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培英說着，就跨進了門檻，現在她底氣十足，只是無知的女人卻不明白洪老的心思。
他只是不想讓兒子知道自己的親孃如此不堪，這往後還怎麼做人？特別是洪強還在讀大學，要是傳到學校去，絕對影響洪強跟同學之間的關係。
所以，他才左一口右一口的在孩子面前說自己沒本事，不怪女人。
要說怪不怪，老洪比誰都清楚，只是這把歲數了，情情愛愛的談不上，也談不上什麼恨不恨，只是這半輩子的心算是哇涼了，再也不可能暖熱乎。
“你來幹啥子？”洪老一看，這娘們又回來了，他本借酒澆愁來着，現在可好了，酒不但白喝了，還全堵在他心口下不去上不來。
“這是俺家俺咋不能來？俺不來，指着你那幾個錢將來給大波娶媳婦兒？”
曹培英當下從包裡掏出了三四萬塊錢往桌上一擱：
“你以爲俺拿錢是給自己花的？”
洪老一看這一沓錢，當場氣的胸口一陣煩悶。
不掏錢還好，這一掏洪老更是火冒三丈，一把抓起那錢丟了出去，散落了一地：
“拿着你這髒不拉幾的錢給老子滾，省的讓倆孩子知道有你這樣的娘連做人都擡不起頭來！”
這錢，他比誰都知道哪兒來的，本來自家兩個人都在陳雙手底下打工掙錢，而且陳老闆從不苛待員工，除了工錢比別家開的高以外，逢年過節的福利待遇比誰家都強。
可自己的娘們兒卻是個白眼狼，還去偷？
曹培英哪裡顧得上其他，趕緊去撿錢，一邊撿一邊罵洪老是個窩囊廢，錢送到跟前都不知道花，註定一輩子是個窮光蛋，照她看，倆兒子這輩子甭想娶上媳婦兒。
整個過程，洪老的大兒子洪波一句話都沒說，他只是看到自己母親的眼光有些厭倦。
既然自己和弟弟在她眼裡那麼不堪入眼，爲什麼還要回來？
不是說那邊的兒子有錢有勢還是當大官的嗎？爲什麼還回來？這不是明擺着打爺倆的臉嗎？
畢竟此刻，四合院其他住戶以及左鄰右舍聽到動靜都湊過來看熱鬧了。
前陣子就聽說曹培英跟人跑了，現在又回來了。
總之說什麼的都有。
“都這把歲數了，還想男人？哎呦我的乖乖……”
“哎……你們不知道，聽說洪嫂這是二婚，頭婚留下個兒子，現在那邊的兒子有錢還當官了，她又日巴回去了！”
“可不是，俺也聽說了，走哪兒都說她兒子當大官，住的市中心的樓房，有的是錢！”
“哎，也難爲洪老爺仨了，你瞅瞅就洪老這些年累死累活的掙錢，都裹不住這女人糟蹋的！”
議論聲此起彼伏，洪老的臉就像是被人用刀子一下一下的颳着一般，那都血肉模糊了！
“你個臭寡婦說啥偷人呢？說你自己呢？俺花俺兒子的錢你嫉妒啊？有本事你也找個野男人生一個當官的去呀！”
曹培英收拾好錢，一耳朵就聽到剛買菜回來的楊寡婦的嗓門最大，上去就挽袖子要罵架。
“且，你瞅瞅你那樣兒，還俺缺男人，不是俺說，指不定強子和大波是你跟哪個男人的種呢，還當官的兒子，既然那麼有錢你回來幹啥？咋不去享福去？”
楊寡婦這麼一說，曹培英憋了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這話確實說的兩面針，洪老一拍桌子說道：
“小楊，說話注意點分寸！”
洪老的人緣還是相當不錯的，這麼一咋呼，楊寡婦也覺得自己說的話太毒了，當下就擺擺手說：
“洪老，俺也不是針對你，俺嘴巴是毒了一點，可俺說的是實話，這樣的女人，趁早趕走，省的將來強子和大波娶了媳婦兒因爲這婆婆鬧離了！”
說完，楊寡婦也不看熱鬧了，拎着菜籃子轉身就走。
…………
“怎麼樣？疼嗎？”宋德凱滿心內疚的看着女人，從某一種層面來說，犯錯的是他母親，不應該讓陳雙承擔第二次這樣的痛苦。
“不疼，麻藥勁兒還沒過！”陳雙說道。
可宋德凱陰鷙的臉上除了內疚，還設有諸多糾結，陳雙自然明白，即便曹培英當年拋棄了他和爸，但是，終歸是生了他。
陳雙也知道自己在男人心裡的位置，不然，他當時不會亂了方寸差點摸槍。
“德凱！”陳雙叫了他一聲，身子微微挪了挪，宋德凱十分會意的坐在了牀頭，將女人抱在懷裡：“你說！”
“我知道你心裡糾結，她畢竟是你親生母親，我既然嫁給你了，會替你分擔贍養義務，所以，在不影響你在部隊的名譽情況下，我們該給贍養費就給……”
陳雙的話還沒說完，宋德凱心裡一顫，將她抱在懷裡，小心翼翼的動作猶如只猛獸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溫柔。
這個丫頭，年紀不大，卻總能明白他想什麼，好像上輩子她就在自己的心裡遊走了一圈，摸得清清楚楚。
只是，這丫頭想錯了，他根本不擔心自己的經濟條件無法贍養老人，而是……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一個這樣的親孃？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更尊重陳秀蘭這位後孃，好歹，她通情達理，對他，對陳雙，對自己的父親盡職盡責，愛護有加。
只是，曹培英這次確實做得太出格了，趙子川可謂是他的師傅，如果不是他，再加上她打陳雙正好自己在場，恐怕宋德凱根本不相信娘能幹出這種事情來。
是啊，她當年只不過是嫌貧愛富拋棄了自己而已，而現在，意義完全不一樣。
“其實我想的不只是這些！”宋德凱喃喃自語似得說道。
“那還有什麼好辦法嗎？我本來打算，等你回來我們就一起去姚大娘那把孩子接過來，可是我怕……”
陳雙此話一出，宋德凱渙散糾結的眸子突然亮了幾分，是啊，他們的孩子，他還沒看一眼呢，不知道小傢伙長得是像陳雙呢，還是像自己。
如果長得像陳雙，男孩一定是個美男子，女孩一定是個美人胚子。
“嗯，這事兒你就甭操心了，好好養傷，等好了，我們開車去！”
到那時候，一家人就能團聚了，想想，宋德凱眼中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憧憬。
…………
京北華立律師事務所，曹培英小心翼翼的東張西望，不識字的她拉過一人詢問，隨後被引到了諮詢師。
曹培英忐忑不安的說：“律師同志，俺想問問，要是兒子不願意養俺，還和兒媳婦一起打俺，這得抓去蹲大牢的吧！”
律師面容平靜，這種家庭糾紛每年多了幾千起，少也得有五六百起，也見慣了這種不養老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