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幕城一臉無奈,繼而厚着臉皮哀求道:“陛下,皇叔,侄兒求你了,暫時就讓他先陪着侄兒回青州一趟唄,送了棉衣回來,我陪着他去那裡;
你也知道,是我壞了他的名聲,若我不在京城,那羣傢伙不知道會如何作踐他,你若不同意,這簡直就是把侄兒放在火上烤,實在是讓侄兒坐臥不安呀!”
“你乃青州軍的主帥,如何可能陪着她去三輔水軍?”
“侄兒不做那青州軍的主帥了,跟着她到三輔水軍隨便掛個職務就成,便是皇叔無職位可以安插,侄兒就做她的親兵好了,如此也好過日日爲她的處境揪心。”
廖塵封氣得笑了,他指着廖幕城的鼻子道:
“瞧瞧你那點出息!別人都是衝冠一怒爲紅顏,那是因爲紅顏知己弱小,需要呵護;你倒好,李鐵蛋明明是那麼大膽子的一個英雄少年,非要被你這老母雞護雛一般的樣子給棒殺!”
廖幕城聽得一臉赧然,卻依舊厚着臉皮道:
“皇叔,烏暘國的和談的使臣已經到了京城,短時間內青州海域不會再發生戰事,平日的訓練,有白侯爺在哪裡招呼着就行了;
加上陛下剛剛對他封賞過,青州府成了白家世代相傳的封地,雖然眼下那裡災荒嚴重,恢復乏力,可既然成了他家後院一般的一畝三分地,他自然會盡全部力量去好好地侍弄守護;
侄兒在那裡,實在清苦得受不了,莫說吃好的,便是小曲兒都難以聽到,整日裡不是練兵,就是巡查災情,實在不想去那裡,若不是侄兒以前的舊部都在那裡,這軍服我都不待見去送!“
“莫要胡鬧,多大的人了,那大將軍是誰當就能當的?不知道多少人覬覦豔羨着哪!
便是這三輔水軍的大統領,明裡暗裡向寡人舉薦的大臣都有,可是,就如你所說,三輔水軍基本上是廢了,那些把持着基層管理權的官員都是紈絝子弟,一般人駕馭不了,若是在京城裡的人選裡挑,早晚還是給莫家做嫁衣裳;
如今,李鐵蛋正好從青州軍過來,熟悉水軍的訓練,又有膽魄又有能耐,是寡人的不二人選,本來,寡人也在猶豫着他的年齡太小了些,可是看看他入京後的所作所爲,無論哪一件事常人都應對不來,這纔有這個念頭,與你商量商量,你便是再不贊成,此事,是不是聽聽李鐵蛋自己的想法?“
廖幕城苦笑:“皇叔此言說得真絕情,但凡是個熱血男兒,誰會把送上門的烏紗帽推回去?
一將成名萬骨枯,哪個上過戰場的兒郎不渴望成爲能縱橫捭闔、佈局戰局的英雄?
再說了,李鐵蛋是臣,你是國君,你說什麼他自然只有聽從謝恩的理兒,哪裡可能如侄兒這般與你討價還價,說三道四的?
一想到鐵蛋留在京城三輔之地受人折磨,侄兒要到那三千里之外的清苦青州去,我這心現在就要碎了。”
廖塵封被他這厚顏無恥的模樣打敗了,一時間哭笑不得。
他有七個兒子
,個個都與他不親暱,倒是廖幕城總是恰如其分地在他面前撒嬌賣萌,讓他偶爾心裡生出些眷戀或者難得的溫暖來,當即看他那可憐巴巴的模樣,那心就有些軟了:
“好了好了,你也別在這裡裝可憐了,瞧着如皇叔棒打鴛鴦一般。”
“什麼如棒打鴛鴦一般,你這就是棒打鴛鴦!”廖幕城毫不客氣地糾正口誤。
廖塵封無語,他苦笑嘆息,良久道:“真不想去青州就不去吧,與你的朋友商量之後,軍服儘快送走,你另派穩妥的人跟着護送就好,務必要嚴守秘密、安全送達。”
“真的,皇叔你真是對侄兒太好了!”廖幕城一聽不用出遠門,笑得見眉不見眼。
廖塵封呵呵笑道:“這就算對你好了?”
“還有——什麼好處?”廖幕城搓搓手,雙眼放光。
廖塵封呵呵連笑數聲,緩過氣後說道:“至於那些青州軍來京受封的將士,就讓李鐵蛋帶到三輔水軍的軍營裡好了,省得你擔心得睡不着覺,對了,讓你的朋友送完軍服回程時,把京城這些還活着的青州軍將士的軍籍帶回來,轉入水軍大營,李鐵蛋看不慣哪個將領,拿下來換了,也有信賴的人可選。”
這是擺明了那水軍大營,從此後任憑尹莫幽做主的意思。
廖幕城一聽大喜過望,連忙跪地謝恩:“侄兒代李鐵蛋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呵呵呵,你呀,對這個李鐵蛋真真是好,免了你的苦差事你都不跪,反倒因爲給她一些便利就跪了,真真是個多情種子。”
“嘿嘿,這不是好不容易纔得手的喜歡的人,皇叔難道就不曾有過對哪個女子喜歡到忘了自己的時刻?”廖幕城笑嘻嘻地逗樂。
廖塵封的眼神忽然就有些寂寥,他自嘲一笑道:“帝王都是高高在上的最無情寂寞之人,怎麼可能會爲了什麼人忘了自己?”
