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陳雙啞然,他是個很難看透的人,就算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恐怕都會轉向,生不如死呢。
“我就問你,杜來燕那邊有消息嗎?”金啓凡嘆了一口氣,發現丟出去的飛盤又不小心卡在了樹杈上。
十分自然的彈出了一枚彈珠,飛盤落了下來,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就算是不經意的拋出去,也能卡在樹杈上。
“嗯,除了杜來燕,都死了!”
先前陳雙跟杜來燕談條件,可她一直優柔寡斷,這一次,把她女兒已經被廢了手的照片給她看,第二天,杜冰燕杜雪燕以及其他幾個曾經參與任務的女人,全都死在了一枚看着不起眼的餐盤鋼片上。
杜來燕事後被揭發,定在下個月執行槍決。
對於杜來燕來說,杜雪燕和杜冰燕都是孤兒,她們後來因爲任務結拜,也都有了姓氏,可爲了女兒……
想到這裡,陳雙至少要去送個行吧。
陳雙把情況一說,金啓凡笑了:“你該知道我爲什麼不要你答謝!”
狹長的丹鳳眸子眯成了一條下玄月,乾淨的臉上盪漾着舒心的笑容,賽過此刻迷人的陽光。
陳雙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在金啓凡心裡,他並不是爲了幫她,而是,他們有共同的目標。
指力組織不管是誰害了潘叔,他都不在乎,在乎的不過是個結果罷了。
陳雙訕笑而不語,金啓凡這才岔開話題淡淡的問道:
“德凱傷勢怎麼樣了?”
“恢復的不錯,後天就可以拆線了!”陳雙一想起德凱,就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突然有了家的希望一樣。
金啓凡看了一眼陳雙,從她臉上捕捉到了滿足,他垂暮微微一笑便不再說話。
靳子良就更痛快了,媽的,黑馬輸了,他心甘情願被陳雙扣了一個月的工錢。
這事兒,陳雙是一點內疚感都沒有,還沒事兒幸災樂禍一下:
“下回還敢跟我賭,就賭一年的工錢!”
惹得,靳子良生硬的吞下了一口唾沫,他哪裡還敢跟陳雙賭!
陳雙看了看時間,離開了海景灣,去送一程杜來燕,畢竟咱們傳統美德不就是“禮尚往來”嗎?
陳雙開車抵達第三南監獄所,如今,杜來燕已經是死刑落定了,來看她的人各個都要經過嚴格審查。
陳雙除了手機沒有被沒收,身上的指甲剪都給收了去,車鑰匙就放在獄警安檢門衛那兒。
還是那間陋室,很是森嚴,上半截的柵欄板剛好到人的脖子處,幾個獄警來回審查,一擡眼就能看到探監室裡邊的所有場景。
但是,裡面的人如果不站在桌子上,很難看到外頭。
一週的時間而已,杜來燕像是突然老了十多歲,那雙曾經如鷹一樣的眸子變得乾癟渾濁,甚更像是快要乾透的潭水,只剩下低窪處一汪渾濁的污水。
“你怎麼又來了?……我……我已經做了,我……我只想讓我女兒平安的活着!”
杜來燕突然擡起頭絕望的看着陳雙。
“是不是很痛苦?”陳雙不動聲色的看着面前這個穿着囚服的女人。
這句話,似乎繃斷了杜來燕親手殺了自己姐妹的那根強撐着淡定的弦,倏然擡頭時,眼中早就沒了清明:
“我能不痛苦嗎?”
她脣角顫抖着:“我們三姐妹……都是孤兒……我們本來是不相干的三個人……可是,任務之中我們並肩作戰,九死一生,積累下來的便是這等情分……”
“陳雙,你知道嗎?我趁着冰燕吃飯的時候,割斷了她的咽喉時……她……她笑着,把唯一一顆雞蛋夾給我……”
禮拜三,監獄伙食加餐,多一個雞蛋,可在杜冰燕心裡,大姐就是大姐,她們雖然同淪落至此,可至少,她們從小就在一起。
那顆雞蛋從筷子中滑落,杜冰燕臉上的笑容還掛在嘴角,可很快,她的眼神不可思議的看着杜來燕,玻璃上的血泉涌一般流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杜來燕在心裡說了一百遍對不起,可是,眼瞅着與自己同生共死的姐妹就這麼倒下了。
她知道事情已經做了,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
“大姐……你爲什麼?”
杜雪燕一看自己的姐妹倒下了,當下警惕的看着大姐。
“對不起!”
一句聲音乾脆的落下,手裡不起眼的鋼片頓時成了殺人利器,指尖彈出,直衝杜雪燕的喉結。
她應聲倒地,因爲喉管被切斷的原因,她捂着脖子,嘴裡發出咕嚕嚕倒灌血漿的聲音,卻一句話再也說不出來。
那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大姐,身子不停的隨着一波波的血水抽搐着,直到嚥氣,那兩對眸子始終沒閉上。
“不爲什麼,我們本來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我們,只是個無情無義的,只知道接受任務的組織而已!”
即便是獄警已經把杜來燕按住,可她依舊平靜的出奇,咬着牙根像是告別一樣對着地上躺在血泊裡的姐妹說着。
聲音很小,似乎只有有心者纔會聽到一樣,就比如雪燕和冰燕。
“你知道嗎?我如果沒有被判處槍決,我的心會很不安,會糾纏着我一輩子!”
探監室內,杜來燕收起了回憶,或許,她們這個組織一開始就是錯的。
“我知道你很內疚,但是,爲什麼看到你女兒廢了手的照片,你才決定行動?我也是爲人之母,你對我女兒下手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自己也是個母親?”
“不……那不一樣……你陳雙是京北商業界的翹楚,可我呢?我女兒呢她沒有我在組織裡繼續接受任務,她就得餓死街頭,而你……
你錢多的花不完,我和我女兒和我的姐妹……”
似乎此刻一提到她姐妹,她就覺得心口鑽心的疼,根本說不下去,她捂着臉,終於嗚咽了起來。
大概覺得探監的時間不多了,杜來燕也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她頓時滿臉淚痕的笑看着陳雙:
“我在求你一件事,就當是可憐可憐我……”
她目光含淚,卻比先前更加明亮,透着一股嫉妒渴望和祈求的眼神。
“你要找的人,被你們指力組織早就廢了……難道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