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也是做賊心虛,瞧出老太太臉上的疑惑,結結巴巴地解釋道:“血——血,太慘了!“說完瞧瞧身首異處的馬賊首領,頓時眼睛一翻就暈了過去。
老太太當即着人把昏迷的田氏攙扶到她的馬車裡,想着今兒這香估計是燒不成了,是不是帶着人馬直接掉頭回去,正猶豫間,只覺得地動山搖,馬蹄聲如滾雷奔騰而來。
這聲音唬得尹府的人面如土色,都以爲是更大股的馬匪過來了。
尹莫幽卻清楚,馬匪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威勢,這裡雖然是京郊,卻依然是天子腳下,怎麼可能有這麼大隊的馬賊。
就指點着大家把馬車拉攏在一起,把所有受傷被俘的盜賊都推到最外邊,能拿得動刀子的家丁、婢女、婆子都拿着刀橫在盜賊的脖子上,倘若事情有變,憑此尚能抗爭一時片刻。
但見煙塵沸騰之處,映入眼簾的是一面藍色的旗幟高高飄揚,模樣一瞧就是巡防司的旗幟。
來的不是馬匪,而是官兵!
一時間尹府的人都開始歡呼起來,官兵來了,自然不用再擔驚害怕。
原來,剛纔混亂髮生之前,一個侍衛剛好去林中小解,起身時發覺情況不對,立刻就機靈地偷偷溜去求救。
巡防司的官兵一聽說是尹丞相府的馬車遇到劫匪,絲毫不敢怠慢,長官帶着人馬傾巢而出,趕赴北山,到了見到戰局已定,心裡暗暗驚歎丞相府果真是手段了得,以普通家丁對數倍於己的馬賊,還能完勝,殺賊殺馬,堪稱臥虎藏龍。
老太太看看這血流成河的悽慘情況,越發堅定了要去萬福寺進香的心願,眼看着來的是官兵,自然着人把剛纔的情況說了,把俘獲的馬賊給交付給官府。
巡防司的長官一看不用費一兵一卒,就得了這樣大的戰果,當即慷慨地把自己的手下分出一半,護送老太太的人馬繼續上山,到萬福寺上香。
萬福寺的住持見來的是尹府的老太太,當即盛情接待,迎入客房,上了香茗。
吃了幾盞茶,老太太的心神才定了下來,當即把剛纔的事與住持說了一遍。
住持聽得直念阿彌陀佛,連稱老太太福壽康健,命運亨通,老太太一再念着佛號,只說是菩薩保佑。
想到那血流成河的慘狀,老太太心底的驚怖交際,問住持可有化解之法。
住持只說萬法同源,無論佛子還是匪徒,只要死了,誠心與他們超度,自然能瞭解前世孽緣,往生淨土。
老太太心懷慈悲,總覺得那些被馬車機關射死的人,都是她的罪孽,當即就出了大筆的香火錢,讓住持出面在寺內擺個隆重的道場,爲死去的匪徒超度。
因爲明日就是老太太的壽辰,加上近日寺廟清閒無事,這道場的吉時就定在了下午午睡起身之後。
事情說定,住持自去準備。
只因早上起得太早,又經歷這番驚恐的變故,尹府的一行人,無論主僕,早已滿臉倦色。
老太太看超度的事安排妥當,就帶尹莫幽與田氏以及身邊的隨侍人員,略略
用了寺廟準備的素齋,就到寺廟裡安排好的客房休息。
待睡起來後,已經是下午了。
寺廟裡的人聲明顯多起來。
原來,那巡防司的長官看老太太到萬福寺上香祈福,想到她此番受到的驚嚇,自然絞盡腦汁希望她能忘了這不舒服的事情,玩得開心些,免得受驚過度,惹得尹丞相發怒,於是也不刻意地約束部下嚴守秘密。
這樣自然用不了多久,老太太那高貴神奇的馬車與馬車英勇殺敵的故事,以各種版本以最快的速度流傳開來。
京城裡的人都是好看熱鬧的,聽得北山上出了劫匪,被尹丞相府的人馬制住,而真正扭轉局面的是那神奇的馬車,於是許多尚不知道萬里車行的官員貴婦,也都開始無比地欣羨嚮往起來。
不多時,這些都遍傳京城的閨閣深宅,一家家的貴婦小姐都開始收拾打扮一番,上北山看熱鬧,順便瞧瞧那華麗高貴還帶着機關的馬車。
到得寺廟,瞧那大殿的陣勢,是做大道場的排場。
瞧出道道來的佛門中人,頓時都喜出望外,坐着等一會兒看熱鬧。
尹莫幽在馨菊與紫芍的伺候下,吃過素齋,換了乾淨的衣裙,稍微收拾一番,就神清氣爽地帶着她們去外邊看熱鬧。
原來今兒本身寺廟裡沒有什麼人,可巡防司的人馬回京後,到處說今兒的奇怪事,京城附近,多少年都不曾聽說過劫匪了,卻任然有士兵知道真相,不多時,尹府的馬車有機關,危急時刻竟然射死劫匪,救人出了危難的事,廣爲流傳。
