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窸窣聲,說話聲不絕於耳,勾得關荷心癢癢的,她擡眼去看慕越,慕越坐在炕上,靠着窗櫺往外瞧,支窗撐了起來,可以將外頭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春荷正嚶嚶哭泣,春喜驚魂未定,邊與春滿說明方纔發生何事,邊撿拾摔落在地的茶具,春滿看到小宮女出來,便讓小宮女去掃帚弄些沙來,將地上的茶水掩了,別得地上溼漉漉,經過時不小心滑了可就不好。
小宮女應聲而去,春荷還委頓於地,春滿只有剛出去時,問了她一句,然後就與春喜說話沒再搭理她,春荷似乎覺得自己很委屈,嚶嚶哭聲越來越大,關荷聽得頭疼,她想起表姐,慕越則想起了藍慕絹,一樣覺得頭疼。
關荷起身坐到炕沿悄聲問道:“七姑娘,可要出去看看?”
慕越搖頭,示意她上炕來,關荷脫了鞋才湊過來,就聽到外頭的春滿冷笑一聲。
“春荷你收聲點吧!今兒纔過來侍候姑娘,你這般作派,也不怕惹惱姑娘給遣回去啊?”春滿冷冷的道。
春荷沒作聲,春喜又勸了幾句,春滿要掀她裙子來看,春荷不讓看,兩個人推搡了起來,春喜看着上前勸了幾句,。
“你別這個時候添亂成不,她既被燙着了,又不讓人看,難道要她的傷就這麼擱着?咱們總要瞧清楚,纔好稟明姑娘,請姑娘處置。”春滿不耐煩的對春喜說,轉頭又對春荷道:“殿下會將咱們全撥過來侍候姑娘,身邊只留下內侍侍候着,就可見殿下很看重姑娘。”
“她有什麼好……”春荷嘟嚷着。
“你別是存了什麼歪心思吧?跟你說,趁早把你的心眼收起來吧!”春滿不屑的哼道:“殿下是什麼身份。是你我能高攀的嗎?”
春荷張口欲言,眼角一撇掃到了窗櫺後兩張小臉蛋,正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們。
她心底一驚,連忙否認道:“我,我那有存什麼心眼……”
春滿瞪她一眼:“沒有是最好。”掀開她的裙裾檢查了一番,“沒事,一會兒回房幫你上藥得了。”
春荷掩面輕泣並不回話,春滿與春喜兩個將她扶起,交代了一旁的小宮女一聲,便扶着她回房。但才走下游廊就犯了愁,她們剛過來侍候慕越,什麼東西都沒帶過來,也不知自己要住那兒,三個人不由愣在了院裡不知所措。
慕越這時回頭吩咐春梅:“去一個人跟黎內官說一聲,讓請個大夫來給春荷瞧瞧,再派個人去問徐嬤嬤,要怎麼安排你們的住處。”
春梅點頭吩咐兩個小宮女去辦。自己則欠身與慕越福了福,“多謝姑娘寬宥。”
關荷眨巴着眼睛,不解的看着春梅,慕越則是笑得眼彎彎,“春荷長得好,可不能讓她身上留了疤。不然多可惜啊!”
春梅陪着笑,心裡卻不免想,殿下到底看上這位藍姑娘什麼呢?難道只因爲她是藍將軍的女兒嗎?
不一會兒黎內官就帶着羅大夫來了,羅大夫一來就先來見慕越,。抓起她的手來把了脈,確定她一切安好。才疑惑的問:“不是說你受傷嗎?”
“不是我受傷,是大宮女走路不小心撞到人。打翻了茶水潑了自己一身。”
羅大夫皺起眉頭瞪了黎內官一眼。“你小子說話語焉不詳的,害老夫弄錯了。”
黎內官也皺眉,“不是七姑娘被茶水燙傷了?”
“不是,是那個叫春荷的。”春梅瞪了去通稟的小宮女,小宮女怯生生的看着她,慕越瞧着並不點破,對羅大夫微笑請託:“她們幾個是阿朔特意撥過來侍候我的,才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傷了一個,羅大夫快去看看她吧!若是留了疤就不好。”
羅大夫點了頭應下,讓藥僮從藥箱裡取出個紙包來,“給,這個驅蟲,一會兒讓她們幫着做成香囊,好系在身上。”
慕越伸手接過,“這麼大一包啊?”
“可不是隻給你一個,殿下那兒也缺。”羅大夫纔不管藍守海允不允這門親,反正他是看好這兩個小傢伙的。
慕越讓春梅拿着,讓她帶着羅大夫去看春荷。
羅大夫笑咪咪的跟着春梅去了,關荷才問,“她們不過是宮女,需要請大夫來看嗎?方纔叫春滿的不是說,春荷傷得不重嗎?””
“嗯。”
不管怎麼說,阿朔好心派了人來侍候她,結果不到半個時辰,就有人被茶水潑了燙傷,知道的會說那宮女行事莽撞,不曉得的,就可能說是她好妒成性容不得人了。
抱着膝頭靠着窗櫺,慕越看到徐嬤嬤匆匆走來,沒一會兒就聽到小宮女通傳,慕越讓人請徐嬤嬤進來,慕越以爲徐嬤嬤是要來稟報春荷的事,請徐嬤嬤坐下後,讓小宮女奉茶,便屏退了她們,連關荷也屏退,關荷嘟着嘴不想離開,慕越笑着請徐嬤嬤有話直說,關荷才慢騰騰的走出去,。
徐嬤嬤若有所思的看着慕越,“姑娘倒是個有主見的。”
“還好,嬤嬤要與我說什麼?”
