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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邊是個不折不扣地技術宅,學渣一枚,但有着滿點的無線電通訊設備修理技能。他開這家店沒僱人,自己負責進貨和售後。九十年代初手機還是奢侈品,店裡每天顧客不多,他一個人完全能應付過來。

“這是新進的一批手機,曼曼你是阿奇朋友,挑個喜歡的就行。”

王曼依舊拒絕,她拿手機真的沒用。而且這兩年手機更新換代快,前兩年很多人花兩萬塊從香港買大哥大,現在已經不值錢,她沒必要在這事上浪費杜奇人情。

“上學老師不讓帶。”

“忘了你是好學生,想要的話隨時跟哥說。”

周邊伸手揉向王曼腦袋,阿奇從哪找這麼個小可愛。模樣漂亮,說話軟軟的,整個人小小一團,比他在溜冰場見那些姑娘有意思太多。

“哎,幹嘛。”

杜奇擋住發小手,周邊這兩年島國藍光碟看多了,現在還打曼曼主意。要是別人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但曼曼那可不行。

“我明白了。”

周邊意味深長地笑着:“不要手機你們來這也沒事,要不咱們擼串去?隔一條街,那邊羊肉串特好吃。”

三人剛從全聚德出來,一滿肚子的鴨肉塞到嗓子眼,別說再吃羊肉串,就是連口水都喝不下去。顯而易見,這主意被否了。

“阿奇你小子吃飯也不叫上我,得,反正你們也不會去,幫我看會店,我出去吃個飯。”

這事可以有,三人坐在吧檯後面,乾脆拿牌打起了鬥地主。單玩沒意思,輸了貼紙條也早已不流行,三人絞盡腦汁想賭注。

“要不誰輸了,就不能陪曼曼玩。”

虞楠你夠狠,不善打牌的杜奇感覺被敲了一悶棍。他盼了將近半個月,好不容易把曼曼弄到北京。剛已經因爲虞楠放棄了一系列旖-旎計劃,現在竟然連見都不能見。

曼曼就住虞家,虞楠輸了也能隨便見,這事就針對他一人,果然最毒婦人心。

偏偏他還啞巴吃黃連,以曼曼如今十六的年紀,他總不能公開自己心思。不然覬覦個小丫頭片子,別人會怎麼看他?

“這不行,曼曼好不容易來北京一回,咱們怎麼都得盡地主之誼,不然顯得北京人多冷漠。”

“曼曼不會這麼想,是吧?”

虞楠問道,王曼咬脣一時難以抉擇。

她這麼受歡迎,楠姐和阿奇都想陪她玩,一顆心簡直要飄天上去。可阿奇怨念太強烈,楠姐意圖也足夠明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怎麼破?

“那要是我輸了怎麼辦?”

倆人都沒料到這種情況,虞楠開始犯難:“你輸一把,就負責教會家裡阿姨做一道菜?”

這是個好主意啊,杜奇雙眼發亮。如果他贏了曼曼,同樣也有份:“到時候曼曼也來我家,教我家阿姨做點菜,爺爺很喜歡你做得菜。”

王曼樂陶陶,不止阿奇和楠姐歡迎她,兩家老人也都盼着她去。比起這麼多親近之人的期盼,虞家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挑刺親戚真不算什麼。

“好。”

好什麼好!

虞楠看得明白,杜奇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叼走曼曼,而杜家對此樂見其成。但曼曼可是她妹妹,是他們全家最喜歡的小寶貝,哪能隨便被人叼走。

偏偏曼曼不爭氣,胳膊肘往外拐。還好她有分寸,表現得不算太明顯,還可以矯正。

“杜奇你當地主。”

杜奇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可憐兮兮地看向王曼,就見她正在偷着樂。脣角揚起睫毛彎彎,甜甜地笑容他沁入心底,整顆心如泡在蜜中般。

王曼也不怎麼會打牌,即便被元寶改造過身體,但她記憶力沒那麼好,她不擅長記牌。而且打牌這事,水平一般之人講究個熟能生巧,前世今生她真沒空耗這上面。

“楠姐,我不太會玩,全靠你啦。”

虞楠繃住笑容,她也沒工夫玩這個。尤其上了大學後,她自作虐地選了法律和經濟雙學位,並且以拿到司法考試a證和註冊會計師爲目標,再勞逸結合她也是分-身乏術。

別說打牌,就這次陪曼曼玩的半個月,都是她推掉一個暑假國際交流項目好不容易擠出來的時間。爲此那幾個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還在後面鄙視,說她平日吹噓自己多厲害,靠着虞家後臺還沒法公派留學。

不過現在看來,她請假完全正確,不然讓杜奇陪着曼曼,一暑假下來她不還得跟着改姓杜。

“我先洗牌。”

