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又白攬住懷裡的人兒,低聲說了句好。
裘銀珠被廢棄入冷宮的事情很快就鬧得沸沸揚揚,據說裘家爲了自保,當天夜裡就遞了摺子上來爲自己開脫,另外還說要休了裘銀珠的生母。
生怕陸又白雷霆之怒,牽連他整個裘府。
至於要遞摺子申請休妻的緣故,乃是因爲裘銀珠的生母是有誥命在身,算是朝廷命婦,他不能隨意廢棄,只能請旨意示下。而之前程慕嫺過生辰沒有來就是因爲染病臥牀罷了。
陸又白夜裡在未央宮看了摺子,心想裘家就是個色厲內荏的貨色。
跟當初的程家不遑多讓。
他也知道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可這裘家簡直把程家那股子見利就上、見禍就躲的本事學了個十足十,讓人看着就生煩。
程慕嫺這個時候並不在陸又白的身邊,而是在自己的寢殿和錦書描花樣子,準備拿去讓繡娘繡的。
今天發生的事情現在還在她的腦海裡回想,手裡的筆一頓,歪了線。
看着好好的一副玉蘭圖毀於一旦,程慕嫺索性撤了手,也沒有心情繼續描繪。
“錦書,你說這件事情是不是本宮的錯?”
“如果本宮當初沒有把她選入宮,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對不對?”
程慕嫺明顯是把這件事算在了她自己的頭上。
“娘娘,這不是您的錯。”錦書一時間也慌了神,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程慕嫺。
她應該看出來的,那會子選秀的時候她就應該看出來的。
看出來裘銀珠並不想要入宮纔會打扮成十分有錢的模樣,那樣的裝扮若是落在了陸又白的眼裡,那是鐵定的落選。
可裘銀珠偏偏遇上了她。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是間接造成裘銀珠這場悲劇的黑手。
程慕嫺悲從中來,一時間靠在錦書懷裡小聲哭泣。
錦書除了安慰程慕嫺說幾句“不怪她”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恰好高平蹲在外頭聽見了。
高平本來就是借了保護程慕嫺的機會待在錦書身邊的,如今見到這般的情況,立刻去了偏殿通知陸又白。
不多時,陸又白大步踏進來,示意錦書不要出聲。
錦書連忙點點頭,等陸又白上前接過程慕嫺,這才快步的退出去。
寢殿外頭,錦書把門帶好,一轉身就看見了高平那亮晶晶的眼睛。
素來不苟言笑的暗衛大人上前衝她行了一禮,還說夜裡冷想吃上次的芝麻甜湯。
錦書一聽,便笑:“好。”
高平在後頭看着小姑娘的背影,腦子一熱,跟了上去。
暗處的暗衛:這是他們家頭子?
恰好一陣冷風吹來,衆暗衛覺得遍體生寒——嗚嗚嗚他們也想喝熱氣騰騰的芝麻甜湯!
未央宮寢殿內,程慕嫺被陸又白抱在懷裡,起初還不敢哭,眼睛紅紅的,可見是卯足了勁兒憋着的。
唉,陸又白心裡嘆了一口氣,感覺眼前的人兒似乎把他視作洪水猛獸——自打他一進來接過她的時候,她就立刻止住了哭。
只是身子還是一顫一顫的。
後來陸又白十分無奈的把人抱在了懷中,嘆道:“想哭就哭吧。”
幾乎是同一瞬間,程慕嫺的眼淚就像是決堤的河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程慕嫺很想說讓陸又白饒過裘銀珠一命,可這樣的事情對於陸又白這個帝王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以陸又白的個性,怎麼可能會饒過裘銀珠?
程慕嫺的眼淚打溼了他的的常服,陸又白沒有半分的嫌棄,抱着她拍拍她的後背:
“卿卿。”
“不哭了好不好?”
他覺得自己的心上都燒灼出來了一個洞。
“是臣妾害了她……”程慕嫺哭着說出來這句話,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臣妾不選秀就好了,不選她進來就好了。”
程慕嫺邊說邊哭的更兇,陸又白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吐露出來實情:
“你以爲,朕現在才知道嗎?”
程慕嫺的哭聲戛然而止,緊接着小女人打了個嗝兒,還是止不住的打了三四個:
“什、什麼?”
陸又白伸手替她擦掉剩下的眼淚:“朕早就知道一切。”
“那……”程慕嫺沒有繼續往下說,她只想從陸又白的口中聽到自己想聽的話。
看着程慕嫺期待的小眼神,陸又白忽然又不想告訴她了。
他的卿卿,好想繼續欺負繼續讓她哭。
哭的可憐巴巴的小模樣,他實在是愛慘了。
男人惡劣的笑了:“這樣的事情,朕自然要抓個現行好處置。”
這話一出口,程慕嫺就像是被霜打的菜葉子一樣焉了吧唧的。
她就說嘛,陸又白怎麼可能會饒過裘銀珠?否則他也不是她所熟知的那個陸又白。
“還是臣妾害了她……”程慕嫺小嘴巴一扁,眼看着就要哭。可看着陸又白的笑容,感覺身後發涼,如涼津津浸在冰水裡頭似的。
她此刻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眼淚就這麼憋在眼眶裡頭打轉兒。
陸又白就是要讓程慕嫺吃個教訓,看她以後還敢不敢隨便給他選秀塞女人進後宮了!
起初男人想着讓她哭一頓算了,免得她不長記性又要給他選妃,可看着這人兒這般可憐,可憐的連眼淚都不敢出一滴,頓時心軟。
“唉,真拿你沒辦法。”
陸又白抱着程慕嫺起身去了寢殿,端了水給她擦身子,等把人蓋好被子,自己隨後起身去了後頭的白玉池子。
陸又白一走,程慕嫺的眼淚立刻就出來了。
可她不敢當着陸又白的面繼續哭,唯恐惹怒了他,讓裘銀珠連這最後幾日的活頭都沒有。
只能咬着被子,默默地掉眼淚。
陸又白躺過來的時候,程慕嫺顯然也察覺到了,伸出手就想要擦掉眼淚。
結果男人長臂一伸,阻止了她的動作。
陸又白剛剛沐浴完,身上帶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很是讓人輕易沉醉。
就在程慕嫺以爲陸又白要說她什麼的時候,男人倒是把她小心的掰過身,讓她面對着他。
帳子裡頭有些昏暗,程慕嫺吸了吸鼻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男人抱在了懷裡。
旋即,程慕嫺聽見頭頂上傳來的一句話,似是無奈:
“哭吧。”
“朕知道你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