“春荷那蹄子行事莽撞,老奴已經讓人去稟明殿下,待會就讓她移出去。”
慕越端着茶碗起來,喝了一口,“嬤嬤別忙了,讓她好好歇着就是,殿下擡舉我,把身邊侍候的都撥過來給我,才這麼會功夫就讓人出了事,說來我的不是。”她是客,主人家這麼客氣,她若因侍候的人有別樣心思而生事,豈不失禮。“人有失神馬有失蹄,春荷會撞到人,也不全然是她莽撞,若真是不妥當的人,黎內官怎麼會撥她去侍候殿下呢?”
徐嬤嬤暗點了頭,這位藍姑娘倒是個識大體的,也不枉殿下待她好,徐嬤嬤便擱下春荷的事,既然不會侍候人。就待在房裡養傷吧!等殿下和七姑娘他們走了,再來處置春荷就是。徐嬤嬤與慕越說這幾個大宮女、小宮女要怎麼安排職司、住處,“今兒夜裡姑娘可想要那個宮女值夜?”
“不用,讓值夜的在外間的炕上睡就好。”
這些宮女她不熟,夜裡,她不放心讓她們離自己太近。
“還有關姑娘……”徐嬤嬤有些爲難,原以爲那位姑娘是七姑娘的丫鬟,誰知竟然不是,而是七姑娘入伍後的親衛,徐嬤嬤看着慕越的目光。有着探究、不解,這麼嬌滴滴的小姑娘竟然要入伍去當軍人?
大周不是沒有女子從軍,但藍將軍怎麼狠得下心,讓女兒從軍?
“關荷怎麼了嗎?”
“老奴原以爲她是侍候姑娘的丫鬟,誰知竟然不是,敢問姑娘,要怎麼安排關姑娘的住處?”
慕越想了下回答:“安排睡暖閣或是廂房吧,!再撥個小宮女去侍候她。”
徐嬤嬤點點頭記下,又說了些瑣事後。便起身出去安排。
關荷嘟着嘴又折了回來,“七姑娘,您別折騰我了,幹麼還安排個小宮女侍候我啊!”
“讓你嚐嚐被人侍候的滋味啊!”
“七姑娘!”關荷哀求着。“您讓個小宮女跟着我做什麼啊?”
“你總不會一輩子當我的親衛吧?”
“那不然咧?”關荷搔搔頭,不解的望慕越。
慕越託着腮,調侃她道:“關荷將軍。怎麼樣?好聽吧?”
“嗯,夠威。”關荷唸了幾次,露出開心的笑容來。
“是吧?”慕越揚眉,看關荷滿意的笑容。不由頑心一起,調侃道:“也可能是狀元夫人。”
關荷直覺的就回道:“不要。我將來的相公得是個軍人,纔不要軟趴趴的酸儒。”
慕越掩嘴笑着。關荷卻直在那兒嘟嚷着,自己將來的丈夫得是高大威猛的軍人,能威震軍中掃平賊寇,絕不要弱不禁風的酸儒。
黎內官帶羅大夫看診後,便領他回十二皇子的院子,十二皇子將那些宮女全派去侍候七姑娘,然後將明師父、吳木森和羅大夫全安排在自己院落的廂房,因此春荷纔去藍姑娘的院子,還沒侍候到人,就受傷的事,根本不可能瞞過十二皇子,。
春荷卻不曉得,方纔還頻頻哀懇的求他,千萬別讓十二皇子知道她把差給辦砸了。
遠遠的就看到何朝在院門前站着,見到他們,連忙上前行禮:“羅大夫,殿下說您一回來就請您過去。”
“嘿嘿,你家殿下肯定是要問我,藍七姑娘傷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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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請您實情以告。”
“那是自然。”他人雖老,可並不眼拙,那宮女的心思誰瞧不出來?
宮裡有習慣在滿十二歲的皇子身邊,安排通人事的宮女,以便教導皇子們男女之事。十二皇子的情況特別了些,聽說之前皇后及幾位娘娘爲他安排的宮女,因爲侍候不力,而全被皇帝給處置了,而永寧山莊裡,這些指到他院裡侍候的宮女們,難說沒有是爲此特別安排的。
“敢問黎內官,那個宮女不是皇上特地爲殿下安排的通房吧?”
“不是。”黎內官皺着眉着回答。“不過四殿下回去後,宮裡可能就會撥通人事的宮女過來侍候殿下了。”
羅大夫不懂了。“這兒就是年齡相當的宮女在,爲何還要從宮裡撥過來?”
黎內官微笑。“若殿下對她們有意思,之前就會要她們侍候了,這半年多來,殿下每次來,都不讓她們近身侍候。”
羅大夫有些聽傻了,“殿下沒有問題吧?”
“不是。”黎內官面有難色,囁呶半晌後,才緩緩道:“那幾個被處置的宮女,回京的途中曾試圖對殿下下藥……因此殿下現在對這些宮女防心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