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高展明的計策不僅緩解了嘉州的蝗災饑荒,而且嘉州府原本已經沒有銀兩和稻米了,就連官吏的俸祿都發不出了,卻因爲他的計謀,朝廷不花銀子就得了許多稻穀,而且因爲糧價的降低,百姓們有一定的能力自行購買,官府也不必再放許多糧,剩下的糧食和銀子就連發放的俸祿都有了。

這天發完糧食,高展明帶着引鶴進城視察民情。

他剛出門,路過一戶人家門口,正打算走過,屋裡衝出來一個老婦人:“高大人,慢點,慢點走!”

高展明疑惑地停下腳步。老婦人又回屋去了,不片刻再次出來,手裡拿着一條臘豬腿往高展明手裡塞:“高大人,快過年了,這個你拿去過年的時候吃!”

高展明怔了怔,忙推拒道:“多謝,你自己留着吃吧。”

“高大人你一定要收下!這是我家的最後一頭豬了,本打算賣了,可媳婦兒懷了孩子就快生了,必須得吃東西,我們才把豬殺了。本以爲今年肯定撐不過冬天了,多虧了高大人,現在孩子也生了,媳婦兒奶水可足,我家全家上下都對高大人感恩戴德,是高大人救了我們全家的命!剩下這條豬腿,高大人說什麼都得收下,是替我家小孫子積德啊!”

原本當官吏的是不好收老百姓的東西的,不過這畢竟是那老婦人的一番心意,高展明不肯收,她就纏着不讓高展明走,高展明無奈之下只好笑道:“好,那就多謝你。”便把豬腿交到引鶴手裡。

沒走出兩步,又一個老頭衝了過來,抱着一罈酒往高展明手上遞:“高大人,這是我媳婦釀的梅花酒,高大人帶回去嚐嚐。”

高展明也接了,迭聲道謝。

腳都沒來得及擡,又衝上來好幾個百姓,拿着雞鴨魚肉一股腦往高展明和引鶴身上塞:“高大人高大人,這是我的。”“高大人你一定要嚐嚐我家的雞!”“高大人這條魚是今早上才撈回來的……”“高大人……”

高展明收了一戶人家的東西,若是不收別的,又顯得厚此薄彼。那些鄉民極是熱情,高展明不收就堵着他不讓走,沒多久,引鶴全身上下都掛滿了老百姓送來的各種東西,兩個肩膀各掛一條豬腿,脖子上吊了一隻雞,就連嘴裡都銜着一袋茶葉。他說不出話來,只好可憐巴巴地看着高展明,結果又一個鄉民衝上來往他手裡抱得東西上又堆了一袋辣子。這下可好,他的視線都讓人給擋住了,高展明壓根看不到他的眼睛。

高展明也是手裡都提滿了東西,他哪裡還敢再往前走,趕緊推着引鶴殺出人羣,衝回府裡多了起來。

李景若正在院子裡看書,見高展明和引鶴大包小包的回來,不由驚奇道:“你們不是纔出去嗎?”

高展明把手裡的東西交給下人,擦擦汗:“出不去了。”

李景若哈哈大笑:“高青天,你可真是個父母官。”

高展明走上前翻了翻李景若手裡的書,竟是一本治軍方略。他不由奇道:“你看這個做什麼?”

李景若笑而不語,拉過高展明在自己身邊坐下。

一個丫鬟從院子里路過,看見高展明和李景若並肩坐在一起的畫面,不由停下多看了幾眼。李景若和高展明都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而且不同於嘉州男子的面白脣紅,他們是從北方來的貴族子弟,有北方男子的頎長和英俊,且這兩人又俊的不一樣,高展明是一種內斂的俊美,而李景若則是狂放不羈的英挺,又都是少年得志,叫人如何不欽慕。

她當初被高展明買進府裡伺候,自從見過兩位主子,也曾春心萌動。不管是哪一個都好,只要能收她做個通房,都是她畢生修來的福氣。可惜……

她癟了癟嘴,發出一聲惋惜的喟嘆,搖頭走了。可惜,這倆傢伙都是斷袖,還斷到一起去了!

等下人都走了,高展明湊近了李景若,眯着眼睛打量他。

李景若大方地任他打量:“好看麼?”

高展明道:“我在看都督大人臉上的字。”

李景若摸了摸自己的臉,挑眉:“哦?什麼字?”

