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慕端轉過頭,戴着面具的半張臉,在日光下,泛着冰冷的光:“不是又如何?是又如何?”
蘇岑不吭聲:“……”
陵慕端:“爲什麼非他不行?我就不好嗎?爲什麼不能離開他,他能做到的,我也能,甚至比他更好。(s. )”
蘇岑咬牙,臉呢?“當年若是有人讓你放棄對付阿淵,你會放棄嗎?”
陵慕端愣了下,他自然不會。
那時候,他滿心滿眼都是要報仇。
他看不得陵雲淵過得舒服,這樣他就會想起他受苦的母妃。
可後來不一樣了,有比報仇更重要的人出現了,若是她不願,他可以放棄。
只是他醒悟的太晚,如今面前的人,卻又成了更深的執念。
陵慕端:“我是不會放棄的。”他的眸仁極黑,帶着執拗的低涼,“我當初能放棄一切把你抓來這裡,就沒打算好好的,若是我得不到你,那麼……我就會如影隨形的,跟着你們。”
蘇岑皺眉:“你不可理喻。”
陵慕端:“那也是被你逼的。”
蘇岑怒:“我什麼時候逼過你了?是你無時不刻都不肯放過我們,你把陵祈還給我們,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
陵慕端瞳仁縮了縮:“他有什麼好的?我感覺,他現在當灰奴,可比當皇帝要好多了。”
蘇岑:“那是你以爲,不能代表他的想法。”
她還覺得他是個神經病呢,他自己承認嗎?他不是不肯承認?
陵慕端露在日光下的半張臉,白得如同鬼魅:“讓本巫把他還給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本巫有個條件。”
蘇岑眯眼:“什麼條件?”
陵慕端嘴角勾了勾:“陪我三年,三年後,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蘇岑直接站起身:“做你的白日夢去吧。”
她瘋了纔會跟他在一起三年。
陵慕端也不攔她,只是在她身後道:“你會同意的,你現在除不掉我,我就像是你甩不掉的厲鬼,有我在,你們過不好的。三年,你就能解脫了,不好嗎?”
蘇岑腳下不停,推測着陵雲淵與琛王應該也談完了,直接朝着兩人離開的方向走去。
一個月都可能發生瞬息萬變的結果,更何況是三年。
她可沒忘記,當初他帶她離開時,說的那句話。
他要除掉她腦海裡關於陵雲淵所有的記憶。
如果一切打回重來,她根本不知道結果。
所以她瘋了纔會答應這個結果。
再說了,誰說她除不掉他的?他就算是再得炎帝信任,終究他不是炎帝。
若是他對炎帝有威脅,縱使他身份再高,炎帝也會除掉他。
更何況,他的目的本來就不簡單。
只是蘇岑剛走出十幾步,身前就出現了一道黑影,陵祈無聲無息地擋在了蘇岑的面前。
不說話,也不看她,彷彿一個木偶。
只知道聽命令聽命令。
蘇岑擡手,扯下了他臉上的黑布,露出的臉果然是陵祈。
深吸一口氣,蘇岑忍不住喊了聲:“陵祈……你還能認出我嗎?”
面前的男子無聲無息的,若不是鼻息間有呼吸,蘇岑都以爲面前的人,只是一具能動的屍體。
陵慕端在身後道:“你別費力氣了。”
他的巫術,配上血笛,他要是還能認出她,才……
只是陵慕端的話剛落,蘇岑上前握住了陵祈的手腕,原本毫無所覺的男子,突然,頭慢慢歪了歪,動作雖慢,卻還是輕緩地擡起了頭。
蘇岑眼底閃過狂喜:“陵祈,你……”
下一刻,蘇岑握在陵祈手腕上的手,被另一隻更冰涼的手給攥開了。
陵慕端臉色微變地落在陵祈的身上,探出手,卻發現並無異樣。
眯着眼,忍不住多看了蘇岑幾眼。
看來是這傢伙潛意識裡,還記得她……
嫉妒啃噬着陵慕端的心窩,他在她心中比不上陵雲淵也就算了,連這個比他後來的,甚至只是相處這麼數日的人,他都比不上。
這怎麼不讓他恨。
可陵祈越是在乎,那他就更想折磨他了。
陵慕端留戀地鬆開蘇岑的手,一步步退後,瞧着蘇岑:“你這麼在乎他,若是他如今這幅模樣,我灌輸給他一些什麼,你覺得,他會不會比我更瘋?”
蘇岑眉頭深鎖:“你要做什麼?”
陵慕端歪着頭低低笑着:“兩虎相鬥,必有一傷。”
即使陵雲淵知道他是陵祈,可若是他對她動手,恐怕陵雲淵照樣對陵祈照傷不誤吧?
誰讓,沒有人比她對他更重要呢?
陵慕端擡起手,血笛落入脣邊,笛聲起,陵祈的血眸驟然亮起。
蘇岑冷冷看着陵慕端。
就看到他擡手吩咐:“灰奴,殺了她。”
餘光一掃,落在不遠處急匆匆走來的兩道身影上。
詭譎一笑。
蘇岑眯着眼,瞳仁驟然一縮。
可惡!
