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零章 安全

這個時間確實是姜引娣平時起牀的時間。她總是比大家早起半個小時左右,提前出門去食堂,打四五個饅頭,夾上幾筷子免費鹹菜,一天的飯就準備好了。

等大家都去食堂吃早飯的時候,她已經在食堂吃了一個饅頭,把剩下的送回宿舍了。

這樣,中午和晚上,她就能自己在宿舍就着熱水一頓吃一兩個饅頭,幾口鹹菜,一天的伙食費也不超過兩毛錢。

這麼節省的一個人,讓她一下賠償一百二十塊錢,那簡直是天塌下來一樣的事。

趙麗芳吵吵嚷嚷抓住姜引娣不放,姜引娣矢口否認急得一直流眼淚,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走廊慢慢有了說話的聲音,宿舍樓的人都起來了,她們再這樣吵影響不好,也耽誤整個宿舍的人吃早飯上課,向秀清讓莫琪琪給她帶兩個包子去教室,先帶着姜引娣和趙麗芳去找宿管老師了。

在開學兩週後的寢室登記中,全體同意向大姐做他們的寢室長。所以寢室裡出了這樣的事,她當然不能不管。

向秀清去了一早上,堪堪趕上上第一節課上課,“還吵着呢,把他們班導員和學生處的老師都找來了。”向秀清簡單跟周晚晚幾個說了一句就做筆記去了。

中午的時候,兩個人都沒回來。事情發生的時候大家都在睡覺,誰也沒看見,跟來了解情況的宿管老師簡單說了幾句就散了,只能等學校決定。

晚上向秀清幾個特意沒直接去畫室,而是回宿舍等姜引娣,想問問情況,再看看能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可是等了一晚上。直到要熄燈了,姜引娣才沉默着回來,誰問什麼也不說,直接蒙上被子睡覺了。

趙麗芳衝幾個人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了一句“裝死也給我把表賠了再死!”

“趙麗芳你還想用那塊破錶逼死誰咋地?!”莫琪琪馬上就聽不下去了,“學校不是還沒下來處理意見呢嗎?誰的責任還沒定能,你嘚瑟啥呀?!”

趙麗芳閉嘴了。臉上卻一片不忿之情。

又過了兩天。趙麗芳的母親來了,在學校奔走了一天,學生處的處理意見也下來了。姜引娣賠償趙麗芳的全部損失,要麼賠一塊上海牌手錶,要麼賠五十塊錢。

換一塊表面最多也就十塊錢,還得是原裝的才這麼貴。可是趙麗芳的母親說了,他們這可是爲了孩子上學新買的表。就這麼變成不是原裝的了,可不是一塊表面的錢就能打發的。

如果姜引娣不服,那就賠一塊新的,反正又摔又換了零件的表他們還不想要呢!

姜引娣上學來的時候除了車費一分錢都沒帶。連最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是學校發了補助現買的,現在根本拿不出五十塊錢,學生處的老師可憐她。決定每個月扣她五元補助,扣十個月。

以她的節省程度。一個月十一塊錢也肯定夠了。可是從此姜引娣更節省了,饅頭從中午和晚上的兩個變成了一個,牙膏和肥皂都節省得不能再節省地用。

大家從家裡帶的鹹菜、辣醬和一些小零食她再不肯吃一口了,因爲知道吃了就是佔便宜,她還不起。

姜引娣不但在吃飯上苛待自己,在跟所有人的交往上也開始不正常起來。以前雖然不太愛說話,還是願意跟大家在一起坐坐的,現在每天早出晚歸,連饅頭都不在宿舍吃了,甚至有時候一天都看不見她的影子。

她像是把自己封閉了起來,不肯再跟外界接觸。

周晚晚好像看見了前世那個同寢室家庭困難的同學的影子。前世她無力幫助那個同學,今生她同樣不知道要如何幫助姜引娣。

她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拿着一疊稿子找到了姜引娣。

“我一個親戚單位資料室需要謄抄一些稿子,兩張一分錢,抄多少結多少錢,發錢倒是挺快。就是稿子有點亂,要求也多,這錢不太好掙,你要是想幹,我幫你拿來點,不過這事兒得保密,傳出去對我親戚不好,到時候他們單位也不會承認。”

姜引娣沒想到周晚晚會給她找到這樣好的活兒,這個年代的大學生,能掙錢的機會完全沒有,有這樣的好事周晚晚沒給跟她關係最好的同班同學,竟然給了她。

“我看你急需用錢,就先可着你了,你可得給我保密。”周晚晚又反覆叮囑了一番,告訴她交稿就給錢,但是如果泄露出去,不但錢沒有,她和收稿子的單位也會矢口否認這件事,才把稿子給了姜引娣,又給了她一打稿紙。

她也只能爲這姜引娣做這些了,希望她能慢慢走出這次打擊,不要對生活和人性失望。

從她重生之初,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果她和哥哥們的前世,有人肯在最關鍵的那幾個時刻拉他們一把,會不會他們三個的命運就不會這麼悽慘?

帶着這樣的困惑和渴望,她不能對姜引娣的事袖手旁觀。

但她也只能做到這了,生活是自己的,別人能幫的畢竟有限,要想站起來,最終還得靠自己。

週六中午,周晚晚一踏進長途汽車站,沈國棟就迎上來抱怨,“你怎麼就不知道着急呢?”

周晚晚一看見他就笑了,“你怎麼又來了?”