高展明指了指他的右邊臉頰:“這裡寫了個野。”又指了指他左邊的臉頰,“這裡寫了個心。”

李景若哈哈大笑:“君亮果真有一顆剔透玲瓏新吶。”

高展明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麼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到底還是有些詫異。李景若今年也二十三四了,纔剛剛領了官職,這對於皇族子弟而言,已算晚的了。許多李姓子弟,十六七歲就封了爵位,領個位高的虛職,盡享榮華富貴。可是李景若年紀輕輕就把大江南北都走遍了,旁人都以爲他喜愛遊山玩水,可高展明和他相處久了,才發現李景若的心思根本不在山水上——他對全國的風土人情和地方民情都瞭若指掌,他先前拒了的那些官職也都是毫無實權的虛職,這不是朝廷一封他做都督,他立刻就走馬上任來了麼!只怕這傢伙有鴻浩之志,厚積薄發,他如今顯露出的也不過是山水的一角罷了。而他將來的打算,究竟是佔地爲王還是……

李景若愜意地閉上眼。眼下是正午,嘉州的冬季不比北方寒冷,正午的時候太陽暖融融的,甚是悠閒。

高展明打趣道:“不知都督大人下一步的野心是想做什麼?”

李景若閉着眼悠然道:“找一個人。”

高展明吃驚道:“什麼人?”

“給我暖牀。”李景若頓了頓,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或者我給他暖牀。”

高展明一怔,心跳不知怎麼快了一拍,道:“哦?以都督大人的風流,難道還怕找不到嗎?只怕全國的人都上趕着要把女兒嫁給都督大人吧。”

李景若笑道:“不如高判司替我說一門親事?”

高展明道:“你喜歡什麼樣的?”

李景若道:“高大人覺得呢?”

高展明想了一會兒,犯了難。什麼樣的女子配得上李景若?家世、才學、相貌缺一不可,他把宮裡的公主都想上了,還是想不出。

李景若睜開眼,饒有興致地打量着高展明沉思的側臉:“高判司也覺得像我這般的謫仙人,沒有哪家……配得上嗎?”

高展明嘴角抽了抽:“以都督大人的自戀,還真沒人配得上。”

李景若哈哈大笑:“高大人覺得你自己怎麼樣?”

高展明淡定道:“都督大人的玩笑,也沒人配得上。”

李景若笑而不語。

高展明起身道:“我去看看今天晚上吃什麼。”

李景若道:“去吧。”

高展明一走,李景若又翻開兵書,若有所思道:“反客爲主已經用了。上屋抽梯?暗度陳倉?欲擒故縱?哪一招比較好呢?”

高展明因怕了鄉民的熱情,在家多了兩天不敢出門。兩天之後的清晨,李景若找到他,道:“馬上就要過年了,我們出去置辦點年貨吧。”

高展明連連擺手道:“我可不敢去,一出去就讓人給堵了。”

李景若道:“那豈不是正好?”

高展明奇道:“正好什麼?”

李景若道:“我只說置辦年貨,有說要花銀子買嗎?”

高展明失笑:“你不至於這般小器吧?”

李景若笑道:“擲果盈車的典故聽說過嗎?我換身體面衣服出去,你在後面推輛車替我接着就是。”

高展明拱手:“都督大人果然妙計,在下佩服。”

兩人正說笑,引鶴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爺,不好了,不好了!”

高展明奇道:“慌慌張張做什麼?走水了?”

引鶴連連搖頭:“府外、府外全是人!府邸被包圍了!”

高展明驀地站起來向外走:“怎麼回事?”

引鶴和李景若跟着他往外走。引鶴道:“奴才也不知道,外面跪滿了人!”

高展明一驚:“跪?出了什麼大案子?”

引鶴連連搖頭。

高展明帶着人走到府門口,只見幾個侍衛牢牢地把大門堵着,外面鬧哄哄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高展明道:“把門打開。”

侍衛們將大門讓開,引鶴說的不錯,外面果然黑壓壓地跪了一片百姓。

一見高展明出來,衆人大叫道:“高青天!”“高菩薩!”甚至還有夾雜着“高觀音”和“高仙人”這些個荒謬的稱呼。高展明哭笑不得:“怎麼回事?”

李景若從背後杵了杵他,指了指人羣中一個白麪大漢。高展明還沒來得及定睛細看,就被涌上來的人羣給圍住了。

老百姓們把手裡的東西紛紛往高展明手裡塞,有雞鴨魚肉有布匹衣服還有成套的馬吊牌。

“高大人,多虧了你,不然我們今年可就撐不下去了!”

“高大人,要不是你,我家寶兒的命就沒了!”

“高大人……”

“高大人……”

還有那膽大的婦人撲上來抱住高展明用力親了一口。

李景若置身事外看着,正打算打趣高展明,突然一個老嫗撲上來狠狠抱住李景若:“李大人!多虧你救了我家當家的,救命之恩永生難忘,民婦願給大人做牛做馬!”

