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就準了吧,雖然您麗質天成,不需要太過刻意打扮,可佛還要靠金裝哪,你就給女兒個盡孝心的機會嘛。”
白氏凝視懷裡的乖女兒,眼裡壓抑許久的淚花頓時就閃了閃,她的眼一眨也不眨地睜着,硬生生地嚥下,心裡萬語千言都無法說出,那手只是抖抖地一遍又一遍摩挲者女兒柔順的長髮,待情緒正常了纔開口:
“你這鬼丫頭,幾日不見娘,學會撒嬌討好娘了,去吧,看到喜歡的,你也留着。“
“謝謝娘,你和爹多日不見,敘敘舊,女兒就帶着這些人回院子裡挑。“
尹莫幽用力地握了握孃的手,卻激動得眼圈發紅,一切都還來得及,她希望雙親和和美美,因爲她知道,讓外柔內剛的娘嚥下一切委曲,這求全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爲了自己。
回了院子,尹莫幽把那些名店送衣服的美婢集中起來,騰出一間更衣室,讓她們把自己店裡的衣服首飾都想法子搭配起來,穿在身上,示範了幾個妖嬈的步態,告訴她們,能不能賣出去,就看她們穿戴了自家的貨物,是否能吸引人的眼球。
又讓婆子在院裡擺上凳子軟墊,地上鋪了層毛氈,告訴那些美婢換了衣服後出來,大致怎麼走,至於如何展示衣服細節的華美,需要她們自己發揮。
那些賣衣服的管事都大爲驚奇,而美婢們也樂不可支,以她們的收入和身份,這些名貴的衣料飾品,這輩子本身只有摸摸看看的份兒,哪知道今兒竟然還能上身,專門穿了給人看效果。
都新奇不已地開始商量如何搭配。
尹莫幽慷慨地貢獻出自己房內那從西洋拉回來的稀罕物兒——西洋鏡,供她們清楚地看清自己的模樣。
她在那房裡轉着,時不時地點撥一句,收拾好的,她就讓到外邊先走一圈,給其他人做做示範。
看準備得差不多了,讓紫芍過去請老太太來散心,讓馨菊去請爹孃也過來看熱鬧。
尹莫幽知道白氏平日的衣服總是老成持重的風格,店家自然記得這點,看這次送來的顏色式樣簡單大方、優雅高貴,她剛剛認真地看了衣裙圖樣,覺得有的衣服,老太太估計也能看的上眼,乾脆就鬧騰大了,大夥兒都樂樂。
她要讓尹府的所有人都看看,這府裡,還是白氏的天下,爹與祖母的看重,那些髒污不堪的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娘忍下的那口氣,她自然會幫着討回來。
胡老太太早上就不曾睡好,又被田氏母女瞎折騰,丟了顏面,心情鬱郁地連午飯都不曾吃幾口,就躺下睡了。
這一睡睡到兒子過來告知白氏蒙冤的真相,頓時那頭更痛了,忍不住兜頭一頓罵,不老怎麼記性那麼糟糕,自己做過的沒格的事兒都能忘,更恨那一句都不曾辯駁的白氏,賢惠也不能賢惠到這般地步吧?
壞人都讓自己孃兒倆做了,她倒次次菩薩一樣端莊穩當。
所以兒子說要去接白
氏出來,弄東西討好的事兒,她也擺擺手隨便他去了,心想,以她的瞭解,白氏願不願意回來都不知道,哪個女人受了這麼大的冤枉,逮到翻身的機會,不順勢拿拿架子會善罷甘休!
又歪了片刻,煩的腦子眼兒都疼了,就讓齊嬤嬤摸了些鎮痛藥膏在太陽穴,取了壽字抹額戴了,這才稍微好些。
紫芍過來請她時,老太太只覺得頭昏昏沉沉,一肚子難以舒展的憋悶。
連見都不想見,只讓齊嬤嬤出去打發了。
齊嬤嬤看紫芍小臉喜氣洋洋的,就試探着問了情況,紫芍感激她今早對尹莫幽的照顧,就連比帶劃地把尹莫幽院裡的事兒向她描述了一遍,末了道:
“咱們府上許久不曾這麼喜慶了,大小姐也是一片孝心,擔心老太太悶了,讓我特地過來請。”
齊嬤嬤留了個心眼,不曾拒絕,回屋給老太太說了。
老太太一聽白氏不吵不鬧地從家廟出來,倒是驚奇咋舌,同是女人,她可不信白氏能真的嚥下這口氣,想了下,就讓翠竹去通知幾個姨娘。
心裡冷笑,要我去看熱鬧嗎?那就真正熱鬧熱鬧,我瞧你到底尊真的慈心菩薩還是假面羅剎。
尹莫幽那邊準備好,孃親就和父親一起過來了,她親親熱熱地把孃親直接拉進屋子裡,馨菊就在門口守了,不許人靠近。
尹莫幽拿出剛纔選中的能襯膚色的銀紅撒花短上衣,大紅煙紗掐金絲銀鼠皮裙,給孃親看:“娘,漂亮吧,我幫你換上。”
白氏看得眼睛一亮,坐牀邊翻看了做工花式,明明是喜歡,卻連連抗拒:“這樣豔麗的顏色,在家做姑娘時都不曾穿過,現在穿——”
尹莫幽不容分說就幫她換:“娘,這一遭你也看出來了,家裡連奴才都是些迎高踩低的人,今兒要是鎮不住場子,你這委屈就白受了,你想看着那些姨娘們穿紅戴綠地在爹面前顯擺,你就這樣灰溜溜的像個姑子?”
