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漢到底帶來了些什麼?》
小組賽結束後,針對中國隊在三場小組賽中起伏不定的表現,體育週報用這樣的大幅標題佔據了整整一個頭版:“自從米盧奇在2002年世界盃結束時離職後,阿里·漢已經帶領中國國家隊過了兩年,雖然在各項國際比賽中表現都還不錯,邀請賽裡保持不敗。但是,這個成績裡有着很大的水分,國家隊的對手全部都是些歐洲三流和一些非洲北美的二流球隊。當然,我們並不能以成績來衡量一個教練的工作是否到位,但是最關鍵的是,我們並沒有能在國家隊身上感覺到什麼不同,如果非說現在這支國家隊和以外的國家隊有不同的話,那也是變得更加的沒有特色,沒有形成穩定的戰術打法,沒有技術含量。綜觀今年以來國家隊的幾場比賽,唯有三月底對香港和前幾天對印尼的比賽打出了氣勢,打出了漂亮的進攻足球,而這兩場比賽都有一個特色,那就是起碼有五名海外球員在場上,尤其是裴煒的存在讓國家隊的進攻有了主心骨,但是就是這樣一名世界級的球員,居然在國家隊的位置並不穩定,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並不符合國家隊的戰術要求,試問一下,到底是陣型重要還是球員本身的能力重要?如果阿里·漢依然拘泥於陣型而對中國的優秀球員視而不見的話,那麼象他這樣的主教練是否還能做到一個教練的職責呢?量才施教、因地制宜纔是一名優秀教練所應具備的素質,但是很遺憾的,我們在阿里·漢身上並沒能看到這樣的素質……”
當阿里·漢從他貼身翻譯那隱晦的話語中理解到這篇文章的意思後,他氣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同時在心裡誓再也不接受體育週報的任何採訪。
7月29日晚,中國國家隊下榻的酒店內。
現在已經是晚上11點,幾乎所有房間裡的燈都已經熄滅了,大賽當前,國家隊的規章制度都很嚴格,也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敢在這個節骨眼上還偷溜出去,他們最多能在這間設施齊全的賓館裡休息一下,喝杯咖啡或者到地下的娛樂室裡去打上幾桿檯球,多半的人在10點以前都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寥寥幾個精力比較旺盛的傢伙也在10點半左右就被教練組成員轟回去了——孃的,明天就要比賽了,你們還不休息想幹什麼?
三樓,是國家隊成員駐紮的樓層,在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裡面還亮着燈,這是這層樓裡面唯一還亮着燈的房間,不過這也不奇怪,這間房裡住的是國家隊的主教練阿里·漢。
白天剛剛在訓練場上了一通火的阿里·漢似乎火氣還沒消,在懂得那篇文章的意思後他就一直陰沉着一張臉,在訓練場上把竺軍罵了個狗血淋頭——只因爲在一次攻防演練中他讓主隊的李亮輕鬆的晃過,而竺軍也不是什麼省事的主,根本不需要翻譯他就用英語讓阿里·漢好好的難堪了一把。
“我又不是邊後衛我是邊前衛防守要那麼到位幹什麼?防守是後衛的事,我需要負責的是進攻我已經儘量延緩他們進攻的度了,這就夠了,難道還要我一直回防到禁區裡嗎?那還要後衛做什麼?世界上可只有一個羅伯特·卡洛斯。”
