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一章 闖蕩

“這小子把縣武裝部給挑了!”沈國棟說得眉飛色舞與有榮焉,“部隊徵兵來的那幾個,在他手下都沒走過五招!全趴下了!那個特務營的大隊長,牛逼哄哄的,誰都不放在眼裡的熊樣兒!也照樣趴下!墩子,他在你手底下過了幾招?”

沈國棟興奮得兩眼放光,回頭問墩子。這件事在整個縣委大院都傳瘋了,他聽過太多版本了,有點不能確定。

“十招。我用了個巧勁兒,硬拼實力,至少還得十幾招。”墩子一點都不受沈國棟的影響,一邊給周晨挫零件,一邊平靜地陳述。

墩子這次靠的是實力,也是走了好運。

誰都沒想到,部隊來綏林縣徵兵的人員裡有一位軍區特務營的熊大隊長。

這位熊大隊長只是坐部隊徵兵辦的順風車路過綏林縣,在這裡停留一天,見一位老戰友就會離開,根本不參加徵兵工作。

特務營的兵都是從部隊裡選拔尖子兵,還沒入伍一點底子沒有的新兵,他根本看都不會看一眼。

墩子就趕在他來的這一天去了縣武裝部。

他當然不會直接就站在人家辦公室叫板,要跟人家比武。他要是真這麼沒腦子地闖進去了,早就讓人給叉出來了。

墩子很客氣地找到部隊的徵兵人員,跟他們說自己特別敬仰解放軍同志,看過幾次他們訓練,自己也學了幾下子強身健體,想讓他們給指導一下。

徵兵人員看着眼前這個高大挺拔的小夥子,眼睛都亮了。

他們就是來選拔人才的,不說別的,就這小夥子的身體條件。招到部隊那肯定是個嗷嗷叫的好兵苗子!

聽他談談吐生動有趣,言之有物;看他舉止從容有度,眸正神清,遠非一般的農村青年可比。徵兵人員對墩子的好感度更是蹭蹭往上漲。

看看就看看!他們也非常想仔細考察一下這個小夥子。

這一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單手劈方磚,一腿斷木樁,後院那塊不知道哪年哪月留下的大青石。他運運氣就給搬起來挪了個地方。

衆人瞪着原地留下的那個大坑眼睛都圓了。這小子是李逵轉世不成?!

“來來來!過兩招兒看看!”不用墩子要求,部隊過來徵兵的一個班長就摩拳擦掌忍不住了。

這一過招就一發不可收拾。墩子就是來製造轟動效果的,當然不會手下留情。

部隊來綏林縣這幾個人全趴下了。都沒在他手下走過五招,那位特務營的熊大隊長馬上被請來了。

當這位大隊長在第十招被墩子一個漂亮至極的側踢轉身踹飛出去以後,世界安靜了好幾秒。

“這個兵我要定了!”熊大隊長身上的土都沒拍乾淨,就衝到縣武裝部部長沈源的辦公室。“特招!進我們特務營!”

墩子冷靜客觀地把自己的情況講述了一遍,表示他非常向往部隊生活。可是受家庭成分所限,可能不符合標準。

熊大隊長一輩子做特務工作,與凡事循規蹈矩的部隊文職人員的腦回路完全不一樣,他在地上轉了兩圈。拳頭在手掌上一擊,“你還記得你原來的家庭住址嗎?”

墩子父親死的時候他已經七歲了,所有的事都記得。當然記得自己家鄉的地址。只是因爲沒有了親人,已經沒有回去的必要了。

有熊大隊長的全力幫助。墩子家鄉的政府工作人員不敢耽擱,馬上展開調查。結果很快反饋上來,墩子家在當地的成分是貧農。

如果是一般情況,這個調查不可能這麼簡單迅速,可是有熊大隊長的人脈和部隊特招的金字招牌擺在那,墩子家鄉的各級領導往自己臉上貼金還來不及,當然是大開綠燈。

人家部隊的領導願意相信,他們還能有什麼不去配合的?

熊大隊長也不去辦事了,親自坐鎮綏林縣武裝部,督促着他們用最快的時間把墩子的身份和成分問題落實了。

有了這個就好辦了,至於他不願意改名字和戶口,那都是細枝末節。

在熊大隊長眼裡,墩子這份堅持是個很大的優點。

這小子這事兒辦的,重情重義,有勇有謀,他在心裡直豎大拇指。

“好!是個好小子!有情義,有謀略!敢闖敢幹!是個好小夥子呀!”沈爺爺高興得在書房裡做不住了,“郭老頭,走!咱們也別總在這憋着了!看看那幾個孩子去!”