此老嫗竟是當初偷雞官司裡偷了雞的那一個,原本李景若兩句話逼出了她的實話,她對李景若恨得咬牙切齒,可是回去之後才知道李景若竟然花錢請了大夫來給她家當家的治病,過了這兩個月,她老當家的已經痊癒下地了!

她抱着李景若不撒手,對着李景若狂親:“李大人,你成家了沒有,民婦家裡有個小女兒,願許給大人做妾!”

高展明好容易從人羣中脫身,就看見李景若狼狽不堪的模樣,頓時哈哈大笑。

李景若艱難地將那老嫗從身上扒下來,對一名侍衛點了點人羣裡的一個人,道:“快,快把劉大人拉進來,關門。”

劉大人,高展明一驚,踮起腳來張望,果然看見人羣中跪着一個面熟的。而他之所以沒有一眼把人認出來,是因爲……

高展明忙高聲向衆人道:“多謝大家的好意!本官心領了!各位快回去吧,本官還有案子要辦,你們堵在這裡會影響公務的。”

衆人聽了這話,趕緊把手裡的東西往高展明家的僕從身上塞,有那站得較遠的心急了,直接把東西往裡丟,還好高展明避得快,險些被撒了一臉白麪。

府上的侍衛擠進人羣,千辛萬苦把被擠得暈頭轉向的劉汝康扒拉出來,提進府,關上了大門。

外面的喧囂聲終於漸漸輕了,高展明鬆了口氣,看着不停擦臉上沾上的口水的李景若哈哈大笑:“沒想到也有今天。瞧瞧,暖牀的都送上門來了,李兄真是心想事成啊!”

李景若涼颼颼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一把摟過他,與他面貼面相蹭。高展明猝不及防,力氣又不如李景若,竟然一時被他制住了動彈不得,李景若把臉上沒擦乾淨的涎水都蹭到了高展明臉上。

高展明推開李景若,笑不出來了,李景若卻長出了一口氣,臉上又堆起笑意:“那老嫗年紀如此之大,她的小女兒恐怕都夠做我姨娘了,我可消受不起,高大人若是看得上,那就讓給高大人吧。”

衆人都假裝沒看見剛纔的那一幕。瞧那耳鬢廝磨的勁!就算是面首,這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能如此囂張吧!

唯有劉汝康一人瞪着眼,發出了不滿的嘖嘖聲:“格老子滴,風化,風化!”以他方纔所站的角度看,高展明和李景若已經親上了。

高展明原先差點把他給忘了,這才總算把注意力轉到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太守大人這是……”

劉汝康哼了一聲:“老子是好漢,說話算話,說了要跪你賠罪,老子絕不賴你的!”

高展明淡定道:“我知道。”

李景若在一旁甚有默契地補充道:“他是問你爲什麼打扮成這幅模樣。”

那劉汝康本是個黑麪大眼五短身材的漢子,今天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臉上居然塗了脂粉,一張大臉敷的白白的,眼睛周圍畫了一圈黑,還描了脣線,衣服穿的不是官服倒也罷了,居然穿了一身不合身的粗麻長襖子,看起來說不出的古怪。

劉汝康居然露出了點羞澀的表情,低下頭哼哼道:“拙荊弄的,不是老子的主意!”

劉汝康當日看不起高展明,跟他立下軍令狀,如果高展明不能有效緩解嘉州的災情,就自捐兩萬兩銀子滾出嘉州;但如果高展明治災有方,他不但要升高展明的官,還要給他跪上三日以贖當日怠慢之罪。

劉汝康雖然脾氣壞,但他是個言出必行的,就算面子上抹不開去,應了人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可是以太守的身份跪一個判官,還要跪三日,不管怎麼說,禮數上都過不去,而且失了太守的威嚴,以後難以挽回民心。因此太守夫人便想出了這招,用自己的脂粉將劉汝康抹得不人不鬼的纔打發他出門。

高展明問道:“剛纔怎麼會有那麼多人。”

劉汝康翻了個白眼:“我咋知道,我在門外剛跪了沒片刻,就有人跟着我一起跪,越跪越多,都在外面喊你的名字。我還納悶呢。”

老百姓們沒認出跪在門口的就是嘉州府的太守大人,還以爲是個來向高展明謝恩的,喜悅感激之情無法宣泄,就都帶着禮涌了過來,最後劉汝康這個“罪魁禍首”倒是被人羣淹沒的沒影了。

高展明好笑:“果然是太守大人招出來的好事。”

李景若看了眼百姓送來的堆積成山的禮:“年貨倒是齊了。”

劉汝康梗着脖子道:“反正老子答應過你的事一定做到,不賴你的!”說着又在院子裡給高展明跪下了。

高展明這下也有點犯難了。他倒沒真想要劉汝康跪他,雖說劉汝康的脾性不至於記仇,但畢竟他是個太守,還好他喬裝了纔來,又被熱情的老百姓給攪了個烏龍,若不然當真被人注意了,就不僅僅是壞了禮制那麼簡單的了。

高展明道:“太守大人快起來吧。”

劉汝康倔強地跪着不肯起:“你別客氣,老子就是這個脾氣,今天就算不是你,老子也照樣跪。”

高展明搖了搖頭,道:“太守大人,別的我也不說了,你就不替下官想想?”

