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下馬車的時候,整個人還迷迷糊糊的,擡起頭,望着面前巍峨鬱鬱蔥蔥的青山,頓時清醒了過來,眼底異色攢動:“山啊,不知道有沒有野味?聽說山裡的野雞烤起來味道格外的香……”吸溜!
蘇岑頓時覺得自己所有的味覺細胞都被調動了起來,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山頭,抓上七八隻野雞,然後迅速拔毛,用泥巴一裹。
想到叫花雞的香味,她覺得她整個人都要脫殼往山上飄了……
陵雲淵就站在蘇岑身邊,在她的身體忍不住前傾的時候,一把把人給拽住了:“吃了這麼多年的雞,你怎麼就還沒吃夠呢?”
蘇岑盯着山巒,幽幽搖頭:“阿淵你不懂……”叫花雞的滋味,在宮裡那是鐵定做不上的,可在這青山上,就沒有她蘇岑辦不到的啊!
秦珊榕也下了馬車,站在他們身後聽到這麼幾句,想要轉變馬車裡自己說錯的話:“蘇姑娘想吃烤雞嗎?這裡山腰裡遍地都是野味,到時候珊榕可以幫姑娘烤來吃。”
蘇岑搓了搓手,眼睛發亮:“秦姑娘不用這麼客氣,這點小事,我自己來就好!”
畢竟她要吃的是叫花雞,秦珊榕應該是沒見過的。
秦珊榕張張嘴還想說什麼,不過想到陵雲淵的冷漠,垂了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陵雲淵這一行人,除了秦珊榕不會武功,蘇岑只會使毒之外,其餘的都是好手,所以,不過一個多時辰,就到了山腰,時間剛好是正午,於是,休息用膳時,蘇岑拉着陵雲淵就一頭鑽進了山林裡,去抓野味去了。
秦珊榕怕他們走丟了,剛想跟過去,陵慕端把人喚住了:“秦姑娘讓淵兒去吧,他身邊跟着的有暗衛,不會出事的。”
秦珊榕這才坐了下來,只是望着面前的火堆,眸光微動:“端公子,蘇姑娘真的是淵公子的侍婢嗎?”可她怎麼有種感覺,這蘇姑娘反而需要淵公子照顧?想到馬車裡兩人的親暱,以及陵雲淵對着蘇岑時流露出來的溫柔,讓秦珊榕覺得相當不舒服。
陵慕端笑笑,溫潤的眉眼底帶着清貴的柔和:“蘇姑娘對淵兒來說是很特別的。”
他點到爲止,既沒說出兩人之間的關係,卻又能讓秦珊榕明白,這個特別能只很多方面,也許就包括男女之情。
秦珊榕哪能不懂,眸色斂了下來,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攥緊了。看來,還是自己着急了,如今想要扭轉形象,恐怕馬車裡的事已經讓他對自己不滿了。
於是,等蘇岑與陵雲淵再回來時,秦珊榕沒有再做什麼不妥的事了。
想要幫忙,蘇九已經快速幫蘇岑殺了雞清洗好遞給了她,蘇岑沒有找到荷葉,就直接讓蘇九找來泥巴,用樹葉把雞包好,然後裹上泥巴,就埋在了火堆下。秦珊榕原本不以爲意,看着蘇岑如此的做法皺了皺眉,忍不住開口:“蘇姑娘,這泥巴這麼髒……”做出來的能吃嗎?
陵雲淵擡起眼皮,涼涼掃了秦珊榕一眼。
秦珊榕後面的話沒有敢出口,覺得自己又說錯話了,可是以往她在衆人面前都是衆心捧月的,加上性格溫婉,才藝驚人,加上桃花莊大小姐的身份,可謂是要什麼都得心應手,可沒想到,面前這人竟然這麼難搞定?
蘇岑倒是不以爲意,畢竟不瞭解的人肯定會以爲不妥吧,不過,蘇岑想到美味,什麼不好的心情都煙消雲散了。
眼睛巴巴地盯着,耳朵極尖的聽到了泥巴破開的聲音,立刻指着蘇九:“快快,好了!好了!”
蘇九早就習慣了蘇岑的出其不意,所以不管蘇岑做什麼,他都極爲淡定了。
淡定地用樹枝扒拉出一隻裹滿了泥巴的雞,然後按照蘇岑的吩咐撬開了外面一層厚厚的泥巴,只是等泥巴一敲開,香味頓時撲鼻而來,他整個人都僵住了,死死盯着從縫隙裡飄出的味道:這……這特麼是雞的香味?怎麼可能這麼好聞?!
蘇岑瞧着蘇九不動,眼底狡黠地笑了笑:“香吧?”