“後生可畏呀!這纔是真正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郭老先生拍着椅子的扶手感慨一番,又開始笑話沈爺爺:

“你這個老頭子在孩子們眼裡不中用嘍!這麼大的事人家自己說辦就給辦成了,根本就不用你出馬!你等着吧!這些小輩兒早晚得把你給掛牆上乾兒起來!”

沈爺爺絲毫不以爲忤,哈哈大笑,“這纔是我教出來的孩子!啥事兒都能自己闖出去!總想着靠我這個糟老頭子能有什麼出息?!這是那樣的,想靠我也讓他靠不上!”

沈爺爺和郭老先生的車停到周家大門口的時候,周晨正滿院子追着墩子要揍他,“你腦子讓驢踢了嗎?!怎麼淨幹這種氣死人的事兒!你給我過來說清楚!”

墩子躲得老遠衝着周晨笑,要多憨厚有多憨厚,在周晨眼裡卻是要多氣人有多氣人。

墩子要走了,他把家裡的兩塊薄毛呢送去孫大娘那,讓她給墩子做兩套衣服。

墩子卻自己偷偷跑過去,讓孫大娘把那兩塊料子一塊給周晚晚做了一件大衣,一塊給周晨做了一套中山裝。只給自己做了一條褲子。

“我在部隊又不穿常服,帶那麼多新衣服幹什麼?囡囡還沒藍色的大衣呢。你穿黑色也顯得乾淨。”

“我們倆又不着急出遠門,過段時間再做也來得及,你馬上就要走了,哪來得及再去找好料子!?”

周晨都要被墩子的死木頭腦袋氣死了。家裡又不是穿不上新衣服,他和妹妹的衣服是兄妹幾個裡最多的,哪還用非在這個時候趕着做新的?!

墩子不管,反正都做了,他就笑嘻嘻地讓周晨訓。

沈爺爺和郭老先生一來,周陽幾個終於解脫了。

沈爺爺好久沒回屯子了,休息了一下就要出去轉轉。“走!爺爺帶你們去瓜棚吃瓜去!可勁兒吃!”

八月的北方。正是甜瓜和西瓜大量上市的時候。生產隊每年都會種一片瓜,一部分分給社員,一部分賣給屯子裡的人。

在所有農村孩子的記憶裡。能跟着大人去瓜棚吃一頓瓜,那將是整個夏季裡最美好最嚮往的事了。

一般都是大人要去瓜棚買瓜,才能帶着孩子去。向陽屯這邊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去瓜棚買瓜的人。可以先敞開肚子免費吃一頓瓜,西瓜甜瓜隨便吃。

這對一年幾乎吃不到什麼水果的農村孩子來說。真的是過節一樣美好的事。

周陽幾個都是大小夥子了,當然不會再對去瓜棚吃瓜那麼感興趣。可是沈爺爺有興致,他們也就積極配合,興高采烈地跟着他出了屯子。

第七生產隊今年有七八畝瓜地。就在屯東頭一里地左右的公路邊。

沈爺爺一聽周陽說那個地方,馬上就知道是哪了,揮着手讓小樑不要開車了。“幾步路就到了,都走着去。”

沈爺爺和郭老先生帶和周家五兄妹、小張叔叔、司機小樑。還有高興得在前面蹦跳着帶路的小汪,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公路兩邊的白楊樹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高大的樹冠在路兩邊遮下大片陰涼,斑駁的陽光照在地上,形成了一道道碎金般的光斑,讓整條路像一道流動的光影走廊,走在上面腳步都輕盈了起來。

清爽的微風吹過,樹上的大葉子嘩嘩嘩地響着,顯得這個午後更加寧靜明媚。

正是農閒掛鋤的時候,地裡幾乎看不到幹活的人,只有一大片高高低低的濃綠深翠。

公路上的人和車也非常少,好像整個世界只剩下了悠悠閒閒高高興興去吃瓜的這一羣人。

周晨拿出口琴,輕輕地吹起了那首《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蒼涼悠揚的琴聲一起,周晚晚就忍不住跟着唱了起來。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裡穿行,

晚風吹來一陣陣快樂的歌聲,

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

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

清亮的童音和悠揚的琴聲完美融合,馬上就把人帶到了溫暖朦朧的回憶裡。彷彿眼前的世界都蒙上了一層老照片般讓人懷念又親切的色彩。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裡穿行……”周晨反覆吹着這段,周陽幾個人也跟着唱了起來,連小張叔叔都輕聲地跟着哼着。