“啥?”劉汝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高展明道:“你當衆跪我,老百姓看見了,出去背後頭怎麼說你我就不說了,可他們會怎麼說我?我當日跟你簽下軍令狀,並不是爲了逞一時意氣,而是我身爲判官,能行使的職權實在有限,我纔對你用了激將法,跟你立下約定,要求你授權於我,讓我好施展拳腳。當官的,爲民着想,爲民謀利,本就是分內之事,可你若把事情鬧大了,不知情的人倒以爲我高君亮是爲了跟太守大人置氣,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一己之私。若有小人以此做文章,到朝廷上參我一本,說我在嘉州以家事壓人,強逼朝廷三品大員跪我,豈不成了我的罪過?還是太守大人樂見此事?”

劉汝康怒道:“你別激我,你明知道老子不是這種人。”說着還是站了起來。

高展明連忙哄道:“是是是,是下官說錯了話。”

劉汝康一臉彆扭,擠眉弄眼的,臉上塗的脂粉撲撲往下掉:“可是我跟你簽了軍令狀,我也不能賴你……”

高展明嘆了口氣,道:“下官明白。太守大人是君子,君子一言快馬一鞭。這樣吧,我送太守大人回府,以後太守大人就在自己府上踐行承諾,向我所在的方向便是向着我了。而且不必接連三日,壞了太守大人的身子還不要緊,拖延了嘉州府的公事,算誰的責任?一日一個時辰,一個月,太守大人也就實踐了自己的諾言了。”

劉汝康瞪眼:“你看不到,就不怕老子賴你的?”

高展明道:“下官相信太守大人的爲人,難道太守大人想賴?”

劉汝康皺了下眉頭又舒展開,道:“行,你是條好漢,就按你說的辦!”

高展明這才鬆了口氣,聽守衛說外面的老百姓們都散了,他才和李景若一起出門,坐上馬車將劉汝康送回太守府去。

到了太守府外,高展明正欲辭行,劉汝康卻叫住了他:“你等等,跟我進府一趟,我夫人有事找你。”

“咦?”高展明奇道:“找我做什麼?”

劉汝康一臉茫然:“我也不知。夫人說,等我回府的時候一定要把你帶回來,她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高展明看了李景若一眼,李景若聳肩:“該不會是想給你找個暖牀的吧。”

高展明無奈道:“李兄就別打趣我了。”

高展明和李景若便跟着劉汝康進了太守府。

剛進院子,聽到通報的太守夫人就迎了出來,看見自家夫君,不由驚詫:“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她深知劉汝康的牛脾氣,劉汝康說要跪就一定要跪,攔是攔不住的,她纔在劉汝康出門之前給他打扮了一番,好歹挽回幾分面子。

劉汝康便將高展明所言如此說道了一番,太守夫人立刻眉開眼笑,拉着高展明的手道:“你可真是個好孩子。”鬆開高展明的手,一轉臉又揪住劉汝康的耳朵,“你這丟人現眼的東西……”

劉汝康面紅耳赤,忙掙道:“夫人,夫人!”

太守夫人一臉嫌棄地鬆開手,道:“快去洗洗換身衣服吧。”

劉汝康如釋重負,趕緊逃脫了自家夫人的魔爪,向院子後去了。可他並沒有立刻離開,他不知道夫人打算跟高展明商議何事,因此躲在柱子後面偷聽。

太守夫人又拉起高展明的手,仔仔細細上下打量他,一邊看一邊不住讚歎道:“一表人才,果真一表人才。”

高展明心裡漸漸騰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看了眼李景若,只見李景若也正一臉不爽,轉瞬又換了個春風一般的笑顏:“夫人看我如何?”

太守夫人挪開眼看看李景若,一臉惋惜:“你也好,太好了,可惜我家沒有多的女兒了。”

“哈?!”高展明大驚。

太守夫人笑眯眯地問高展明:“高判司在京城可定了人家了?”

高展明長大了嘴,不知該說是還該說不是。

太守夫人道:“要是正房還空着,我家的大姑娘是個可人疼的,模樣好,教養也好,許給你也不委屈……”

高展明正不知如何推拒,忽聽撲通一聲,只見劉汝康從柱子後面跌了出來,面色驚慌地衝上來:“不可啊,夫人,萬萬不可啊!高判司他——他是個斷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