於是許多丫鬟小姐都收拾漂亮,特地趕來看熱鬧。
待看到廟門右側車馬廊上停着的格外顯眼的精緻華美的馬車,頓時都來了興致。
那萬里車行的名聲,瞬間就入了這麼多小姐與夫人的眼。
一時間人來人往,人多得堪比寺廟裡大型的佛菩薩紀念日。
田氏更是惶恐得不可終日,她稍稍睡了片刻,就讓手下的賴嬤嬤到外邊等着二管家過來時,直接帶到她面前,商量對策。
二管家滿頭大汗地直奔萬福寺,他聽到的傳聞太恐怖了,那些他出面僱傭的人馬竟然不論生死,全部都帶入了京兆尹府衙,一旦審出來來龍去脈,他萬死都難脫身。
田氏看到二管家,如同見了親人,仔細講了經過,聽得二管家徹底絕望。
但田氏拿出皇后送給她的緊急時刻入宮求見的腰牌,遞給二管家,讓他火速去向皇后求助,把這事壓下來。
二管家拿了東西要走,卻忽然回頭道:“第二步方案的執行人也出來了,要不要繼續?“
這話含義田氏很清楚,昨兒密謀時她就說過,若劫持尹莫幽的行動失利,還有第二步的補救方案。
只見田氏猙獰一笑:“還是你想得周到,臨危不亂,我都悽慘成這副模樣了,死也要拉她給我墊墊被,繼續執行,走,在這屋內坐着我的頭都要痛得裂開了,還是親自去外邊瞧熱鬧好了。”
田氏說着整理一番,就轉身出了房。
二管
家慌忙屁顛屁顛地跟過去,走不多時,就見到一個年輕鬼祟的男子,只見他約莫二十歲,衣服材質倒是富貴,可那臉上明顯有縱慾過度的虛飄賤相。
“怎麼找了這樣的貨色?尹莫幽怎麼可能看上他?”田氏十分不滿。
“他是那個我拜託報名與我們一組搶馬車的商戶的嫡子,人長得五官還算標緻,就是沉溺酒色,身子都被掏得差不多了。”
“呵呵,好,就是讓尹莫幽嫁給這樣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傢伙,我看她能得意幾時!”田氏聽得二管家如此說,頓時又高興起來。
二管家大刺刺地問他:“交代你的事情,你可曾記好了?”
那男子連連點頭,眼睛死死地瞅着田氏,這女人的女兒都快及笄了,怎麼會如此年輕如此美豔?
田氏自從換皮後,對自己的身材相貌都十分的自信,可這男子那如蠅逐臭的視線,讓她噁心至極,當即轉身就走了。
二管家又吩咐兩句,轉身也離開了。
尹莫幽帶着馨菊、紫芍在觀世音菩薩面前跪下,喃喃細語,爲祖母祈福,爲父母與周圍的朋友都回向一遍,祈禱一切順利,她太需要尹莫幽來做擋箭牌。
起身時忽然覺得裙邊垂着的彩色裙帶被人扯住,一回頭,就看到一年輕男子那溫柔歆慕的視線。
她的心忽然咯噔一下。
那男子起身,放開膝蓋下無意壓住的她的裙帶,和善一笑。
尹莫幽覺得渾身不舒服,她警惕地擡手纏好裙帶,悄悄把垂在腰間的荷包給取了收好,轉身就帶着馨菊紫芍離開。
轉角再轉角,一直走了四五個轉角,那個男子牛皮糖一般,不緊不慢地在她身後跟着,尹莫幽算是確定了,這男子就跟蹤她。
一擡頭,恰好就遇到在人羣中走來走去,卻漫無目標的田氏。
尹莫幽迎過去,朝她招呼:“姨娘,精神好些了嗎?”
田氏乍然看到打招呼的是尹莫幽,頓時蒼白了臉色,再看到她身後不遠處的那張縱慾過度的臉,敷衍地應了一聲,藉口不舒服轉身就走。
尹莫幽在與她錯身而過的瞬間,身子擋住周圍的視線,手指輕輕一勾,田氏腰間的荷包已經落入了尹莫幽的手裡。
尹莫幽看看手裡那圖案鮮豔帶着閨房情緒的模樣,笑得很舒心,擡手掛在自己的腰帶上,而後她就直接朝着寺廟的後邊走去。
那跟蹤的傢伙大喜過望,就那樣直接跟着尹莫幽。
見她直朝荒僻的地方走,當即就跟着她,亦步亦趨。
尹莫幽暗暗叫苦,這傢伙真笨得可以。
當即轉身,做出掉了什麼東西的模樣,低頭四處尋找,與那男子對面錯身而過,只覺得腰間一動,旋即就感覺不到腰間荷包走路晃盪時的觸覺。
她強忍耐着不動手去後腰摸,只作出懵懂的模樣。
藉着掩護再偷偷看時,這個跟蹤的傢伙,再瞧不見他的身影,這才悄悄地鬆口氣,重新把自己的那個香囊給掛在腰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