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加淡然淺笑的面容波瀾不驚,精緻而棱角分明的側顏反而顯得越發沉穩起來。
他緩緩的放下手中的白色棋子,只慵懶的往身後的九紋龍椅上一靠,便搖搖頭說道:“這回又是朕輸了,愛卿的棋藝的確是天下無雙,可是叫朕每每都丟了面子啊!”
完顏穆攬袖,袖口的花紋精巧如生,銀色的面具因爲他微微的動作而發生了一絲歪斜,他只是鎮定自若的把面具扶好,便笑着收攬棋子說道:“陛下一向棋藝高超,只不過此番不甚用心罷了,博弈,講究的就是一個心無旁騖,專心致之而已。”
霍加看着完顏穆把棋子一顆顆的收好,在那棋子落盤發出清脆響聲的同時,他也若無其事的伸了個懶腰,懶懶的說道:“若不是愛卿的那份好禮,勾起了朕的興致,朕也不至於忽視了這棋盤上的廝殺,可見這難道還是愛卿隱藏的一招?”
完顏穆擡頭,深色的重瞳卻是看不清楚神色,只兀自淡淡的笑着說道:“這也是一種謀略,要是陛下相信了,可見微臣的計謀也就得逞了。”
言語之間的玩笑口吻,倒真的顯示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如一般的君臣那樣,反而是十分融洽的樣子。
只是這中間蟄伏的暗濤洶涌,卻是讓人難以去揣測其中的險惡。
無論是君還是臣,不過都是工於心計,精於算計罷了,就像這下棋一般,只拼個心計城府,若是哪一個技高一籌,贏了也不算是意外了。
霍加轉頭看着完顏穆,神色之間倒彷彿很有興趣一般,只微笑着問道:“不知道愛卿口中所說的那份大禮到底是什麼?軒轅離喜歡還當後說,朕會喜歡麼?”
“陛下何必說喜歡?”完顏穆的瞳孔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只悠然的繼續說道:“只要軒轅離喜歡就行了。”
他轉頭不經意間望向窗外,那外面的天光正是晴朗的好時候,金色的陽光如同熾熱的火焰一般敞亮,只是不知道,那隱藏在陽光後的烏雲是會靜悄悄的消散,亦或者是逐漸的升騰,擴散。
也許每一場浩蕩之前,總是有着這最爲不經意卻很深沉的蟄伏,恍若山雨欲來風滿樓,只是流於表面的平靜罷了。
安臣國內,主事營,靜悄悄的透露這一種極爲嚴肅沉靜的氛圍,軒轅禹和軒轅離相對而坐,神色皆是一派嚴肅。
縱然是兩代人,但是兩人卻是心照不宣,尤其是軒轅禹,此刻亦是預感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
軒轅離的神色十分嚴肅,事情是發展出乎他的意料,着實是讓他吃了一驚。
而眼前軒轅禹似乎什麼都還不知道,卻也讓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能把這一切都闡明清楚,事實的真相總是殘酷的。
半晌,軒轅離才嘆了口氣,緩緩的問道:“皇上,你的舊傷是不是又復發了?”
軒轅禹一愣,此刻他心痛的尖峰已然減弱了下去,顯然沒有方纔那麼翻江倒海了,但卻也不甚樂觀,軒轅禹心中清楚,上一次受到的重創太過於嚴重,以至於如今再一次復發,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次更加嚴重。
只是當下的情況,他自然是閉口不談。
軒轅禹輕輕的一笑,神色便恢復了以往的桀驁和鎮定,只是淡淡的說道:“皇叔不必擔心,朕的身子自小便是兄弟裡最爲強健的,方纔不過是一時間着急才偶發的狀況,並無任何舊病復發的現象,皇叔不必擔心。”
看着軒轅禹故作鎮靜的模樣,軒轅禹心中無可奈何,但自然無法戳破軒轅禹的謊言。
終歸是一國的天子,軒轅離知道軒轅禹也有自己的考量,若是此刻他顯示出自己的式微,只怕是會引起那軍心動盪,那數十萬的士兵會更加人心惶惶。
很多時候,軒轅禹總是一個極爲深明大義且忍耐力強的君王,他並沒有辜負任何一個子民。
只是愛情總是會讓一個人矇蔽了眼睛,變得過於天真和迷惘,軒轅禹也不例外,而這,自然不能夠怪他。
沉吟了幾秒鐘,軒轅離終於點點頭,說道:“如今京都遭此變故,遑論太后娘娘亦或者是傾城的靈柩將置於何種境地,我們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京都陷落不管,此次必須有一個人先行回去,處理好那京都的變故。”
提起這件事情,軒轅禹的神色便暗淡了許多,只沉聲說道:“這件事情朕很清楚,倒是沒有想到他們的手伸的倒是很長,居然敢進犯京都!”
“南疆人最是狡詐無比,不說那南疆皇帝野心勃勃,便還有那身側的面具人出謀劃策,這一切,只怕是他們早就計劃好的一切了,利用西域變故引你出征,知道皇上你義氣正直必然不會放任不管,等到你一離開,這京都就如同一座空殼,他們再趁機潛入,真是一個好計策!”
軒轅離冷聲分析道,言語之間都是厲色。
軒轅禹一時也有一絲恍然,半晌才說道:“原本冉兒是打算自己一個人出征西域,總歸和雲杉也是朋友一場,脣亡齒寒的關係朕也很清楚,只是朕一個人不放心罷了,冉兒已經爲朕受了那麼重的一次傷害,朕怎麼可能放心讓她二次出征?”說到這裡,軒轅禹的神色也有些暗淡了下來,他也明白了過來,這次的事情,終歸是有自己的責任在裡面。
軒轅離聽到蘇冉的名字,一時間神色有所變化,終究還是壓了下來,只沉聲說到:“無論如何,此次微臣一定要回京探個清楚,京都如今的情況危急,刻不容緩,而這裡也不能少了陛下敦促,只有微臣前去,纔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軒轅禹若有所思,終歸是權衡利弊之後點頭說道:“如今的情況的確只有皇叔回去朕才放心,只是這一路難免是艱難險阻,危機重重,不知道那南疆的蠻子究竟是在做何等惡毒的打算,他們一向狡詐之極,皇叔應當要小心纔是。”
軒轅離點點頭,只說道:“這一切微臣早有預料,定然會萬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