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再次出現時,是以賭聖的身份亮相在侍衛乙所在的那一桌上,管事在搖骰子的手下耳邊嘀咕了幾聲,搖骰子的掃了蘇岑一眼,立刻笑眯了眼,然後,誇大其詞地把蘇岑誇了個徹底。
“喏,今日賭聖只賭一局,一局定輸贏,賭金是一千兩,賭聖隨意指派一個人與他賭,誰贏了或者平局,就能拿走這一千兩,當然了,如果輸了,只需要陪給賭聖五百兩銀子即可。”
手下這樣一說,他們這一桌整個就沸騰了。
一千兩,這幾乎已經算是豪賭了。其它桌的聽到了,也連忙跑了過來,興奮異常,頓時整個賭坊裡陷入了一場空前的熱鬧中。
侍衛乙參雜其中,也覺得心癢難耐,他本來就是一個賭徒,賭計還算不錯,頓時覺得手癢,可如果輸了的話,要陪五百兩,他哪裡來的這麼多銀子?
可……賭徒的心理,那就是,萬一呢?
一千兩啊,他當侍衛,每個月也不過十兩俸銀。
於是即使很多人賠不起那五百兩,卻都躍躍欲試,蘇岑掃視了一圈幾乎都在拼命指着自己的人,好在有清醒一些的,只是坐觀。蘇岑這才悠悠開口,“我只賭一個人,當然了,如果我選中的那個,你不願意賭,那也就算了,我這人,就這點好,不強人所難。”
頓了頓,蘇岑才繼續道:“那我可就選了?”
掀起眼皮,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情,悠悠手指一擡,就落在了侍衛乙的身上。
侍衛乙頓時激動的幾乎要蹦起來,可隨後就有些擔心,怕輸了。
蘇岑嘴角一勾,“這位公子要賭嗎?還是,怕輸?”
她這句話刺激到了侍衛乙,在宮裡當差,回去時總是被人誇着,時間久了,難免有些心浮氣傲,是說不得“輸”這個字的,頓時,豪氣干雲的一拍桌子,“賭!”
頓時,四周叫好聲無數。
蘇岑眼底有笑意淺淺浮動,日光一掠,頓時流光溢彩,給人一種格外驚豔的媚惑。她的心思全部都在侍衛乙的身上,所以,並未注意到賭坊二樓的位置,一道身影長身而立,清冷略蒼白的面容上,一雙眸仁落在她的身上,虛眯了一下眼。
侍衛乙一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他怕萬一輸了,他今天也不用走出這賭坊了,可話已經說出口了,再讓他反悔,實在是丟不起這人,好歹,他也算是這裡的常客了。
侍衛乙扯了扯衣襟,覺得有些熱,“賭什麼?”
蘇岑晃了晃手裡的篩子罐,“自然是賭骰子,一局定輸贏,誰的點數小,就算誰贏。”
侍衛乙眼睛一亮,這是他的拿手活啊,頓時輕鬆了不少,“好,賭就賭。”手下把兩個骰子盒放在了兩人身前,蘇岑瞅着侍衛乙,慢悠悠地開始搖了起來,卻只是震了一下,就放在了桌面上,侍衛乙頓時挑了挑眉,然後自信地開始左搖右搖,到了最後,“咣噹”一聲落下。
侍衛乙眼睛發亮,幾乎能看到蘇岑旁邊的一千兩銀票是他的了:“誰先開?”
蘇岑擡了擡下巴,“你先。”
侍衛乙得瑟的一擡手,四周頓時叫好聲一片,竟是五個一。
蘇岑擡了一下右眉,然後微微笑了笑,在侍衛乙迫不及待的目光下,慢慢拿開了手,只是等蓋子一拿開,侍衛乙臉上的笑就僵了,四周也有一瞬間的沉寂,沉寂過後,是幾乎掀破屋頂的吆喝聲。
蘇岑朝着一臉慘白的侍衛乙笑,“怎麼樣?”
侍衛乙彷彿不相信一般,直勾勾盯着那豎成一列的五個骰子,最上面是一點,她所有的加一塊是一點,而侍衛乙卻是五點,一點對五點,蘇岑贏了。
侍衛乙用手戳了一下,骰子滾下來,是真真切切的……
侍衛乙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蘇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隨意拿起銀票,朝着一旁的管事笑了笑,把一千兩給了他,管事笑得幾乎看不到眼睛。
這次真是賺翻了,沒想到這公子一出手這麼大方,只是一擡頭,臉色就卻是一僵,對着來人恭敬的頜首:“大少爺。”
蘇黎白“嗯”了聲,然後從他手裡捏過那一千兩的銀票,重新放到了蘇岑的面前,“這位公子,銀子你拿回去,忙我們幫了,那位公子既然輸了,他欠的五百兩,如果公子需要,我們能幫忙。”
蘇岑一聽到蘇黎白的聲音傻眼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裡會是蘇家的產業,她把聲音壓低了,瞅着面前的銀票,只覺得像燙手山芋,這銀票……是她在蘇青燕的房裡順手的,她一來就被蘇青燕打了一頓,怎麼着離開前也得給她放放血。
他……應該沒看出什麼吧?