竺軍不陰不陽的話讓他的血管險些爆炸,如果不是四周立即有球員和教練上來把竺軍拉開,他說不定會用他那在球員時期鍛煉出來的壯實體格暴捶這個瘦小個子一番,不過如果他真的那樣做了的話恐怕他就會在世界足球歷史上留下除了那兩個世界盃經典遠射外的另外一件難以被人忘懷的事——成爲第一個在訓練場上和球員大打出手的國家隊主教練。
一直到現在,他的血管都還在不斷的跳,阿里·漢按了按太陽穴,拼命的想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戰術佈置板上。
在代表主力的11個點上,他已經放下了十枚代表主力的標籤,這說明在明天晚上的比賽中,他已經確定了上場隊員中的十個,只剩下一個沒有確定了。
吳奇、孫承海、杜巍、李威、孫如、胡勇、少益、李亮、郝棟和黎勁宇,這就是他已經圈進主力陣容中的十個人,唯一沒有確定的,就是前腰位置。
周海在小組賽第一場比賽裡的表現說明了他這稚嫩的肩膀還無法擔負起主力的重任,雖然攻守平衡的他很合阿里·漢的胃口,但是在這樣重大的比賽中,他在經驗上的缺乏還是顯露了出來。
竺軍本來就沒有在他考慮的主力陣容之內,在白天的那件事生後,他更不會讓這個刺頭打上主力。
阿里·漢雙手各拿着一個標籤,猶豫着不知道應該放哪個上去,我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左手那個標籤上寫的是“裴煒”,而右手那個標籤上寫的則是“趙雲澤”。
在李鋼受傷後,國內級球隊遼寧隊的隊長趙雲澤就成了後腰位置上的第一替補,他的實力在國內的聯賽裡面也早已經得到過證明,而他也是國內大牌球員裡少有負面新聞的一個,不但防守穩健,而且還有一手任意球和遠射的絕活,非常適合阿里·漢的陣型。
如果換了以前,阿里·漢會毫不猶豫的將趙雲澤放到主力陣容裡面去,要知道,以前李鋼在遼寧隊效力的時候,他只能去打中後衛這個位置,後腰就是被趙雲澤佔據着,他的實力可見一斑,可惜的是,現在和他競爭的是兩名在中國球迷中聲望如日中天的海外球員:裴煒和胡勇。
阿里·漢考慮了很久,都無法下定決心用哪個,裴煒在場上的時候中國隊確實打得很好看,而且也能贏球,但是他擔心的是,在這樣的杯賽當中,往往笑到最後的並不是那些颳起進攻旋風,讓球迷們熱血沸騰的球隊,而是那些防守穩健,極少犯下錯誤的球隊,他很清楚並不是進攻強大的球隊就能捧起世界盃,如果足球比賽只是比進攻的話那麼他的祖國荷蘭也不會一直頂着一頂“無冕之王”的帽子來安慰自己了。
本身在球員時代就打的後腰這個位置的阿里·漢非常注重防守,而親身經歷過荷蘭國家隊兩次世界盃亞軍的痛苦經歷讓他更是堅定了防守至上的戰術打法,在他看來,選擇趙雲澤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上至足協,下至球迷媒體的壓力又讓他對此有所忌憚。
到底上哪個呢?阿里·漢的心裡充滿了矛盾……
和他的住處相隔不遠的一個房間,雖然和其他球員房間一樣熄了燈,但是房間的兩個主人卻並沒有睡着。
這個房間正是裴煒和竺軍的房間,躺在牀上的裴煒正在埋怨竺軍:“你呀,你也真是,在訓練場上和教練鬥個什麼氣?惹急了他會有你的好果子吃嗎?”
竺軍“切”了一聲:“就算他是教練也不能隨便亂說人?本來嘛,作爲一個邊前衛我需要的不是注重防守,而是進攻再說我本來就不是防守的料,讓我去防守還不如節省一點體力去進攻,那樣爲球隊的進攻作用還要大些,吉格斯、羅本、裡瓦爾多,這些著名的左前衛有幾個是積極回防的?再說你看他那樣,看到我被李亮突破了就立即衝過來,他完全是在雞蛋裡挑骨頭嘛我還對他客氣?”
