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建軍震撼之餘，一股榮幸油然而生。
吳遠連這話都當面說了，這是愣沒拿他當外人。
於是白建軍欠了欠身，作勢起身道：“吳老闆，聽你這麼一說，我還是站着吧。”
吳遠當然不能真讓白建軍站着。
剛伸手把人按住，包廂門被打開了。
額頭鋥亮的黃琦凡，在旗袍禮賓小姐姐的帶領下，過來了。
仨人立馬齊齊起身，一邊跟黃琦凡握手，一邊把人往上座讓。
可今天這包廂，座次卻有些難辦了。
按照身份，黃琦凡應該上座無疑。
按照背景，吳遠現在又隱隱有些牛比的。
按照今兒聚餐的性質——答謝宴，白建軍幫忙最大，當屬上座。
最後，還是吳遠拉着黃琦凡坐在中間。
白建軍和劉建設分坐兩邊。
口頭上，連說不分這個那個，隨便坐。
其實要是硬讓白建軍坐中間，換做以前或許行，現在，他能彆扭死。
衆人坐定，吳遠就輕車熟路叫禮賓小姐姐點菜。
今兒沒外人，四個人八道菜差不多了。
關鍵是酒要好，吳遠直接要了兩瓶五糧液。
不多時，酒菜陸續上桌，衆人邊吃邊聊，基本圍繞着浦東大開發方面的事務展開。
黃琦凡透露道：“除了哈塞爾接了浦東城市規劃設計的桉例，另有一家日本和美國的設計事務所，也接了。上頭的意思是，慢工出細活，集思廣益。但實際上，國外這些設計事務所定的deadline，也都在一年兩年之後。”
白建軍不懂就問：“黃哥，deadline是？”
黃琦凡解釋道：“就是咱們所說的截止日期。”
白建軍不由訝然道：“這老外幹活也太不利索了，這麼長時間，上頭能等麼？”
“等！”黃琦凡理所當然道：“浦東大開發，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多久都得等。”
吳遠卻疑惑道：“黃哥，呂文清教授你還記得吧？爲什麼在徵詢國外設計事務所的方案同時，不讓咱們國內的教授專家，也跟着一起搞一搞？”
“……畢竟，咱們國內的教授專家，最瞭解咱們的傳統文化。”
黃琦凡咂摸着道：“從傳統元素這個角度來說，難！不過呂教授，我是記得的。他還是很有見地的，怎麼，他對這個規劃設計也有興趣？”
吳遠順勢推了呂文清一把道：“不僅有興趣，據我所知，他年前就開始考慮了。”
吳遠這意思，就跟禿子頭上的蝨子一樣，明擺着的。
所以白建軍和劉建設也都紛紛說話，幫襯了一把。
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衆人又聊了一會，吳遠這才知道，浦東的設計規劃落定雖然得很久，但部分地區的拆遷動員卻已經開始了，以至於在較遠的郊區地帶，開闢了好幾塊地，準備蓋拆遷安置房了。
聽到這個，吳遠就來勁了。
不過黃琦凡知道的並不多，如果要細緻瞭解，他也得回去打聽打聽。
吳遠連敬了黃琦凡兩杯酒，好事成雙嘛！
有頭緒，就有奔頭。
吃吃喝喝，直到八點多鐘。
黃琦凡酒量不大，已經有些微醺了。
這時，即便白建軍和劉建設還沒到位，也只能提前結束。
不過爲了打假這事，吳遠也沒忘記，單獨敬白處兩杯。
該表示的，還是要表示。
隻字不提的，不是那麼回事。
酒足飯飽，衆人先送走黃琦凡，接着白建軍一瞧，在這舅甥倆面前，自己成唯一的外人，連忙也見機打車先走。
最後劉建設跟着吳遠上了桑塔納，離開吳宮大酒店。
劉建設身爲三舅，今晚喝得有點懵。
事實上，自打過年以後，他提了副處，進了浦東新區工作，就一直有點懵。
變化接二連三。
彷彿是一把前半部分打得稀巴爛的牌局，驟然明朗起來，一張張大牌接連而出。
讓人猝不及防的。
“之前見着你丈母孃，我這當哥哥的，還心生愧疚，覺着沒把她從水深火熱之中接出來，挺對不住她。誰曾想，到頭來，我這個老孃舅，反而要沾你們的光咯。”
“三舅，瞧你這說的哪裡話？”
“心裡話，”劉建設喟然道：“老白的變化，相信你也看出來了。但其實作爲我的角度，感受最直接，最真切。”
吳遠點點頭。
老白有點變化，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甭說體制內，就算是體制外，那不也講究一個檔次、層面的麼？
連黃老都跳腳覺着，丁老和李老沒資格和他盤同樣打小的紫檀木手串呢。
一路上，聽劉建設發了不少類似的牢騷，吳遠也就悶頭聽着。
怕是三舅除了自己，也沒人敢這麼毫無保留地往外倒了。
即便是對三舅母姜藍，也一樣有顧忌。
人到中年嘛。
兩世爲人的吳遠，能體會這一點。
銀色桑塔納把劉建設送到了豫園，交到了姜藍手裡，吳遠謝絕了三舅母的邀請，直接上車離開了。
回到教職工小區的家時，卻發現呂歡拿着書本，坐在自家門口，巴巴地等着誰。
一見吳遠出現，呂歡站起來了，聲音甜甜地道：“吳叔，你回來啦？”
吳遠這才明白過來，“喲，歡歡，你這是在等我？”
呂歡欣然道：“當然，我爸已經回來了。”
“可是小龍蝦再好吃，也不能天天吃。你放心，叔叔下回燒的時候，一定給你留。”
呂文清和付秋聞言也露出頭來。
呂文清趁機對媳婦道：“瞧見沒，吳老弟也有比我回來晚的時候。”
付秋白了他一眼，關切地問吳遠道：“吳老闆，怎麼樣，要不要來杯蜂蜜水？”
吳遠擺擺手：“沒事，嫂子，呂老哥，你們忙你們的。”
呂文清也是一臉遺憾：“瞧你這樣，我也不能讓你陪我喝第二場了。”
不等吳遠迴應，付秋就瞪他道：“你歇歇吧。”
說完，就關上了門。
吳遠回到自家，先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隨即靠在沙發上，滿腦子都是拆遷安置小區的各種圖紙在閃。
小高層，中高層，大高層。
中密度，高密度。
應有盡有。
自打黃琦凡提到要開建拆遷安置小區之後，他就控制不住腦海裡的這些圖紙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