蘇岑壓低了聲音,“少掌櫃的客氣了,既然已經拿出去了,就是潑出去的水了。”蘇岑並不怕侍衛乙看出來,畢竟,她一會兒說出來目的,他反正也是要知道的。
侍衛乙一怔,聽到這,傻眼了,細細一分析,也不笨,“你故意誆我?”
蘇岑轉身,“是你自己要跟我賭的,怎麼,想耍賴?”
她話音一落,周圍的打手立刻圍了上來。侍衛乙自然是認識蘇黎白的,知道這裡是蘇家的產業,攥緊了拳頭,“我……我沒五百兩。”
蘇岑嘴角一勾,“那好說啊,來來,我們一邊走一邊談。”靠近時,她湊到侍衛乙耳邊,陰測測地笑,“敢跑?打死你哦。”
明明是笑着的,侍衛乙卻渾身一個激靈,沒敢說話。
蘇岑不敢面對蘇黎白,怕被他發現什麼,乾脆直接拉着侍衛乙就出去了,她聲音放得低,別人聽不到,可蘇黎白還是聽清楚了,眯了眯眼,總覺得這人給他的感覺很熟悉,就像是在哪裡見過一樣。
身邊的管事看他一直盯着蘇岑的背影,忍不住道:“大少爺,可是有問題?”
蘇黎白搖搖頭,低頭望着手裡的銀票,眸仁更深了。
蘇岑一走出賭坊,就把侍衛乙給扯到了一條暗巷子裡,把人鬆開,開門見山,“你們在茶坊的話,我聽到了,你們找人進宮當十天的侍衛,我很有興趣。如果你同意,那五百兩,一筆勾銷,否則……”蘇岑湊近了一些,猛地出手,周身靈力爆棚,一招出其不意的制服住了侍衛乙,侍衛乙根本動彈不得,貼近了他的臉,露出一口白牙,趁着她下搭的眉眼,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壓迫感,“否則,天涯海角我也能追到你還錢,不還?我有七七四十九種折磨你到死的辦法哦,當然了,最好的辦法,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侍衛乙整個人都不好了,想掙開蘇岑,卻發現自己完全被禁錮住了,而且,他一開口,嘴裡就被喂進了一顆東西。
蘇岑呲牙一笑,嚇得侍衛乙渾身發顫,“第一種,腸穿肚爛的毒藥。”
侍衛乙手腳徹底軟了……
不管不顧的答應了下來,小命……要緊啊。
侍衛乙心思轉得快,雖然不知道這人到底想做什麼,可以皇上的武功,這人也沒殺到要刺殺,他忍不住問出原因,蘇岑挑挑眉,“原因啊,我對皇上的崇敬之情如同滔滔江水綿延不絕,所以,就想一睹聖顏而已,別多想了……”
於是,蘇岑第二日用了一白天的時間,把自己的臉弄得與侍衛甲像了七八分,再戴上侍衛帽,離得遠了,也看不出有何不同。
加上是在御書房外守夜,所以,蘇岑倒是不擔心會被人發現自己換了人。
侍衛乙叫良奕,一想到自己爲了五百兩銀子,把自己置身到這麼危險的境地,就覺得頭疼。可偏偏第二天傍晚交班前一個時辰,他還不得不帶着身邊的人進宮。一路上,良奕千叮囑萬囑咐,就是怕萬一被發現了,他小命就完蛋了。
蘇岑拍着胸脯保證,“放一百個心,絕對沒問題。”
說完,蘇岑聲音一低,腦海裡想着侍衛甲的模樣,舉手投足間,倒是有幾分相像,再垂了眼,還真挺像的。
良奕這才放下心,帶着蘇岑匆匆換了侍衛服,就前去交接了。
蘇岑當夜幕降臨時,一步步走到了御書房外,與一排的侍衛分成兩列,站在御書房的門兩旁,她剛好分配到了緊挨着門邊的位置,而門的另一邊則是良奕。
蘇岑站在那裡,起先,剛開始靠近御書房時,她大腦一片空白,她以爲她肯定會極爲淡定的,她昨夜練習了一晚上的表情,讓自己即使面對陵雲淵也鎮定自若。
可等真的靠近他的時候,當知道他就在一門之隔的殿內時,蘇岑覺得她眼睛滾燙,想要流淚。她只有死死壓制住,才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已經很好了,至少……他現在離她這麼近,她甚至只要屏住呼吸,或者,他的聲音再大一些,她就能聽到他的聲音,感受着他的存在,如此的真切……
卻讓她心底淚流成殤。
阿淵……
御書房內,陵雲淵捏着狼毫筆正在批改奏摺的手驀地一頓,他驟然擡起頭,目光銳利的望着前方。薛忠覺察到他的異樣,謹慎問道:“皇上,可是要傳晚膳?”
陵雲淵揉了揉眉心,“什麼時辰了?”眉心稍稍因爲他的動作舒緩,四周重新恢復了沉寂,也許,是剛纔出現幻聽了,他竟然感覺到她在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