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的5點50的鬧鐘,掀開了我的眼皮,把我從清晨的夢境裡活生生拽醒。我雙手捂住了耳朵,躲進被子裡痛苦而掙扎的蜷縮着。這是什麼殘酷的人間啊,5點50,公雞都不打,太陽公公還沒爬上來呢,我憑什麼起來呀!尤其是,十幾年都沒這麼早起來過了,我一時間心臟有些吃不消。萬惡不赦的應試教育,嚴重影響了我的身心發展,剝奪了我的睡眠,害得我無法健康成長。不然我早就能長到165了。高中生都是一羣怎麼樣的生物啊,早起這種苦都能受得了嗎?
我一個30歲的壯女子都承受不住呀,一羣孩子的小身板是怎麼遭受的了。
“你是不是打算在被子裡敷個雞蛋?還不起來!快六點了!你再不出門小心你爸罵死你!”
“上學,上什麼學,有什麼用,我又不是沒上過,我不去。”我頭還在被子裡,半夢半醒說着胡話。
結果我被我媽像拎小雞一樣提了起來並且揪了出去 。
在我意識清醒後,我已經走在去學校的路上了。我甚至不記得我是怎麼洗臉刷牙穿衣服的。我胳膊多出了一塊青的,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我懷疑是我媽掐的。
我狡黠的打量着路邊經過的所有學生,尤其是女生。果然還是高中的女生妖豔,一個個爲什麼都那麼的張狂而美麗,就像那種仗着青春就肆意開放的鳶尾花,鮮紅,火熱,嬌豔欲滴。而我在大學裡目前見到的女生,相比起來還真的是差了點意思,並不是底子多難看,但是隻能稱得上平凡而單調。或許是因爲能上得了好大學的女生,都被學業壓力磨平了棱角,磨平了拼命想打扮自己的心。我在高中的時候,也是打扮的一樣的樸素,絕對不是什麼出衆的女生。
想到這我摸出了口袋裡的脣彩,抹在了嘴巴上。
走到學校的時候,我意外遇到了李文凌,他走的很慢,但是步子很大。
我打算裝作不認識的樣子溜過去,沒想到他叫住了我:“袁文芊。”
我睜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我的?你也穿越過來了嗎?”
他鋒利的嘴脣抿了一下,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這下我才聯想起30歲的他。老實說,17歲的他和後來相差很大,也許是我完全不瞭解以前的他是什麼樣子,昨天見到他的時候,那種陌生讓我覺得根本不是一個人,我完全無法相信這個人就是與我同牀共枕一年的老公。他露出的難得的神色總算讓我稍微有了點熟悉感。
“找別人問了下。之前不認識你,現在認識一下吧,我是5班的李雲凌。”
“恩,我肯定知道。”
“噗.....那你怎麼知道我的,哦,從未來穿越過來的。”他低沉的聲線沒有起伏,要不是我瞭解他,還以爲他在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而不是講了個冷笑話呢。
“咳....哈哈,說不定吧”
“你真是個奇怪的女孩。” 他低頭看着我。
我擡起臉望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結果他也對着我笑了,梨渦淺淺的,冷漠的臉上露出暖意。雖然婚後他經常對我笑,但是30歲的他和17歲的他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我沒有覺得他們完全是一個人。
我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少年對我微笑,看的有點呆住了。
在香樟樹稀碎的影子裡,是並肩而行的我們。高中的我,平凡,懦弱,自卑,因爲我太過於恐懼別人對我的議論和評價,我從未想過自己能和男生光明正大的並肩走路,更何況是能和他這種風雲人物有什麼交集。誰能想到,十幾年後,遙不可及的他居然會成爲我的老公。
我們一邊走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着。
“對了,你是4班的吧,我女朋友也是4班的,張楚然,你應該認識。”
還沉浸在甜蜜中的我突然被澆了一盆冷水似的,我渾身一陣哆嗦。
天,怪我,都怪我,我還沒完全回想起高中的八卦。張楚然,這個我高中羨慕嫉妒恨的校花女神,這個長髮飄飄的氣質美女,正是李雲凌的正牌女友。那時候他們兩個可是高中人盡皆知的神仙眷侶啊。
李雲凌這不是出軌?額,好像也不能這麼說,畢竟在這時候,我還連根蔥都不算呢。
我撇了撇嘴,雖然我悲憤交加,但是沒有吱聲。
“袁文芊!還有3分鐘就遲到了!你這個月要是再遲到一次的話,你就蹲在外面背書吧!”秦深怒氣衝衝的臉對着我。
今天是他值日,專門逮遲到的人。我才發現我們都走到教室門口了。
“到了,你進去吧。上早自習吧,別遲到了。”李雲凌揮了揮手“下次再見。”
李雲凌走之前和秦深對視了一眼,他們兩個彼此都面無表情。
“你怎麼會和李雲凌一起上學的?”我一隻腳都邁進門了,秦深扯着我的書包袋子把我揪了回來。
“放開,我要遲到了,快點快點。”
“說。”秦深質問到。
“額,就是正好碰到了,沒什麼。”
“他女朋友就在我們班,張楚然,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又沒問李雲凌感情狀況,秦深爲什麼突然來一句這麼沒頭沒尾的話。
“我不管,你放我進去。”
叮叮........早自習的鈴聲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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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深更用力把我的書包袋子往後面扯,然後猛地一放手,我整個人踉踉蹌蹌的彈了進去,差點摔在地上。
秦深怎麼還是這麼討厭呢,他倒是和我印象裡的一點都沒變,總是捉弄我。虧我還那麼懷念他,眼淚都是白留的嘍?
