面一個交代,小趙老闆,你告訴我,該怎麼辦?”李嚴緩緩地說道,這一瞬間,趙夢吉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那股子迫人心扉的氣勢,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剛纔在路上的時候,廖華告訴他,以前這個李局長還在刑警隊時,是打死過襲警販毒的犯人的。
趙夢吉站在當地,很短暫的時間,汗水就把衣服溼透了,額頭的汗水順着鼻尖往下滴,兩眼直勾勾地盯着腳面,一言不發。
廖化知道他已經的精神壓力巨大到已經接近極限了,同時對兩人十分不滿,他還是個十九歲的學生,要是能知道該怎麼辦,還要你們這些領導幹部做什麼?
其實他自己也很害怕。自己不過是個平頭老百姓,哪怕是趙廣人脈深厚,也只是一介商賈罷了,如何能跟國家機器抗衡?
他用力嚥了口唾沫,鼓起勇氣走到趙夢吉身邊,用很輕但是很清晰的聲音道:“我們願意繳納罰款,既然犯了法就要承擔責任;我聽說有幾個區分局和派出所都要搬遷了,如果您能把工程交給我們的話,我們願意墊資來做。”
這話的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別說李嚴和向金忠,就連趙廣也皺了皺眉頭。他還真敢當自己這個兒子的主,這幾個工程哪個不得上百萬上千萬的往裡砸?就算再有錢,也不是這麼個敗家法。可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不然兒子就得去坐牢,集團也要受到牽連。一時間,趙廣也有些頭痛不知如何是好。
遇到這沒法用錢解決的事情,還真是麻煩啊!
李嚴從頭至尾連看都沒看廖化跟周泰兩人,聽到這個話,才沉聲開口問道:“你是個什麼東西?”
由於能源奶業集團和喜洋洋奶業集團都是天海市的企業、納稅大戶,而且也是國家奶業的標杆之一,更在天海市幾套班子裡都有爲他們說話的人。因此這次的曝光和對喜洋洋的整頓,令孔保國和他都相當被動。
廖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頭。他以前對權勢沒太大的野心,但在這一刻,那股子憋屈和憤怒在胸中涌動個不停。
這就是生殺予奪的權力!如同毒品一樣讓人慾罷不能,可以讓你藐視衆生、可以讓你爲之瘋狂、可以讓你決定自己的命運!
“我不算什麼東西,但我們能讓李市長在常委會中進一步加強話語權、能讓天海市委更加緊密地團結在以孔保國同志爲核心的周圍,爲天海市的建設添磚加瓦。”廖化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崩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