陵祈身形一閃,徒手爲刃,直接朝着蘇岑的脖頸襲來,蘇岑冷冷看過去,腳下瞬移。
陵慕端先前眼底的異樣她並未錯過,看過去,果然看到陵雲淵正往這邊來。
看到這情景,陡然飛掠而來。
蘇岑呵斥住:“阿淵,你站着別動。”
陵雲淵腳下一頓,就看到蘇岑自己出手了,招招如風,逼近陵祈。
十幾招過後,蘇岑果然猜對了。
陵祈所下的並不是殺招,陵慕端嘴上說讓陵祈殺了她,可卻又吹響了血笛,那麼,只能代表,血笛隱含了另外一種命令。
陵祈招式刁鑽,卻隨着笛音並沒有更大的動作。
陵慕端瞧見自己被她識破了,放下了血笛,面容極爲難看。
笛聲一落,陵祈的動作也戛然而止。
蘇岑輕吐出一口氣。
陵雲淵與琛王上前,陵雲淵把蘇岑攬入懷裡,面色冷冷地看着陵慕端。
陵慕端回看過去:“本巫,在與陵夫人開個玩笑而已。”
陵雲淵:“這是玩笑?”
陵慕端揚起一邊嘴角,不說話,可那眼神裡的神情,卻分明再說:就算不是,你又能奈我何?
他是巫師,他若動手,除非是想與整個玉溪國爲敵。
玉溪國的巫師,威望,可是不下於炎帝的存在,他……敢嗎?
陵雲淵慢慢鬆開了蘇岑,朝前走了兩步,周身的氣息冷冽寒宵:“我也聽聞巫師大人,劍法一流,剛好趕上了,不知,可否與巫師‘切磋’一下?”不等陵慕端說完,挑眉:“還是大人你,怕了?”
陵雲淵直接絕了陵慕端的拒絕。
他要是說不怕,那就比試,可他擅長的是巫術,靈力卻是根本比不上陵雲淵。
爲了操控巫術,他甚至還要消耗大量的靈力。
不得已,才讓人去抓來那些靈力高的,吸了他們的靈力來得以維持。
琛王卻是勸道:“陵公子,巫師大人的靈力極高,你還是……不要以卵擊石的好。”
陵雲淵輕笑:“無妨,我相信大人應該有分寸。”
他心裡很清楚。
陵慕端就算如今真的頂着玉溪國巫師的名號,可他到底不是真正巫族之人,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可與巫族上古靈力不同,他恐怕,根本就是個空殼子。
陵慕端想到那些被吸乾了靈力變瘋的俠客。
嘴角的冷笑揚了三分。
陵雲淵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陵慕端若是再推,難道他還真怕了他不成?
陵慕端:“既然陵公子要切磋,那就切磋一下好了。”
蘇岑轉過頭去看陵雲淵,有些擔心,怕陵慕端使詐。
陵雲淵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臉:“無妨,我替你出氣。”
他聲音壓得不高不低,剛好能讓四人聽到。
琛王挑挑眉,不言語。
坊間只傳這陵夫人是個妒婦,可如今來看,恐怕這陵公子也是甘之如飴的。
陵慕端薄脣緊抿,壓下想把兩人給分開的衝動。
蘇岑與琛王退開,在池塘邊的空地上,劃了一個圈,兩人開始比劃了起來。陵雲淵的動作很溫和,說是切磋就是切磋,沒有什麼致命的大動作。
只是這樣幾百招之後,陵慕端卻是額頭上冷汗之落。
陵雲淵出手滴水不漏,看起來溫和,可暗地裡招招毒辣,偏偏他還不能說出口。
咬牙盯着陵雲淵,卻只能硬撐下去。
他料想陵雲淵不敢傷了他,可沒想到他暗地裡使詐,但是他若是說出口,卻又暴露了他並沒有這麼強的事實。
陵雲淵終於滿意了,在陵慕端即將體力不支時,收回了手。
寬袖一收,姿容絕豔,清清冷冷的眸光落在陵慕端身上:“巫師大人,果然功夫不俗。”
陵慕端嘴角抽了抽:“陵公子也不錯。”
琛王沒看出兩人小動作,怕再起爭端,連忙道:“午膳都準備好了,巫師大人跟陵夫人陵公子,隨本王去用膳吧。”
直到用過午膳出了琛王府,蘇岑才長吐一口氣,想到陵慕端吃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他回去,鐵定氣得半死。”琛王沒看出來,可她卻是看出了。陵雲淵的一招一式,那些武功秘籍都是經過她的手,自然瞧出陵雲淵專門挑暗處卻有苦難言的地方下手。
陵慕端這虧吃的,可真是的……
陵雲淵:“他還有沒有做什麼?”陵雲淵仔細檢查了,倒是未發現不妥。
可回來時看到的那一幕,還是讓他的心情一直沉到的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