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與陵雲淵回到靈家時,剛走到苑門外,就看到一棵梨樹下,陵睿坐在石桌前,託着下巴在沉思。[]
梨花不時飄落幾瓣,與他的臉形成鮮明的對比。
陵睿的面前擺放了一壺清酒與一個酒盞,看到蘇岑他們,呲牙露出一抹笑,“你們回來了啊,去哪兒了啊?”
蘇岑剛見了欒秋嫺,再看到陵睿這麼歡脫的模樣,心莫名揪了下,要不要告訴陵睿呢?可若是告訴了他,陵睿去搶人……
可若是不告訴,對陵睿來說,着實殘忍了些。
“出去走了一圈。”蘇岑沉寂地看了眼陵雲淵,陵雲淵擁了擁她的肩膀,在她耳邊壓低聲音道:“你先回房間。”
蘇岑的視線在陵睿與陵雲淵之間掃過,頜首,從陵雲淵身邊經過,回了房間。
蘇岑在房間的門關上時,柳眉輕蹙,陵睿很奇怪啊,按照他平常的慣例,因爲臉腫成那樣的緣故,他肯定是躲在房間裡不肯見人的,更不可能會主動打聽他們去哪裡。蘇岑眯了眯眼,難道陵睿知道他們是去見欒秋嫺了?
陵雲淵回來時,搖搖頭:“什麼也沒說,不過,大概是知道了。”
“他怎麼知道?”蘇岑茫然的擡眼。
“不清楚,不過也許是十一進來的時候,他在隔壁聽到了。”
當時十一併未注意,房間裡的隔音也並不怎麼好,所以陵睿聽到了也沒什麼奇怪的,只是當時他沒表現出來,因此並未在意。
只是他剛過去時,陵睿讓他陪自己喝幾杯,神情裡的欲言又止,最後又被他給壓了下去。
陵雲淵猜想陵睿估計是覺得一個大男人與另外一個大男人講情情愛愛的太過說不出口,所以,終究是沒說出來。
“那我去問問他。”蘇岑對上陵雲淵極深的眸仁,大概也想到了陵雲淵沒問的出來的原因。
“嗯,等他回房間的時候,你再過去。在苑內難免隔牆有耳。”陵睿若是對欒秋嫺表現的太過,只會讓裝扮成靈姬的毒寡婦起疑。
等陵睿回到房間時,基本上是半個時辰後了,他把酒壺裡的清酒喝完了,想再讓人拿過來幾杯,想了想,把杯盞往面前一推,就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往蘇岑與陵雲淵的房間來。
走到蘇岑的房門外,用力拍着房間的門,“蘇岑,你、你出來!你說,你是不是也嫌棄我這臉給你丟人了?姬兒不理我也就算了……你們竟然出門也不帶着我……過分!太過分了!”邊說着,拍門的動作更用力了,這‘酒瘋’撒的,讓蘇岑很醉。
蘇岑適時打開了門,陵睿差點撲進來,搖晃着站穩了,才擡步一股腦不管不顧地衝了進來,一屁股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就不挪窩了。
蘇岑把門大敞着,陵睿這模樣剛好被看得清清楚楚。
等差不多了,蘇岑這才轉身,朝着不遠處的十一道:“十一,去端一碗醒酒湯過來。”
吩咐完,順手理所當然地把門給關上了。
等房間的門關上,蘇岑才頭疼得揉了揉眉心,“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麼?”陵睿在門關上的瞬間,臉上的醉意淡去,大腦袋一耷拉,跟沒人要打大狗一樣,蘇岑與陵雲淵對視一眼。
陵雲淵轉身,去牀榻邊看小殿下去了,蘇岑走過去,在陵睿身邊坐了下來:“想問什麼就問吧,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陵睿的脣哆嗦了下,半晌,才啞着聲音道:“她……找你做什麼?是不是……打算離開了?”
“……是。”蘇岑頓了頓,也沒打算瞞着他。他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那就直接說明白了,也讓他早有個心理準備,否則,這萬一最後一面都見不到,陵睿能做出什麼事,還真說不定。
“她……爲什麼要這麼狠?我、我都已經決定不打擾她了!”陵睿使勁兒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亂糟糟的,看起來既好笑又可憐。
“這是唐掌櫃的決定,畢竟,沒有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娘子身邊,時常出沒一個這麼危險的競爭者。”更何況,欒秋嫺並不是對陵睿忘情,只是她對陵睿的感情應該是接近於既愛又恨的,可對於她的夫君,那是生死與共的情意。
若是在唐掌櫃與陵睿之間,她只會選擇唐掌櫃,她自己的夫君。
“她……什麼時候離開?”陵睿眼底空寂一片,很久之後,才啞着聲音問出這麼一句。
“十日後。”
蘇岑說完這句話,陵睿呆呆坐了很久,才茫然擡頭,薄脣蠕動了下,他似想說些什麼,最終只化爲一聲低啞的輕喃:“能想辦法,讓我那天去送送她嗎?”