在一遍毫無感情的背書聲中,我屢次想閉上眼睛回籠,但是可惡的秦深用教棍把我一次又一次的戳醒。這個濫用職權的傢伙!明明他纔是最不服管教的那個。在我的回憶裡,高中我雖然又土又醜,但是我纔是一心向學毫無爭議的第一名呀!而秦深呢,高一高二成績一塌糊塗,雖然大家都說他是校霸,但是,說白了,在我看來他就是一個小混混。本來高中時候我是很抗拒和男生接觸,而且對於他這種壞學生更是避之不及。高一的時候有次考試,他坐在我後面,用鉛筆拼命戳我讓我把卷子給他抄,我當時太害怕了,他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我好怕被他私下教訓,只能側着身子把卷子露出來給他看。考試過後他和幾個一起混的哥們在走廊圍我,我當時嚇得都要哭了,沒想到他很豪邁拍我的肩膀,說感謝我的大恩大德,覺得我夠義氣。之後到了分班的時候,雖然他成績不好,但是據說家裡關係過硬,就和我分到了一個班,我們就成爲了同學。由於我成績最好,他每天都會找我抄作業,一來二去我們就成爲了朋友,可以說是我高中唯一的男性朋友(我把陳俊傑是當做姐妹啦)。
終於下早自習了,我已經是個飢腸轆轆的豺狼,正想衝去食堂,幾聲刺耳的女聲在我旁邊響起來:“有些人呢,就是不知廉恥,前些天剛剛抱了秦深,今天早上就和李雲凌走,天天勾搭這個勾搭那個,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長得什麼樣子。”
“校草能看得上她嗎,她這種姿色人家看都不會看一眼,人家女朋友可是張楚然呢。”
“書呆子是發瘋了,你們別理她,小心她也抱上來呢。”
王舒雅和劉芸她們幾個發出輕蔑的笑聲,刻意提高了音量,我估計在教室的所有人都能聽得到。
她們兩個,在高中一直欺負排擠我,給我取各種難聽的外號,諷刺挖苦我的各種事情,搞得我當初一度自卑到了極點,一直懷疑是自己哪裡做錯了,自己是不是就是如她們所說的那麼差勁的一個人。後來的我多次午夜夢迴,夢到高中她們對我的欺凌,我都會嚇得出冷汗,醒了才長舒一口氣。
我當時生怕出現在大衆的面前,好怕自己任何的行爲都會被歪曲解讀。我每次走路都是低着頭,讓厚厚的劉海擋住我的眼睛,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注意到我的存在。我當時以爲,只要我一心學習,不去理會她們對我的傷害,我就能度過這段時光。後來我發現我錯了,逃避不是解決的辦法,逃避只會造成她們的變本加厲。
這一次,我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放過她們毫無理由的惡意。
我轉過頭,理直氣壯地講道:“給我閉嘴!你們有什麼權利指責我?關你們什麼事,知不知道你們的話語會對一個17歲的孩子產生多大的影響?知不知道你們會成爲別人一生的陰影?做這種欺負別人的事缺德嗎,你們就會欺負軟弱的人,看到兇的人吱都不敢吱一下,不要找什麼別的理由,我從來沒有的罪過你們,你們就是看我不爽而已,可是這不是我的錯啊,我就是成績比你們好,長得也比你們好看,怎麼?比不過我就想毀滅我?”我頓了頓,“我以後就是過的比你們好多了,像你們這種蛀蟲,我選員工都會把你們的簡歷刪掉。”
“你這個賤人!”
多年沉積的恨意炸裂般的衝上了頭,撞破了我的理智。
我衝向前,一個乾脆的巴掌抽過去。用力的我自己手都疼了。
我本來以爲王舒雅會回打我,沒想到她居然大聲哭了。她沒有還手,真的是一個色令內荏欺軟怕硬的傢伙。
“哭哭哭,哭什麼哭,吵死了,我警告你,不準告老師,不然我把你之前罵我的話還有逼我喝有粉筆灰的飲料這些事都告訴老師。”
我惡狠狠地瞪着她,絲毫不留情。
劉芸拉着嚎啕大哭的王舒雅出去了,嘴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去告老師,反正我也不在乎,誰怕誰啊。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雖然她們之前欺負你不對,但是你怎麼能動手打人呢?”班長把我叫了出去談話,他帶着大大的黑框眼鏡,不可以思議的瞪着我,我感覺他的小眼珠都要出來了。“你最近天天一出又一出的,到底是怎麼了呀?在我印象裡你一直很溫文爾雅呀。”
“禮貌有什麼用?忍讓有什麼用,我做的不對嗎?”我白了班長一眼,任憑他對我痛心疾首去了。
我心裡真的感覺到了無比的暢快,原來直面自己害怕的東西,並不可怕。
“我倒是覺得你變得有意思了”秦深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了,從後面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最近真的像另外一個人,變得我都認不出來了,我懷疑你是真的穿越了。”
“得了,你別諷刺我了,鬧出這麼多事,還不知道怎麼辦呢,萬一被老師知道了還有的我麻煩的。”我氣鼓鼓的。
“沒呀,我真不是那個意思,我覺得你變了,意思是,變好的那種。”秦深目光直直的看着我,“被老師知道怎麼了,怕她們?再說啦,我覺得你做的挺好的。”
“真的嗎?”
“千真萬確。”秦深開懷大笑,明朗的露出整齊的一排牙齒。“好了這位勇士,打人累了嗎,我們一起去吃個早飯補充一下能量?”
“886”我說完就跑了。
“你這個死丫頭,等下我一起啊。”
秦深和袁文芊你追我趕的在校園裡奔跑起來,青春的身影和歡笑充滿了活力,那是隻屬於少年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