很快到了瓜棚,一大片瓜地,兩頭各有一個看瓜的小窩棚,看瓜人住在這裡,一般看瓜一邊賣瓜。

挨着公路這一邊的看瓜人是老丁頭,周陽兄妹幾個從小就跟他非常熟悉,老遠就喊他出來。

老丁頭熱情又有點侷促地把沈爺爺和郭老先生往他的黃泥小窩棚裡讓,被沈爺爺擺着手拒絕了,“就在外面涼棚裡坐坐,老哥哥也過來跟我們倆嘮嘮嗑。”

瓜窩棚旁邊有一個用茅草搭的四根柱子支起的涼棚,是給買瓜和吃瓜的人準備的。周陽幾個手腳麻利地過去簡單收拾了一下,把沈爺爺、郭老先生和老丁頭讓進去。

老丁頭卻不肯坐,他拿起個土籃子(用粗荊條遍的大筐,能用扁擔挑起來)就要出去,“我去給沈首長撿兩個好瓜!”

周陽把土籃子拿過來笑嘻嘻地開玩笑,“丁爺爺,您就交給我們吧!保證把您最好的瓜都摘下來!到時候您可別心疼!”

“讓他們去!”沈爺爺笑眯眯地看着幾個朝氣蓬勃的孩子揮手,“讓孩子們隨便野去!咱們老哥兒幾個也能安安靜靜地嘮嗑!”

周陽帶着弟弟妹妹一溜煙兒跑了,留下幾個老人欣慰又歡喜地看着他們的背影感慨。

周陽幾個挑挑揀揀笑鬧着挑了一大土籃子甜瓜,沈國棟還不滿足,“墩子,你去找個麻袋,咱倆摘西瓜去!”

墩子邁開長腿就去了。

周晨卻去地的那頭把另一個看瓜的老頭請了過來,讓他陪着沈爺爺和郭老先生一起嘮嘮嗑。

沈爺爺在幹休所憋了好長時間了,以前身體不好還總惦記着回屯子看看,現在受大環境所限,已經很少回來了。

多找幾個人跟他說說春種秋收、節氣雨水,他也能高興點。

大多數人都覺得他老人家位高權重生活優裕,卻只有他身邊的人知道,這個老人的心裡有多壓抑,身上揹負的東西有多沉重。

周晚晚和周陽挑幾個好瓜洗淨,給聊得熱火朝天的幾位老人端過去,沈爺爺摸摸她的小腦袋錶揚她。

“囡囡,過來!丁爺爺給你吃糖!”老丁頭從兜裡掏出一塊沒有包裝紙的糖球,放在手心裡遞了過來。

老人粗糙的手掌有一道道黑色的裂口,那顆已經有些融化了的糖球上沾着他衣兜裡不知道是什麼的黃褐色的碎屑,黏噠噠地癱在那裡,讓人看着有點不太舒服。

可這是這個老人能拿出來給周晚晚最好的禮物了。

“謝謝丁爺爺!”周晚晚眼睛都不眨一下,捏過來就往嘴裡送,卻在半路被沈國棟劫了過去。

沈國棟捏着周晚晚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就把糖送進了自己的嘴裡,“你昨天還欠我一塊糖呢?今天有了怎麼不知道先還債?”

周晚晚一愣,沈爺爺卻笑着趕他們,“你倆去一邊兒算賬去!別給我們搗亂!”

沈國棟把周晚晚拉倒一邊,指着自己鼓起的腮幫子教育她,“這你也敢吃?!忘了你吃頓剩飯都生病了?!”

周晚晚無語,那不是剩飯的問題,那是她半夜踢被子涼着肚子了,說了多少遍了怎麼就沒人信呢!

“遇着這種事你就不會先找我呀?笨蛋!”沈國棟很拽地跟周晚晚顯擺,“部隊野外生存的時候我吃了好幾天生肉!上回我們單位吃生豆角死了好幾個人,我們那桌就我啥事兒沒有!其它那四個都死了!”

周晚晚只能乖乖點頭,這人認準了什麼事就跟一根筋的小汪一樣,正常人不是讓他給繞暈就是給氣瘋。她還是別給自己找麻煩了。

回到周陽那邊吃了幾口甜瓜,周晚晚纔想起來,沈國棟沒說下次遇見這種事不要吃,他說的是我替你吃。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選了一種讓丁爺爺和周晚晚都舒服,只委屈他自己的解決方式。

這個看着野蠻肆意對誰都沒心沒肺的男孩子,也有柔軟善良的時候,只是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罷了。

“沈哥哥,這個給你掰一塊,可甜了!”周晚晚笑着把自己手裡的甜瓜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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