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鴨舌帽、耳掛黑色口罩的明黛，拉着推車，腳步輕快地跨進超市，轉眼已穿梭過數個貨架。
“慢些，別被絆着。”
和暮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後，順手幫她把壓在包包帶子下的頭髮取了出來。
明黛隨意往後瞥了眼：
“難怪我頭皮扯着痛。”
和暮被她逗笑了。
“頭髮被扯着不知道？”
“沒注意啦。”
明黛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目光從琳琅滿目的蛋糕冰櫃裡掃過。
榴蓮千層、抹茶巴斯克、提拉米蘇……
吸溜。
“好想吃啊。”
明黛眼睛快成星星眼了。
和暮單手插兜，身子側了側：
“買吧。”
明黛現在本來就意志不堅，旁邊再有個和暮煽動，心裡的小惡魔簡直是以飛速在冒頭……
“不行不行，我馬上要進組了，必須控制體重！”
明黛努力嚥下口水，將注意力轉移到雞胸肉減脂餐之類的。
和暮也沒有勸她，全憑明黛自己樂意。
他始終如影隨形的跟着明黛，陪她逛過超市，在貨架間穿梭……恰好有對夫妻或情侶模樣的男女牽着手從他們旁邊經過，嘴裡正在討論晚餐，滿滿多是生活的煙火氣，看得明黛側頭不止。
和暮見狀，心念微微一動。
他突然問起：
“最近有場……聚會，黛黛，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明黛腦子裡還是那對夫妻的畫面呢，和暮這話題一轉提到聚會，她腦子都沒能跟着轉過彎兒來。
她眨眨眼，有些遲鈍地跟着重複：
“聚……會？”
“嗯，圈子裡的私人聚會，到場的人不少，我母親也會去。”
提起郭女士，明黛腦子刷地清醒了，頓時側頭深深看了和暮一眼——
她這才明白和暮的意思。
參加這場聚會的意義非凡。
因爲……這將是明黛首次以和暮女朋友的身份出現在社交場合。
這顯然與兩人之間的交往不同。
他們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是純粹的感情交流，不用思索太多外物。
但是，當明黛踏上和暮所在的圈子，逐步去適應和暮女朋友、未婚妻、妻子……這步步身份轉變時，這背後將會牽連到許多東西，很多事和人，都可能跟着改變。
誰也不知道小小的蝴蝶翅膀扇動，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那將是一條全然未知的路。
明黛怔然。
似乎在面臨着重要的決定。
而素來從容如和暮，此刻也微不可查地緊張起來。
像是在等待明黛的宣判。
而這個場景，明黛能想到的第一句話居然是：
“逛超市的半路突然要做這樣重要的決定，是不是太匆促了……”
和暮默了默。
好像……是他考慮不周。
他就沒想太多，單純因爲那對小夫妻的溫馨氛圍，以及明黛瞬間流露出的欣羨嚮往，便脫口說出這句提議。
事實上，在這之前，和暮內心認爲要帶明黛踏進他的社交圈，至少要等到明黛大學畢業以後。
至於現在，等待似乎有些過於煎熬了。
可是，和暮也不敢信誓旦旦地告訴明黛，說一切都不必擔心，所有麻煩都交給他來處理。
連父親和景清都沒有徹底搞定，父子倆仍是半僵持半緩和的狀態，和暮又怎麼敢跟明黛拍胸口誇下海口呢？
何況，世事難料，任是強大如和暮，也不敢說事事都在她掌控之中。
這樣向來，和暮這樣的確不太負責。
連和暮都動搖起來，一邊思索，一邊緩慢開口道：
“要不然，我們換個地方？或者這件事就……”
明黛笑了。
是啊，一切都不算準備最充分最完美的時候。
可是人生嘛，偶爾也需要衝動。
於是——
“好啊，參加聚會。”
明黛一口應下來，隨即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轉而思索起其他事情來，便一個勁兒地追問和暮，
“具體是什麼場合？對着裝有要求嗎？凌凌也會去吧？……”
她連續提出的問題太多，倒是把和暮心底那點猶豫不確定給沖淡了。
和暮無奈笑着：
“是下週的事。”
“那又怎麼樣？也該早早準備起來啊！”
明黛振振有詞，根本不給和暮反駁的機會。
和暮連聲應是，溫和得像是沒有鋒芒的內斂玉石。
不過和暮說的這個聚會，的確不是常見的晚宴，大家穿着晚禮服、端着高腳杯應酬交談的那種。
聚會地點在京郊的一座度假山莊，其主人正是和暮的舅舅郭希業，這位燕京城出了名的大玩主，在這方面向來是一等一的有品位。
簡簡單單地的一座聚會山莊，在他的料理下，從溫泉賞景，到騎馬爬山，各種活動有意思得很，項目列表拉開，能讓人連住三天都不帶無聊的。
明黛聽得興致勃勃，很快將注意力從衣着轉移到了聚會本身上去。
“騎馬？那裡有馬場嗎？”
和暮點頭，似是猜到了明黛的打算：
“嗯，下週聚會正好可以把瑪麗和安德烈一起帶過去透風。那山莊的馬場修得很專業，賽級水平，比家裡的要好很多，足夠瑪麗安德烈放開了玩。”
明黛愕然地啊了聲。
“我沒想着下週就帶去……我是說以後！參加聚會帶馬出場未免太高調了！”
人家出門聚會帶寵物，頂多帶個小貓小狗，稀奇點的就帶蜥蜴之類的。
她跟和暮倒好，帶兩匹馬！
簡直不想吸睛都難！
和暮聞言，輕輕挑眉：
“高調點不好嗎？又不是我們想低調，就能低調的。”
這句話讓明黛瞬間釋然。
是啊，從她決定去參加這場聚會開始，就註定不可能低調度過，她跟和暮從出場就必然是全場焦點，倒不如順着心意來！
想通後，她的問題跟着冒出來：
“那瑪麗和安德烈準備什麼提前多久過去？”
和暮耐心回答着她，包括運輸過程時可能會遇到的問題。
……其實有一點，和暮沒有說得太透。
他要高調，就是讓別人看到他對明黛的在乎。
儘管，他的感情從不需要這些外物來證明和點綴。
但他在意別人，不想明黛因爲一些小事受委屈，寧願麻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