蘇九愣愣點頭:“……香。”
蘇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可惜沒你的份。”
蘇九立刻瞪圓了眼:“蘇姑娘,你這樣不厚道!”只是回頭對上蘇岑眼底戲謔的笑意時,忍不住無奈地繼續敲泥巴,他怎麼忘記了,剛纔蘇姑娘可是一下子打了七八隻雞,剛纔也全部都裹上了泥巴埋進了火堆裡,肯定不會沒他們的份。
等泥巴全部破開,叫花雞的香味徹底鋪陳而出,讓原本嫌棄的秦珊榕忍不住探過頭去,當目光看到黃橙橙,幾乎勾着她全身所有味覺的食物時,忍不住偷偷吞了吞口水。
可偏偏她剛纔說了這不乾淨……
蘇岑從蘇九手裡接過來第一隻,然後讓蘇九以及別的侍衛去敲另外的幾隻,卸下了兩隻腿,一隻遞給了陵雲淵,另一隻遞給了陵慕端,然後擡頭就看到秦珊榕正盯着她手裡的雞看。
蘇岑默默想着反正還有好幾只,就把手裡的推到了秦珊榕面前。
秦珊榕想到自己剛纔的話,搖搖頭:“這湯羹就快好了,我喝這些就行了。”
蘇岑不以爲意,呲着一口小白牙,快速收了回來,開始歡快地吃了起來,陵雲淵望了望手裡的雞腿兒,目光落在蘇岑極亮的眸仁,朝着蘇九看了一眼。
蘇九小心肝一動,瞄了瞄自己手裡的幾隻,忍痛劃拉出去兩隻:“爺,這是你們的。”
陵雲淵這才滿意地頜首。
四周香氣逼人,秦珊榕覺得平日裡格外鮮美的湯羹,此時沒滋沒味的,等終於忍不住想要開口討要時,擡起頭,就發現地面上全部只剩下一堆雞骨頭。而她煮的湯羹根本沒人動,秦珊榕斂下的眼底掠過一抹暗光,不過被她很快的掩飾了過去,並沒有人察覺到。
蘇岑吃舒坦了,覺得神清氣爽,到了小溪邊梳洗之後,一行人這次動作更迅速,不過一個時辰就到了山頂。
格外順利地找到了黑鶴草,陵慕端小心取了,包好放在了錦盒裡。
一行人這纔打算往山下走,只是剛走到山腰,卻下起了狂風暴雨,山路泥濘溼滑,如果強行下山,恐有危險。
秦珊榕提議不遠處有一處山洞,不如先去避雨好了。
陵慕端沒想到會突然下起了暴雨,瞧着渾身都溼透了的秦珊榕,到底是秦老的孫女,他不好讓人帶路還害人生病,就點了頭同意了。於是一行人跟着秦珊榕繞了很多山道,最後拐進了一個山洞裡。
天雖然還沒有黑,只是因爲暴雨的緣故,可見度並不高,陵雲淵幾人包括侍衛暗衛一共有十人之多,蘇岑四人在山洞裡側,幾人守在外側,等着雨停。
只是這一場暴雨下起來,一直沒有完。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來,更是不可能這時候下山了,好在山洞裡有獵戶備用的木柴,倒是點了燭火,也不至於太過難熬。
“看來今晚上只能在這裡將就一晚了。”陵慕端望着外面的雷雨轟鳴,嘆息一聲。
蘇岑倒是不以爲意,她也不是沒睡過山洞,只是最初的時候,陵雲淵爲了護着她不被雨淋,身上一直是溼的,加上秦珊榕在的緣故,不便脫衣服。
蘇岑就讓陵雲淵自己用內力把衣服瞧瞧烘乾了,可他們這些有內力的倒是好說,沒有武功的陵慕端與秦珊榕卻是虐了,一直穿着溼衣服,剛開始還沒什麼,等到了入夜,涼風一吹,果然如蘇岑預料到的那般。
秦珊榕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然後,接着陵慕端也掩脣咳嗽了兩聲。
蘇岑愣了:“你們都病了?”
陵慕端搖搖頭:“沒事,只是冷了些。”不過,怕真的是惹了風寒,從懷裡掏出藥,每個人都分了一枚:“吃了吧,預防風寒的。”
蘇岑看到藥丸,倒是沒多想,直接就吃了。
烘烤着暖洋洋的火堆,蘇岑很快就有了倦意,陵雲淵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蘇岑立刻想挪過去。只是視線在衆人身上一掃,還是搖了搖頭,指了指一旁,用乾草胡亂墊了墊,就往上躺。
陵雲淵自然是明白她的顧忌,看她堅持,卻是褪了外袍,鋪在了乾草上:“睡吧。”
蘇岑一雙眼幾乎彎成了月牙,瞅了瞅陵雲淵的臉,又瞅了瞅舒服的窩:“你不冷啊?”都讓給了她,他怎麼辦?
“我坐着就能睡了,而且我有內力,不用這些。”他現在能隨意使用靈力,只要不太過明顯,這裡又都是自己人,秦珊榕又不懂武功,也看不出什麼。
蘇岑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這才點點頭,窩了進去,很快就睡熟了。
陵慕端一直閉着眼,不過兩人壓得極低的對話還是落入了耳際,他長長的眼睫輕輕動了動,又很快恢復了正常。
秦珊榕半躺在草堆上,一雙眼珠裡迸射出微光,不動聲色地閉上,她身上蓋着侍衛的外袍,上面還帶着雨水的氣味,讓她眉頭更加狠狠一皺。等入了夜,四周靜悄悄的,只能聽到火堆裡火噼裡啪啦的聲音,以及外面的落雨聲。秦珊榕卻在這時緩緩睜開了眼,神色清醒,視線落在陵雲淵的身上,眸仁虛眯了一下,然後緩緩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