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同一片天空

“是最後了嗎?”本宮握着棒球,看向不遠處蹲在本壘的上田。

這個夏天從南國沖繩開始,短短的時間不僅加強了三年生之間的羈絆,也讓三年生跟一年生們真正融爲整體。沖繩之後,就是一系列隔天就有一場的,絕對不能輸的比賽,要說密集的話,這樣的賽程對於棒球來說並不能算是很密集,但最痛苦的是心裡上面的調整,每個對手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電腦,他們是有人性有性格的,他們的能力需要了解,他們的特點需要揣摩,比賽中的每一天,都是這樣充實的度過的。

就在本宮想着這是不是最後的時候,櫻高的其他三年生也想着同樣的問題。

“真不想離開這裡啊……”上田蹲在本壘想着。

十局比賽以後,身上的防具感覺有些重,從頭盔的間隙看過去,不論是近一點的投手本宮,一壘跟三壘的福山哲天野明,他們的表情都看在眼裡。

福山哲有些出神,眼睛望向身邊的一壘壘包卻沒有什麼焦距,三年間都是鎮守這裡,一壘手是個相對來說比較簡單的位置,因爲自己更重要的角色是球隊的三棒強打,但是如果給自己選擇的話,福山還是覺得,自己會選擇在這裡,在防守席上離開高中棒球,因爲跟站在打擊區揮棒的那每場幾分鐘相比,自己棒球生涯中的絕大多數時間,自然都是給了這裡。

三壘天野明的眼神則有些飄忽,上田望過去的時候,櫻高這位自由奔放的三年生正看向游擊手位置,在那裡,天賦異稟的一年生史淇佔據了他本來的位置。但是天野明並未有過任何不滿,年輕新手史淇不可能有時間有機會去熟悉其他位置,這樣的話自己換位置是最好的辦法,畢竟從結果看的話,這個在未來註定會扛起球隊的一年生雖然只是在接觸棒球的第一年,卻也做到了很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如今能站在場上結束比賽,對自己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投手丘上的本宮咲良眼神跟臉色看上去有些掙扎,跟福山天野明只是被動等待不同的是,如今的櫻高投手直接掌握着比賽的勝敗,不論是能繼續打第11局,還是在這裡結束,都會是本宮首先承受這個結果。這樣的他,在心境上是無法做到如其他人一樣的。

再遠一點的地方。

史淇正全神貫注的盯着本宮的動作,中國小子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比賽到了最重要一球的覺悟,他只是把精力都投入到了每一球當中而已。

而二壘的井戶田也是差不多的狀態,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比賽當中。只是跟史淇不同的是,自覺在打擊上不能幫助大家的井戶田此時此刻是以一種“我是防守型的隊員,就只能防守了”的心態去努力的。

至於最遠處的三個人,對於他們的表情,上田已經看不清了,只能在姿勢動作上看出一些他們此刻心境的端倪。

右外野剛剛替換上場的小島思哲躍躍欲試,但精力還很充沛的他似乎也明白如今可能已是最後了,所以看上去有些戀戀不捨。

左外野的鬆井站姿有些垮,輪體力跟富澤守比的話好不到哪去的他此時也隨大家扛了十局比賽了,但是很顯然的,對於戰局,跟隊員們狀態最爲了解的他也是看出了本宮的難以爲繼,這使他此時也有些放鬆。

最後,就是中外野的古川秦明瞭,坐鎮這裡的他同時也是櫻高的四棒強打,此時的古川雖然臉也是朝向本壘這邊的,但三年時間的朝夕相處讓上田即使在遙遙幾十米外,也感覺到了他此時的狀態,看似朝向這裡的他眼神明顯越過了球場內的大家,甚至不在大家頭頂的看臺之上,他的目光顯然正看着體育場上空的那片碧藍的天空。

在這片天空下矗立着的,有甲子園那座綴滿了爬山虎的夢幻球場,也有鹿兒島這座普通的,已建幾十年的半殘破球場。但相同的是,同一片天空下的每一座球場裡,每一年的夏天,都發生着很多這樣那樣的故事。

全員留着和尚頭,有着像軍隊一樣作風的伊佐農林,踏實的農業子弟,一水的黑皮壯男,在輸給櫻高後,那一張張風霜鐵骨的臉上帶着的點點淚痕,遠比柔弱孩子的哭泣更加打動人心。

伊極院高,內村翔也翔平兄弟輸掉比賽列隊時候最後不甘的眼神激勵着大家繼續前行,因爲稍不注意,就會被後面的孩子們超越了。

指宿商,四萬人小城破天荒的八分之一決賽進出,從隊員到看臺上的觀衆們,滿臉期待的開賽到最後輸掉比賽的不甘,那一天指宿商這支球隊似乎在同看臺上的支持者們一同呼吸,一同迎接着最後的命運。

還有另一個半區,同樣是這片天空下的少年,桐林史樹帶着自己未完成的夢想止步於半區決賽前夜,他凋零的命運讓人唏噓感嘆,球場上志學館少年們悔恨不甘的眼淚不僅送別了他們又一個夏天,還送別了一個與大家都是同齡的生命……

這樣那樣的故事,知道的不知道的,很多很多都在這裡上演着。

每一年的八月,參加夏季甲子園的球隊只有四十九隻,這四十九隻隊伍是整個日本的精英,每支球隊幾乎都有一兩個甚至更多個天賦異稟的少年天才。

但是在那之前的七月中,於全國各地舉辦的縣大會,每一年,都有總數超過4000所的學校參加。除了最後的四十九隻球隊以外,剩下的所有學校的隊員們,他們的甲子園之夢,都會在這短短的一個月時間中破碎。尤其是其中最多的高三生們,他們只有三次機會的夢想,更是在這個時間徹底的破碎掉。這些人當中,也許有同樣天賦很好,但限於球隊水平,最後不能登上甲子園殿堂的天才少年,也許有前職業選手做父親的家傳選手……但是更多的,是最普普通通的孩子們,在整個夏天,被曬的黝黑,整日穿着髒兮兮隊服的,幾萬普通少年們,其中更是有超過了三分之一的高三生們,帶着他們破碎掉的小小夢想,告別了人生中最後的高中夏天。

也正是有着這些小小的破碎夢想做基石,甲子園這個舞臺,才顯得如此打動人心,凝聚了整個日本無數少年們夢想的地方,他的每一絲吶喊與精彩,其後都蘊藏着無數悲傷的遺憾與告別。也正是因爲如此,在甲子園舞臺上的告別,才顯得如此鄭重,每一個哭泣的同時揮舞着小鏟子挖着甲子園的土的少年,看似悲傷的他們,其實都是實現了夢想的孩子,而他們每一個人的背後,其實都有着一整個縣的,其餘幾十上百隻球隊隊員們也許永遠不會被全國觀衆認識的眼淚啊……

相比於站在巨大舞臺上戰鬥的四十九隻球隊而言,在登上甲子園之前就輸掉比賽的這些孩子們,他們高中最後的夏天,他們繁花般正年少的十七歲,其實有着同樣的地位,同等的精彩。

“好了!投吧!”似乎是時間暫停了一般,在短短的時間內,上田感覺自己想到了很多很多,但是這樣的時光終究是短暫的,最終收回了想法的上田對着本宮喊出了自己的聲音。

然後……

“砰!”

上田雖然接到了本宮的這球,但擡起的手套預示着這球的最終性質。

“壞球!保送上壘!”

………

“鹿兒島實得分!7:6,比賽結束!”

PS,本章略少,但是縣大會……終於結束了……更新這麼慢,真是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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