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句“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剛一出口,只見允臻的雙眼瞬間射出一道凜烈的寒光,他衝着朱峰一使眼色,朱峰會意,站起身來,大聲喝斷了朱澤的話。
“住口,你這個不知天恩,不顧廉恥之徒……怎麼敢在王駕之前口出如此輕狂之言……來人,掌嘴!”
朱澤還要反駁,卻早被王爺的親近侍衛按到跪地,左右開弓的打起了耳光。
“這就算輕狂了?二老爺最近這些日子,比這輕狂的話說的可不少呢!”
衆人詫意,不知何時,朱新的綁繩和口裡塞住的東西都已經被拆了下來,朱新這人一直就是朱峰的親信,這時候,自然明白,什麼話應該讓朱澤說什麼不讓他說……更何況,這些年,自己忍辱負重的替朱峰守在朱澤的身邊,這氣自然是沒少受的,剛纔,朱澤還要把自己推到賢王爺和幾位大人面前當替罪羊……這些新仇舊恨,此時不報,更待何時呢。
“大爺您就晚進來一步,就在剛纔,二爺還打了錦瑟姑娘……小人不會說話,但也明白一個道理,打狗還要看主人,更何況錦瑟姑娘是王爺賞下來的……陸大人就問了一句,您不也瞧見了,就被二爺那樣當着王爺的面捏着不放……”
“更何況,這錦瑟姑娘,本就是二爺趁着王爺不在的時候,私闖進別苑裡……”
“什麼?這廝還私闖了禁苑?”
剛纔一直隱忍未發的仲熙民一聽這話,頓時眉毛就豎了起來,指着近衛的頭兒問了句:“你們是幹什麼吃的!怎麼可以允許這無官無職之人私入……”
“將軍,大事要緊,這些事我們容後再說……”允臻輕揮了揮手上的摺扇,“我本就是個趕來看熱鬧的閒人,來了這裡,還真的是給子卿兄,無憂賢弟添了不少的麻煩……眼下,他們的事纔是正經……”
“是!”仲熙民簡單的回答道。
但衆人皆明白,這件事兒,打從仲熙民那兒就不可能簡簡單單的過去……
“停,我有話問他。”
這時候只見藍萱站到了朱澤的面前,叫停了侍衛。侍衛雖然沒有明說,但也先看了看允臻,只見允臻微微一垂雙眼,侍衛這才停了下來。
“那本賬在哪兒?”藍萱單刀直入的問道。
藍萱雖然成長的艱辛些,卻並未捱過打,特別沒被人如此這般打過耳光……當侍衛從朱澤身邊閃開之後,藍萱竟被朱澤的殘像嚇了一跳。
朱澤本就發胖的臉已經腫的不成形狀了,不只是臉頰,就連嘴脣都腫的老高,且順着嘴不停的向外流着血。
藍萱一皺眉,心裡想着:這下手也忒狠了點兒,這纔多大會兒功夫,就給打成這樣了。看樣子,這也沒辦法說話了,這還叫我怎麼問呢?可是就算讓他比劃,也得把地方給我比劃出來。
“說,那本賬呢!說不出,就用手比劃……”
朱澤雖然捱了打,但是腦子還算清醒,他明白,只要手裡的那本賬還沒被找到,他就還是有一線生機的!
現在聽藍萱這樣問自己,他乾脆把臉扭到了一邊兒,不睬藍萱。
“看來,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這時候,只見允臻也轉到了藍萱身邊,只聽允臻輕聲對藍萱說道,“那東西,左不過,就在這府裡,你與仲將軍帶着人,進去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東西給我挖出來!”
允臻說到這兒,看了看錦瑟,說道:“除了喜服。你也帶上一隊人馬,去後宅給我查個仔細。”
只見錦瑟三兩下除了冠飾,脫了喜服,裡面竟是她平日裡穿着的一套素服。
一直坐在一邊兒的廖昂軒忙也站了起來,他心裡明白,允臻把藍萱,錦瑟還有還有仲熙民都打發出去,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只怕自己留在這裡,也是有許多的不方便的……
廖昂軒站了起來,對着允臻一抱拳,說道:“王爺,在下留在這裡,也沒什麼可作的。若是方便,在下也隨着無憂一起去吧。”
允臻聽了他的話,點了點頭。
幾個人就這樣分工出去,仲熙民負責搜查外苑,藍萱在後院,而錦瑟則帶人查內宅……
等衆人出去之後,允臻對左良說道:“把他帶到院子裡,給我再細細的審……子卿也管些刑獄,要如何,大約不用我說了吧……”
左良早就等着這一刻的到來,領了命,讓人把朱澤拽到了院中……
室內只剩下允臻與朱峰兩人,允臻看了看朱峰,問道:“朱大人倒是聰明。若還想保住其他人的性命,捨出這個人,你可捨得?”
