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玉打孫白露是下了死手的，光是右手的巴掌，就連着扇了孫白露六七下。
現在，孫白露的左臉腫得像發麪，耳際往下，還有好多紅爪痕。
房間裡除了民警，王軍芳也在，民警的筆錄做得差不多了，她一走，莫叔便到牀前，緊盯着孫白露不放。
孫白露揚眉：“嗯？”
莫叔道：“還以爲你多厲害，怎麼讓人打成這樣了。”
孫白露臉上不見半點做筆錄時的委屈，她咧嘴笑起來，變戲法似得拿出一面粉紅色塑料包裹着的鏡子，對着自己的左臉上下在照。
“哦喲，嘖嘖嘖，你還笑得出來哦。”
但看上去，孫白露的心情真的很好。
鬱扶疏站在莫叔一旁，低眸看着她：“怎麼不跑？”
孫白露放下鏡子：“因爲，跑不過啊，他們人多。”
“你故意捱打的？”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傻子，哪個人喜歡被打？”
鬱扶疏沉默了下，道：“有目的的人。”
孫白露笑笑：“別亂想。”
她往後靠在病牀上，好整以暇道：“我要休息啦。”
她的話音才落，郭素萍的腳步匆匆從外面進來：“露露！”
看到房間裡站着的莫叔和鬱扶疏，因爲昨天的事，郭素萍沒拿他們當外人，進來便直接道：“我聽你的，打電話去他們村問了，大燕子昨晚真的被打了，聽說打了個半死，現在給關起來了！林金妮和幾個老婦人在那看着呢！”
王軍芳手背拍着手心：“這都什麼事！！”
郭素萍在牀沿坐下：“你舅舅現在被抓走了，露露，要不，我打電話回村，讓譚主任找你爸和你哥？”
孫白露噗嗤一聲，低聲譏笑。
“怎麼了呢？”郭素萍問。
“沒什麼，你提到他們，我都想笑。”
“爲什麼想笑呢？”
孫白露又一笑，這次的笑容真誠友好，她握住郭素萍的手：“舅媽，沒事，知道我姐還活着就好。”
“活着有什麼用呢，都半條命了，王如玉這個瘋婆子，真得把大燕子給折騰死！”
王軍芳在一旁沉了口氣，埋怨地看着孫白露：“露露，我就說這事都得怪你！你要別跟她女兒作對，她也不會那麼欺負你大姐！你看你，你也吃到苦頭了吧？”
“是嗎？”孫白露道。
她前世可沒跟林金妮動過手，她大姐不照樣被打得半死。
她看向鬱扶疏的手，手腕又細又白，光禿禿的。
她再看向莫叔的手：“莫叔，幾點了？”
莫叔擡手：“下午一點四十九分。”
“謝謝莫叔，”孫白露看回郭素萍，“舅媽，你回去陪小海吧，我大姐的事我們不管了。”
“這怎麼能不管呢？”
“這要怎麼管呢？昨天我讓大姐走，她自己不肯。”
王軍芳叫道：“昨天她要是跟你走了，今天你會被打得更慘！”
孫白露笑笑，沒搭理她。
昨天大姐要是真的願意跟她走，今天打人的就不是王如玉，是她孫白露了。
孫白露看着郭素萍：“舅媽，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可疼了。”
郭素萍嘆息：“好吧，你好好休息，你的朋友在這，我也放心。”
說着，郭素萍朝鬱扶疏和莫叔看去，張了張口，這才發現，她不知道他們叫什麼。
鬱扶疏道：“他叫老莫。”
“噢……好，老莫，太謝謝你們了！等這次回去，你們一定要來我家吃幾頓飯，我給你們做很多海鮮！”
“不用不用，”莫叔道，“不用客氣的。”
“要的，這肯定要的！到時候我去請你們啊！”
兩個人客套了好一陣，郭素萍和王軍芳先回去了。
莫叔收回目光看向孫白露，見她早就轉頭看着另外一邊的窗戶，清亮的眸子若有所思。
“小美女，在想什麼？”
“呼——”孫白露呼了口氣，揚起抹燦爛的笑容，回頭看着莫叔，“老莫，太謝謝你了！我也要請你們吃海鮮！”
“……”
一個小時後，江海村裡來了七八十人，包了好幾輛車，孫大前和孫成華也來了。
孫白露的病房本來看着寬敞，一下子顯得很小。
姑娘們圍在病牀邊，看到孫白露被打成這樣，孫白麗氣得眼眶都紅了。
男人們則在那邊商量，這事怎麼處理。
不僅僅是孫白露被打的事，還有和夏志紅一起被抓走的江海村村民。現在幾個脾氣暴躁的男人都在叫，這口惡氣不出，丟得是整個江海村的臉。
沒多久，又來了兩輛包車，人數在繼續增長。
孫白露和夏愛海的病房擠滿人，從病房滿到走廊，住院部樓下的空地上也站了一大羣。
爲防出事，警察也來了很多，孫大前和譚樹業、何濤他們都去和警察交涉了。
鬱扶疏和莫叔已經下樓了，兩個人站在門診大樓後面吹過堂風。
又有幾個人從這邊經過，看向空地上的江海村村民，嘀咕：“這陣仗真大，今天那女人打誰不好，打了不能惹的人。”
“還不是長得漂亮，我看到了，她是真好看。”
“漂亮也沒這麼大本事，還得看人好。”
“家裡肯定也有不少關係在。”
他們嘀咕着走遠，莫叔朝他們的背影看去，對鬱扶疏道：“我就老說吧，這小美女是真的有意思。”
鬱扶疏沒說話，擡眼看着孫白露的病房，黑眸湛清幽深，細看，還有幾分嚮往和羨慕。
莫叔聲音變輕：“小先生，在想什麼呢？”
安靜一陣，鬱扶疏道：“她很厲害。”
“是啊，感覺這小美女像是天塌下來都能給你撐住那樣。”
想到她昨天臉色蒼白，連筆記都忘記拿走得模樣，鬱扶疏搖頭：“這個倒不至於。”
他轉身離開，道：“走吧。”
話音才落，一個人大呼小叫地從醫務辦公室跑出來，邊跑邊衝着人羣叫：“哎呀，不好了，他們說大燕子被人搶走了！”
這一聲吼的，不僅是江海村裡的村民們都看去，警察們也紛紛轉頭。
鬱扶疏停下腳步看向那人，那人一路叫着，朝孫白露的病房跑去。
病牀上的孫白露正低着頭，聽到外面的動靜，她垂着的面孔上眉梢微揚，眸底閃過一絲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