白氏眼神悵然,喃喃道:“本來滿心的恨,可是看到他說出‘對不起’這句話,心裡就只剩下歡喜。”
“既然喜歡爹,那就用點心思,別假大方,知道感恩的人,記得你的好,不知道感恩的還以爲你沒能耐,籠絡不住爹的心。”
“一個田氏都能讓娘險些一輩子被關家廟,連見你一面都無能爲力,罷了,從今後白雲鳳也做個後宅爭寵的妒婦,再不清高了。”白氏回想這半月來的辛酸,當即不再說什麼,只配合着女兒的動作換上衣裙。
尹莫幽幫娘換好衣服,又拿出胭脂粉兒,巧手隨意地在娘臉上塗塗抹抹,片刻之後收拾妥當,只見白氏薄施粉黛,額頭上特意又加了個明珠勒子,襯得面嫩明麗,高雅中透着風情。
“娘,你這樣真好看!”尹莫幽端詳着娘煥然一新的模樣,喜不自勝。
“對了,你是用什麼法兒讓你爹想起那莊公案的根兒在他的身上?”白氏壓低聲音問。
“嘿
嘿,因爲我是孃的女兒,爹看到女兒沒人疼,自然就把孃親接出來了,爹很在意娘,不然一件沒影兒的事兒,他大發雷霆幹嘛?這是吃醋!“
“大男人吃什麼醋,多不過是因爲顏面受損,他哪裡會爲我吃醋。“白氏的臉一紅。
尹莫幽回想上一世自己如何敗落在尹倩兒的手上,理由正是一個——不會示弱。對廖智遠以禮相待,相敬如賓,反倒拉開了距離;倒是尹倩兒,撒嬌吃醋不講理,處處示弱,卻處處得廖智遠呵護。
當即正色道:“娘,你對吃醋估計沒有體驗,都是外公把你教傻了!你是女子,吃醋是本性,是特權,偶爾使個小性兒吃醋給爹瞧瞧,感覺一下效果,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男子沉迷女子吃醋帶來的心理愉悅感!
女人再要強,後宅仍然要仰仗男子的寵愛,吃醋是一種變相的示弱,別擔心失禮,親人相處,是以情行事,對外人才用理;
以後在爹面前不要老是一副大方模樣,更不要隨便把他推到姨娘那裡;
那幾個姨娘哪個背/景簡單?
估計只有你一個是爹真心想娶到的,其他的都是別人硬塞的。“
白氏聽女兒說得如此通透貼心,頓時笑容綻開:“鬼丫頭,怎麼忽然好像長了一萬個心眼子!”
“娘,不長心眼不行,人長大,有時候就是一瞬間的事兒。”尹莫幽小臉惻然。
白氏馬上心疼得把她摟在懷裡,心裡知道寧王退婚,女兒定然很受傷,加上她不在身邊,那田氏定然處處使陰招,女兒是被嚇到了,被嚇得不得不張心眼:
“幽兒,娘以後定會好好地護着你。”
尹莫幽擡頭:“娘,女兒會幫你,咱們一家三口,以後再不生嫌隙。”
一家三口麼?白氏的心裡忍不住生出些憧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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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正好,卻聽得外邊馨菊的聲音:“三位姨娘,大小姐正伺候夫人更衣,勞煩稍候。”
張姨娘柔和怯怯的嗓音響起:“夫人剛從家廟回來,身邊沒有伺候的人,大小姐哪裡會做這些。”
王姨娘嘴皮爽利,擠兌馨菊:“這穿衣梳頭的活兒,竟然讓大小姐去做,你個憊懶丫頭,自己偷懶,還攔着我們伺候夫人,一邊去。”說着擡手就去推她。
馨菊被人這樣冤枉,氣得嘴脣哆嗦,擡手毫不客氣地撥開王姨娘塗着蔻丹的手,指着她道:“再敢近一步,當心我一頭把你撞個狗吃屎。“
李姨娘一看鬧僵,伸手虛拉王姨娘,做和事老:“都是因爲掛念着夫人,急着見她問安,你這丫頭倒會撒潑,鬧得我們好像硬闖一般。”
紫芍這時趕過來,與馨菊並肩堵着門,冷笑一聲:“這不是硬闖是什麼,大小姐夫人吩咐我們守着,不讓人吵到,要向夫人請安,也請恭敬候着。”
站在內室的白氏聽着笑道:“你這兩個丫頭不錯,比姨娘氣勢強多了!你請那三個人過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