那一瞬間,他分明是十分羨慕廖幕城眼簾裡閃爍的光彩,那是年輕的光彩,那是充滿希望的光彩,那是沐浴着愛情光輝的光彩。
“嘿嘿,侄兒忘了,陛下喜歡的人,自然都會充滿着無比的榮耀主動匍匐在陛下的腳下,哪裡如侄兒這般,喜歡個人,還要用手段騙了,用藥來幫忙,被爺爺罵個狗血噴頭,被滿京城的百姓議論,唉,真真是說起來都是淚呀,你說侄兒不珍惜李鐵蛋還能怎麼着!”廖幕城說得可憐兮兮的。
倒把廖塵封逗笑了,他笑道:“你——你若是喜歡女子,這舉國上下的深閨不定有多少女子前仆後繼,偏偏你就喜歡男子,你還喜歡上一個愣頭青一般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鐵蛋,你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嗎!”
廖幕城捂臉遁地,向廖塵封告退而走。
回去自然把這消息與尹莫幽說了。
尹莫幽當晚就給自己的親兵開了個小會議。
李鐵書聽得這個消息,一直隱隱懸着的心總算踏實了。
他志向遠大,追隨着尹莫幽,自然是尋找着更多
更好的發展機會,眼看着尹莫幽果然入京受封之後,就一飛沖天,一下子就成了三輔之地二十萬水軍大營的大統領,如此快速的升遷,不由人不瞠目結舌。
雖然從入京的第一天開始,他就幫着尹莫幽出謀劃策,給她說各種應對朝局的態度,朝着這個肥差的方向努力,可是他也知道,尹莫幽扮演的李鐵蛋毫無根基,多半年升遷做了正四品的中郎將已經是讓人驚歎了,如今,竟然成了與朝中一品大員並肩的二十萬水軍的大統領,這——這——簡直是四國之內唯一的一個傳奇了!
果然,第二日朝會時,廖塵封把這個提議說出,朝中一片靜默。
莫啓一黨,竟然好脾氣地保持沉默,這算是默許的意思。
當然莫啓心裡是不舒服的,他也向朝廷遞了摺子,有自己推薦的人選,可是,昨夜之事,皇上特意避開,顯然是洞悉了他們的陰謀,昨夜的案子草草了結,李鐵蛋不曾追究,皇上也不曾追究,他覺得這已經算是給皇后留面子了,故而今兒朝堂之上,他也打算給皇上留點顏面,故而忍耐着不開口,當然,他更篤定的是,李鐵蛋那小子但凡到了水軍大營,他會遙控指揮,讓這小子怎麼死得都不知道,正中下懷。
故而一片沉默中,莫啓出列表示附議,他手下的人自然心照不宣地跟隨表示同意陛下提議。
倒是尹丞相不由微微皺了眉頭,陛下也太急了些,那李鐵蛋纔多大,如此急切地重用,丟入到那水軍大營,真真有種羊入虎口之感。
畢竟,陛下朝那大營裡派過的人不少,按過的釘子更多,可是,無一例外都被莫啓的人給名正言順地拔了。
這次,李鐵蛋會是令人意外的那個,還是必然會出意外的那個,誰也說不準。
不過,李鐵蛋再次無比風光地接了聖旨,成爲所有朝臣豔羨的對象。
跪送廖塵封離開之後,李鐵蛋拿着聖旨轉身就走。
卻被周圍祝賀的朝臣圍攏得嚴嚴實實。
“李大統領,恭喜你,不到一月就連升三級,位列朝廷一品大員的行列。”
“大統領,回頭定然去府上祝賀,這杯喜慶的酒宴,免不了的吧?”
“李大統領,卑職犬子在水師大營裡做都尉,還望你多多管教。”
……
尹莫幽聽得不勝其煩,她高高地舉起聖旨,團團地轉了一圈,把那些圍着她的人都給撥開了,冷聲道:
“多謝各位大人美意,鐵蛋只是一介山野村夫,院落粗鄙窄小,免得污了大家的眼,惹得彼此都不愉快;
這道賀就免了,誰都明白水師大統領這個差事是苦差,有多苦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定今兒這邊剛喝了祝賀的美酒,明兒那邊我就淹死在水師大營裡了;
各位大人還是給我點私人空間,讓我好好思謀思謀,不然,這道賀與道喪區別不大。”
額——那些朝臣幾曾見過如此說話的,頓時都覺得臉上的笑都僵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