朱峰淡然的對着允臻一笑,回道:“王爺說的哪裡話。殺剮存留,全在王爺……”
藍萱選中間的部分自然是意有所指的,她與廖昂軒分散了手裡的其他兵力,到各處搜查,自己與廖昂軒,帶着雨墨和雨青則直接奔着“天一閣”而來。
不知道是不是守門的人已經得了前面的信兒,剛纔還有幾個金鋼一樣人物守着的“天一閣”此時卻成了一處空城,除了大門還緊閉着以外,已經沒有人再守候了。
廖昂軒站在樓下,擡起頭看了看,問道:“怎麼就單單來這兒呢?若只爲了本賬,讓別人去搜就是了,你何苦帶着我巴巴的跑這麼一趟。”
他這一問,藍萱纔想起來,來的路上,竟然忘記和他解釋來這裡的原因了。
“我與子卿兄剛纔來過這附近一次,從窗口那裡,我隱約的看到了梓月……”
“梓月?那小僮?莫非被朱澤禁在此處了麼?我也猜到擄走那孩子的應該就是朱澤。”
廖昂軒說到這兒,卻見藍萱微微的搖了搖頭,又問道:“我說錯了?”
“其實,我也拿不準究竟是怎麼個狀況,只是……算了,不說了,進去看看再說吧。”
說着,藍萱讓其他人站在後面,自己則備好了兵器,才走到門前推了推門。
門從裡面反插着,藍萱退後了一步,準備踢門,還未擡起腿來,只聽一個稚嫩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是誰?”
這聲音幾個人都聽的出來,廖昂軒幾乎與藍萱同時回道:“是我。”
裡面的聲音頓了頓,然後接着說道:“是陸大人與廖公子,可在其他人隨着?”
“我的兩個家人。”廖昂軒又前走了幾步回道,邊說,邊把藍萱拉下了臺階,並有意的擋在了她的前面。
不多時,“天一閣”的門被打開了,開門的正是梓月。
他衝着幾個人一笑,然後說道:“幾位請隨我進來吧。”說着,衝着幾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廖昂軒側過頭看了看藍萱,藍萱點點頭,這四個人才走進了進去。等他們都進了門,梓月又回手把門拴好。然後纔對着他們說道:“雨墨與雨青兩位兄長請與在下在樓下稍候,陸大人與廖公子請上樓吧……”
“這是爲何?”廖昂軒心裡不免有些緊張,心裡暗自想着,“想把我們分而食之麼?”
可是轉念一想,這四個人,有什麼可分而食的?若真想分食,也該把自己與藍萱分開纔對。他看了看藍萱,只見她只是微笑着衝梓月點了點頭,然後擡腳向樓上走去,廖昂軒雖然不解,但也跟了上去。
二樓的燈光有些昏暗,但兩人上樓後依然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室內蒲團上正在閉目打坐冷千。
“冷先生,您……”
廖昂軒剛想走過去,卻被藍萱一把拉住,這一次,藍萱擋在了他的前面。
“冷先生,您別來無恙吧?”藍萱問道。
“你知道我在這裡?”冷千沒有回答藍萱的問道,卻反問道。
“晚輩也是剛剛纔知道的。”
冷千一笑,張開了微閉的雙目,“是看到梓月想到的?”
“回先生的話,雖然不能肯定,但也猜出了幾分……”
在他們一問一答的時候,廖昂軒環視了一下四周,忽然,一個念頭衝了出來,他開口說了句:“莫非您就是朱澤口中提到的‘姨夫’?”
冷千聽了這話,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衝着兩人點了點頭。
“看來,這二老爺倒是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不少了。也罷,他說了,就不需老朽再費什麼口舌了。”
看着自己面前,兩個滿眼失落的年輕人,冷千心裡涌起一絲的不忍,“有什麼想知道的,問吧。咱們安安靜靜的說會兒話,總比去那亂哄哄的公堂要強。”
說着,冷千停了下來,只等着藍萱或者是廖昂軒向自己發問,可是,等了許久,卻不見他們開口說出一個字來。
“怎麼?一時竟不知道要問我什麼了麼?”
藍萱低下頭來,一言不發,站在她身後的廖昂軒看了看她,嘆了口氣,慢慢說道:“其實,看到您平平安安的坐在這兒的那一瞬間,晚輩心裡還有一絲的……希望,想着,也許是您迫於什麼理由,而甘於自苦留在這裡……可是,您剛纔親口承認了自己與他們的關係,許多的事情,其實不用問,自己想,也想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