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舟掙扎着從病牀上下來，穿着病服出了病房，走廊裡，一位年紀約莫五十來歲的男人雙手被手銬銬着，男人留着寸頭，滿臉橫肉，面無表情。
兩名治安員分別立於寸頭男人左右，將其控制着。
韓躍英對兩名治安員吩咐了幾句後，他們便押着寸頭男人朝樓梯間走去。
看樣子這名寸頭男人就是那個撞楊學軍的卡車司機了。
經過張舟身邊時，張舟攔住了三人。
“據我所知，你和強龍集團關係不淺啊，是強龍集團指使你做這件事情的吧。”
張舟說話的時候，緊盯着寸頭男人的臉，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都會被他捕捉到眼裡。
果然，寸頭男人眼裡閃過一絲慌亂，臉上橫肉不自然地抽動着。
“這位小夥子，剛纔開車撞了你們，是我的錯，我願意賠償你們。”
寸頭男人低着頭不敢與張舟對視。
“看樣子，強龍集團給你家的錢還不少啊。”
張舟繼續盯着他。
寸頭男人目光躲閃着：“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現在不想說也沒關係，等你進治安局再好好說吧，順便告訴你，強龍集團存在嚴重違法行爲，上面要整治強龍集團，他們撐不了幾天的，你的事情遲早要暴露。
“要知道，你犯的是故意殺人罪，如果在治安局裡面坦白，或許能從死刑降到無期，該怎麼選你自己做決定。”
張舟示意治安員繼續帶着他走，再沒有說一句話。
他說這些多話，用意是攻擊這個卡車司機的心理防線，但他沒蠢到覺得這幾句話就能讓卡車司機招供。
畢竟這種事情，很難找到證據，而且認罪的代價太大。
不招供，他最多判三年，招供後，可以判到死刑。
除非親眼看到強龍集團倒了，否則他是不可能招的。
寸頭男人也沒說一句話，走到樓梯口的時候還是回頭望，只見張舟正在和那個女治安員交談。
“你下牀了？爲什麼都是出車禍，你的傷這麼快就好了，楊學軍卻進了ICU。”韓躍英說道。
“楊學軍把我推開了。他自己被撞到了。”
張舟只說了兩句話，心情卻很沉重。
“他確實是這樣的人。”
韓躍英神情略有些恍惚：
“還記得我初進治安局，和楊學軍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他就因爲解救人質，一個人和三個歹徒搏鬥，身上一共捱了九刀，回來評了三等功。
“其中兩刀稍微偏一點，他一條胳膊就廢了，還有一刀離他的心臟只差一公分。”
張舟：“楊學軍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些。”
韓躍英：“按他的話說，這個三等功只是讓他懟領導的時候有底氣了，平時他也沒把這三等功當回事。”
張舟笑了，像是楊學軍會做的事。
“我聽老楊說過你。他說你各方面都很厲害，無論是格鬥還是洞察力，都不弱於他，還說你身份十分神秘，要對我保密。”
韓躍英拿出手機，“你如果願意的話，我們可以留個電話，今後有什麼事方便聯繫。”
兩人相互留了電話，就在ICU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凳子旁邊還坐着一名婦人，韓躍英告訴張舟，那是楊學軍的妻子。
楊學軍的孩子年紀尚小，目前還在家裡被老人照顧着睡覺。
等了好久，從ICU裡出來了一名醫生。
楊夫人急忙起身，上前問道：“醫生，請問他怎麼樣了？”
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傷勢太重，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沒能搶救回來。”
……
楊夫人彷彿腦袋被重重捶了一下，顫顫巍巍地左右晃動着。
韓躍英上前扶着她坐下。
楊夫人將臉埋進雙膝，背部起伏不斷，抽泣聲迴盪在走廊裡。
…………
五天後，楊學軍的葬禮。
靈堂不大，來的人不少。
治安局的同事都來了，陳雲崢母子來了，張舟來了，蘇青青也來了。
楊夫人一個人籌備葬禮還要照顧年紀小的孩子，雖然有親戚和治安局的朋友幫忙，但看起來依然憔悴了許多。
蘇青青今天穿着一身黑色服裝，戴着一頂黑色帽子，神情莊重，送完禮金後，便要離開了。
張舟走到她身邊：“你來了，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
蘇青青：“辦理綁架案的時候，楊治安員對我非常照顧，我應該來探望一下。但我認識的人不多，心意到了，也該走了。”
張舟跟着蘇青青走出靈堂外，湊到她的耳邊說道：“你應該知道楊學軍的死因吧。”
“知道，車禍。”蘇青青小聲回答。
“我指的不是這個。”
蘇青青臉色微變：“你是說卡車司機受人指使嗎？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在這裡說爲好。”
張舟：“我只是想問一下你，你父親這幾日到了都城嗎，他說去都城催促國檢院，進度怎麼樣了。”
蘇青青聽出了張舟語氣中有一絲不善的意思，彷彿是在責備自己的父親做事太慢，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我爸還在都城，他這幾天都在操勞此事。”
蘇青青語氣平淡，既沒有往日的溫柔，也沒有不滿的意思。
“是我心急了。”張舟。
這時，靈堂外駛來了一輛黑色帕薩特。車停好後，一個穿着黑色皮衣，面貌俊朗的男人下了車。
他先進了靈堂，不久後就從靈堂出來了，四處張望着，像是在找什麼人。
當俊朗男人的目光落在張舟臉上時，他目光一亮，快速跑了過來。
“你就是張舟吧，我看過你的照片。啊，這位應該是蘇青青蘇小姐了。”
張舟和蘇青青對視了一眼，疑惑地看着這個男人。
“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候振倫，是國檢院反貪總局偵查處處長。經國檢院批准，目前我被派到庭北省擔任省反貪局的代理局長。”
男人從兜裡拿出證件，在二人面前展示。
“我正在調查江城市檢院檢察長畢耀民和庭北省檢院檢察長王常林的受賄案件，二人已被停職調查。”
張舟道：“候處長，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有一些案件的細節，可能需要你和陳雲崢母子二人來補充一下。至於楊學軍的妻兒，他們還要操辦葬禮，暫時就不打擾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