虞楠故作鎮定,拆開一副新撲克牌,帥氣地分成兩堆。王曼眯眼,本以爲可以聽到很順溜地“刷啦噼啪”聲,可傳來的確是撲克牌撞擊鐲子沉悶地聲響。

定睛看去,撲克牌還是原先那樣,一張大王掉在地上。她彎腰撿起來,自己接過來洗一遍,結果情況更糟糕,她直接把大王給折了。

“還是我來吧。”

杜奇心裡有譜,對面倆人也是生手。雖然他技術不算絕佳,好歹逢年過節跟幾個發小湊一塊玩過,所以現在他贏在了起跑線。

流暢地洗完牌,虞楠神經緊張起來。從杜奇洗那手牌就能看出來,他經驗比她和曼曼都要豐富。

而後的牌局更是印證她猜測,按照順時針出牌,先是地主杜奇扔單3,曼曼一下來個1o,生生把她單5憋手裡。咬牙拆個大點j,杜奇一張a管下來,要麼出2,要麼上小王。

折了角的大王就在杜奇手裡,那邊不下來,她手裡小王肯定不能先扔出去。

就這麼三圈過後,那邊一個六連順,單牌走人。她手裡牌還算少,曼曼那一堆1o以下的。

王曼也意識到問題,打牌這事得算好自家盯準對家,同時還得記牌,一心三用如此高難度,她有些辦不到。

“楠姐,我們換下位置。”

三人也沒換坐,只是出牌順序由順時針變成逆時針。還是地主杜奇先出,然後虞楠順一張。這會王曼聰明瞭,她專出1o左右的大點卡着杜奇,致力於幫虞楠順牌。

眼見虞楠手裡牌越來越少,一個q點的飛機下去,手裡還剩最後一張牌。

王曼扒拉牌堆,大王已經出去,十以上的也出了一大堆。十拿九穩勝券在握,杜奇做苦惱狀,撓頭甩出四張4。

“炸彈。”

一副牌三人分,他第二把就摸炸彈,這簡直好運到不科學。王曼瞄一眼虞楠底牌,那是一張六。

按照逆時針順序,她壓住杜奇扔個3,後面杜奇一擡,也不可能扔上。顯而易見,第二把農民隊再次失敗。

“第一把是鯽魚豆腐湯,這會有多個獅子頭。”

杜奇邊洗牌邊說道,買飯的周邊進來,手裡提兩隻塑料袋。除去羊肉串外,他給每個人都帶瓶汽水。

“打牌帶我一個。”

豬隊友兩局的王曼忙讓出來,坐杜奇身邊:“楠姐,我給你報牌。”

她坐那麼近,杜奇正高興着。再說對桌是他發小,雖然周邊懼怕虞楠淫威,但現在欠他錢,再加上倆人哥們情誼,兩相疊加,他必須得做內應。

又打一把,杜奇這邊有王曼搗亂,虞楠那頭周邊直接成內應。兩邊互相拆臺,最後還是王曼棋高一着。杜奇捨不得一直看她輸,乾脆地敗給虞楠。

“鯽魚豆腐湯沒咯。”

王曼笑吟吟地洗牌,剛準備開第四把,店門敞開,穿着白襯衣的中年人走進來,身上帶着夏日獨有的熱浪。

正事來了,王曼乾脆沒洗牌,而是從櫃檯後面站起來。店門關閉,光線不再那般刺眼,她也看清楚來人。

正是他們不久前見過的李成棟,他連衣服都沒換,劉海被汗浸溼一縷黏在額前,彎彎地像極了唱戲之人貼在頭上的花黃。

“阿奇也在。”

“李叔叔過來啦。”

雖然剛纔來手機店時,杜奇剛向爺爺告了李成棟黑狀,但現在他絲毫沒有尷尬。迎上去,他代替吃飯的周邊迎接客人。

“這是你的店?”

“沒,是我同學開的,李叔叔來看手機?看中我跟他說下,給您個最低折扣。”

周到的態度,篤定的優惠,還有臉不紅心不跳,這會的杜奇表現絲毫沒有破綻。王曼站在櫃檯後,喝一口橙子味汽水,想着杜奇往日一幕幕沉穩地表現。

認識四年起,頭兩年他還有些青澀,但一年又一年下來,他周身氣質逐漸沉下來。如今他雖然只有十九歲,但爲人處事比大多數成年人還要可信。

驀然她想起太史公《史記》中化用武聖《孫子兵法》那句話:順,不妄喜;逆,不惶餒;安,不奢逸;危,不驚懼;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

大概只有杜老那般剛正不阿之人,纔可能教出這樣優秀的孫輩。不疾不徐、不驕不躁,胸有成竹,最後水到渠成。

而喜歡上這樣一個人的她,即便許多年後結果可能會是一場悲劇,也可以驕傲,可以無愧於心,可以青春無悔。

當然她還不想來場悲劇,所以她會努力縮減兩人之間差距。雖然比他們多活一輩子,但她離着阿奇和楠姐這些人還是有很大差距。

空間中看完小說的藍蝴蝶感受到王曼情緒,果然它前面擔心多餘,曼曼自己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