陵睿的桃花眼裡都是祈求,既然這是她要的,那他就成全她。
還她自由,給予她清淨,只是,從年少時期的情竇初開,到後來的兩心相許,如今這種局面,能怪得了誰?
可他想見她,最後一面……
至少看着她安好地走出他的視線,從此深埋心底。
可他又很清楚,蘇岑不讓他主動接近欒秋嫺,是爲了保護她,毒寡婦看中的獵物,是不允許旁人覬覦的,否則,她會做出什麼事,誰也不知。
所以,他這個要求,對蘇岑來說,恐怕極難。
蘇岑沉默片許,頜首:“我會想辦法的,到時候替你易容之後,讓十一帶你出去。”
麻煩是麻煩了些,可若是能讓陵睿徹底看開,還欒秋嫺一家清淨,倒也不失爲一樁好事。
陵睿在接下來的十日內,極爲老實,靈姬因爲陵睿的臉未消腫,只是每日入夜的時候,纔會象徵性地過來送一頓點心,聊表寬慰,只是每次看到陵睿還不消腫的臉,都有抓狂的趨勢。
與此同時,監視蘇岑他們的人,也在試圖打探他們手上的虎鼎,被蘇十一察覺到幾回,按照蘇岑的吩咐,並未表現出來。
蘇岑知道他們目前是不確定陵雲淵與十一他們的身手,所以不敢貿然行動,可等聖旨到了之後,他們還忍不忍得住,就另一說了,所以,他們要在聖旨下來之前,找到真的靈姬與靈老爺,揭穿‘毒寡婦’與假的靈老爺的真面目。
十日很快轉瞬即逝,陵睿一早就窩在了房間裡裝病,鬼醫幫他的臉暫時消了腫,否則,蘇岑可沒這個本事,把那麼一張臉易容成正常人的模樣。
蘇岑把陵睿易容成了蘇九的模樣,兩人身形差不多,最爲接近,等陵睿與蘇九換了衣服之後,蘇九吞下了鬼醫拿過來的過敏藥,很快就變成了‘豬頭臉’,被蘇岑稍加易容之後,就潛入了陵睿的房間裡,代替他裝病。
陵睿隨即與蘇十一一起出了靈府,去送欒秋嫺最後一程。
蘇岑窩在房間裡,沒再出門,躺在牀榻上,腦袋枕着陵雲淵的腿,讓小殿下窩在她身邊滾來滾去,不時讓蘇岑幫他拿着撥浪鼓,搖一下,‘咚咚咚’的響,小傢伙也玩的不亦樂乎。
“真正的靈姬與靈老爺找到了嗎?”這已經十多日了,以十二重樓那些人的辦事效率,應該差不多了。
“找到了,只是看守的人太多,他們正在想辦法怎麼在不引起對方注意的情況下,把真正的靈姬與靈老爺救出來。只要把他們兩個人救出來,那靈老爺掌管了靈家這麼多年,應是能證明自己的身份。”
到時候,他們逼‘毒寡婦’與假的靈老爺出手,自然就會揭穿他們的真面目。
如此,也算是先給那荊王一個警告了,他估計現在還摸不清他們的底細,也不敢貿然動手,所以,只派了這些人過來,說好處理也好處理,可說難處理,卻也耗費時間。
“大概需要幾日?”她好做準備。
“……最遲兩日。”
陵雲淵說完,蘇岑眼睛瞬間一亮,“好,那就兩日後動手。到那一天,讓陵睿的臉消腫,約‘靈姬’出去,再引假的靈老爺一起去城中秘籍的地方,想辦法讓十一動手逼他們動手,再讓真的靈姬與靈老爺出現,揭穿他們兩個人,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陵雲淵摸了摸她的臉,“嗯,那就那時候動手。”到時候‘毒寡婦’暴露出來,關於陵睿的那些風流債自然迎刃而解。
陵睿再回來時已經是深夜,假的靈姬天快黑的時候來過一趟,只是看了一眼就離開了,並未發現異樣。
陵睿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蔫巴巴的,坐在蘇岑的房間裡也不動彈,蘇岑幫他恢復了面容,攤開手,遞過去過敏藥。
陵睿也不看到底是什麼,神色恍惚地吞了進去,那模樣,看着可真是……
蘇岑歪過頭去問蘇十一:“怎麼打擊成這樣?”
蘇十一雖然一開始就對陵睿印象不好,可白日裡見到這睿王這麼慘,也不忍心落井下石了,“被……那女子一家三口溫馨的相處給刺激到了吧。”
即使是蘇十一沒成過親,也能感覺到女子看着自己夫君流露出的全身心的信任,而那唐掌櫃則是完全溫柔,還有那孩子,也越看越活潑可愛,只是……
蘇十一默默看了一眼陵睿還沒腫起來的俊臉,撓了撓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那女娃娃,跟陵睿長得倒是更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