“唉”裴煒嘆息了一聲,他也知道竺軍一向就是這個臭脾氣,你對他好的話他就會對你好得不得了,如果你是故意惹上他他也會更不客氣的對你——正是因爲他的這個脾氣,所以他真正的朋友並不多,但是也不少,而且個個是心貼心的好哥們。
“你這樣一搞恐怕以後更加難在國家隊裡打上主力了啊,這對你,對我們球隊都是個損失啊。”雖然知道不可能勸動竺軍,但是裴煒還想做最後的努力:“要不去向教練道個歉,反正也不丟人。”
“想讓我道歉?免談”竺軍在這方面一向是不作任何讓步的:“裴煒,別說做兄弟的駁了你的面子,如果真是我做錯了我自然會萬分誠懇的去道歉,哪怕他不原諒我也是一樣,但是現在不是我做錯了,而是他隨意的批評了我,而且是沒有任何理由的他來向我道歉還差不多,說起主力位置,本來我就沒想過能一直在國家隊裡打上主力,少益的表現你也看到了,攻擊力並不比我差多少,防守也很賣力,他在這個位置上表現得比我要好,本來就難打上主力,何必爲了這個讓我低聲下氣呢?”
“唉,你說得也有道理。”裴煒知道他是無法讓竺軍認錯了,而且在他心裡,隱約也很贊成竺軍的這個做法:“不過今天你算是出風頭了,阿里·漢幾乎要上來揍你呢,不過你小子在國家隊里人緣還不錯啊,除了我們幾個外,象隊長、郝董他們幾個都上來勸架了呢。”
“不是我人緣好。”竺軍沉思了一下:“阿里·漢現在在國家隊裡有點不得人心啊。”
“爲什麼?”裴煒有點奇怪,他可是一點都沒看出來:“他在這個位置上怎麼說也待了兩年了,一班老隊員都差不多是他提上來的,怎麼會不得人心呢?”
“什麼叫是他提上來的,現在打主力的幾個除了我們外以前幾乎都在國家隊混過,算不上是他的嫡系。”竺軍抿了抿嘴;“你算算,他上任後先後調了多少個球員進國家隊?我算了一下,兩年來起碼有過五十名球員批上過國家隊的戰袍,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一個主力陣容,去年的聯賽冠軍深圳隊雖然有五名國腳,但是穩坐主力的只有隊長李威一個,其他人心裡沒意見嗎?吳奇和胡勇算是他提拔上來的,但是他們和你的關係好,你打不上主力他們自然不會開心,這樣後衛和中場的主力都和他有點不對盤了,再說前鋒,有你在場上前鋒進球就會容易得多,可他偏偏不派你上,以前的陣型就是後場打長傳找前鋒,郝棟三十多歲了還要在前場拼命的跑,這樣的打法他們怎麼能沒有意見?”
竺軍的一席話讓裴煒幾乎聽呆了,他沒想到這中間還有這麼多的關節:“你夠細心的啊,居然看出這麼多事,難道真的就是因爲他不喜歡我這樣的球員才導致其他隊員對他不滿?”
“誰不希望能和你一起踢球啊,再說在國家隊裡你又沒有什麼直接競爭對手,其他的隊員也想得到榮譽啊,可是阿里·漢偏偏就這麼固執,誰的話都聽不進去,看着,他如果還這樣下去的話主教練的位置就不穩了,只要在後面的比賽裡出個什麼閃失,方亞濤肯定拿他來開刀。”竺軍肯定的說。
“你這傢伙,越來越象個半仙了……”
裴煒的話剛剛說了一半,門外走廊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兩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疑慮——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這裡?球員們可是都休息了啊。
竺軍爬了起來,跑到門前的貓眼裡向外窺視了一番,立即興奮的悄悄跑了回來:“嘿,裴煒,有好戲看了,你猜哪兩個人來了?你肯定猜不着”
“那我就不猜了。”裴煒懶洋洋的說,他對這些事還真沒什麼興趣。
“是方亞濤和羅鋼向阿里·漢房間的方向去了,你想他們深夜來訪是爲了什麼?”竺軍神秘的眨了眨眼。
“難道是……”裴煒翻身坐了起來。
“很有可能……”竺軍點了點頭。
阿里·漢的房間。
考慮了很久的阿里·漢終於下定了決心,還是把右手貼有“趙雲澤”的標誌貼在了戰術佈置板上,在比賽進入淘汰賽階段後,他決定還是以穩固防守爲主,雙後腰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證防守的穩固,進攻就*兩翼的突破和前鋒的個人能力來完成。
“叮咚、叮咚”門鈴聲響了起來,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顯得是那麼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