“每次都踩着點兒來!”沈國棟帶着她就往長途汽車停靠的地方走。

“每次都踩着點兒來,還能不遲到,這才叫厲害。”周晚晚一邊往裡走一邊看排着長隊等着上車的人羣,“現在就能上車了嗎?”

“我說能就能。”沈國棟帶着周晚晚繞過排隊的人羣,在旁邊的一個小門跟一箇中年男人點點頭,兩人就順利地進入了停車場,找到那輛陵安通往綏林的長途客車,走了上去。

前面的座位擠。後面的顛,中間的吵,反正一上車沈國棟就各種挑毛病,可是還每週都過來接周晚晚。

“下週別來了,你都陪我坐了好幾次了,我知道怎麼回家。”車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周晚晚隨便找了個靠前的座位坐了下來。

這時候的長途客車座位狹小。車廂破爛。等人上齊了更是擁擠不堪,空氣混濁。

特別是冬季,憋悶的車廂裡什麼味道都有。還有人吸菸,從陵安到三家屯這一個小時的車程非常不好受。

可前世這段路周晚晚走了四五年,三年大學,後來工作也在陵安。她對這條路再熟悉不過了,對長途汽車更是熟悉。根本不覺得苦。

可是沈國棟不這樣認爲。他根本不可能放心周晚晚一個人在這樣一個環境裡獨自待一個小時,想想就心裡發緊。

她又不肯讓他開車過來接,那他就只能每週陪她回家再送她來。誰說什麼也沒用,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沈國把身上的厚外套脫下來。把周晚晚包起來,不讓她挨着一股塵土味兒的座位坐。

車上沒人,可是停車場里人來人往。他不敢有什麼動作,只悄悄地攥了一下週晚晚的手。看着她低垂下來的睫毛抖了抖,心也跟着癢了起來。

他狠狠地咬着牙,才強迫自己不要撲過去親吻他日思夜想的明亮眼睛,粉嫩臉頰。

自從開學,小丫頭像一顆終於找到適宜水土的小樹,渾身上下都是蓬勃的生機,連一向蒼白的臉色都慢慢有了健康的紅暈,這是他們全家人都沒料到的情況。

住雜亂擁擠的集體宿舍,吃亂七八糟的公共食堂,跟各種性格的同學相處,一切他們擔心的情況都沒發生。小丫頭就這麼迅速地適應了下來,一點過渡期都沒有地開始了她快快樂樂的大學生活。

雖然自從上大學以後,除了公共汽車上這每週接送的兩小時,他們再沒有了獨處的時間,但是沈國棟卻覺得他同意讓周晚晚來上學是再正確不過的事了。

他的小丫頭在他的身邊,快樂健康地長大,這就夠了。至少,現在夠了。

“你還記得催珍嗎?就是那年陽子救那個鐵姑娘受傷給她包紮的那個護士。”沈國棟咳了一下趕緊轉移話題,他這人行動力一向驚人,有時候手比腦子快,再看一會兒,指不定就先把小丫頭抱懷裡了。

周晚晚感興趣地點頭,那個臉蛋兒圓圓的小護士現在也得二十三四歲了吧?當年她好像對大哥印象挺好的,還專程來家裡道歉,可惜周陽對她的人品醫德很懷疑,沒搭理人家。

“公社食品站的站長跟我提起,說催珍她爹託他做媒,讓我問問陽子的意思。你覺得那女的怎麼樣?”

“你問大哥了嗎?”周晚晚不讓沈國棟這麼說催珍,“人家有名字,你別叫那女的,多不尊重人啊,萬一她成了大嫂呢。”

“這不回家就問嗎?我先問問你呀,你要是不喜歡我就給她攪黃了!反正陽子對她印象也不咋地。”

周晚晚馬上瞪大眼睛,“大哥喜歡我就喜歡!你不許搗亂!”

沈國棟裝着委屈的樣子,“陽子要是不喜歡我怎麼辦?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那你就讓他喜歡你呀!”周晚晚纔不上他的當。

沈國棟雖然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氣餒,想想還點頭,“反正你不會不要我的,我怕什麼呀!”

周晚晚一下就笑了,“別騙人了!你要是能怕點什麼,那才奇怪了!”

沈國棟也笑了,他這輩子,除了這個看着軟乎乎嫩歪歪的小丫頭,確實是沒怕過什麼。

很快到了上車時間,車廂幾分鐘之內就被擠了個水泄不通。沈國棟看人上得差不多了,站起來衝幾個一看就是老煙槍的點了點,“給我聽好了,車裡不許抽菸,敢抽我直接塞嘴裡讓你們吃了!”

全車的人都鴉雀無聲地看着他。沈國棟眼神凌厲地掃了一圈,又着重看了兩眼幾個拿着菸袋鍋子的中老年婦女,看得她們趕緊把菸袋收起來纔算罷休。

沈國棟每次開車前都來這樣一回,周晚晚都習慣了,看他恐嚇完羣衆坐下來,還衝他笑了一下。

原來站在沈國棟座位旁邊的一箇中年人看見他這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馬上往旁邊挪了一下,可惜車裡太擠,根本挪不走,只能艱難地轉身,不敢再對着他了。

另外兩個站在他們旁邊的人也如法炮製,躲不開也不敢看,還是背過身去吧!

周晚晚無聲地笑,沈國棟卻挺高興。他摘下手套,給周晚晚靠窗那邊的左手帶上,另一隻手套放自己懷裡暖和着。

然後利用衣服的掩護,伸到他的外套下去抓週晚晚的右手。周晚晚的手柔軟微涼,細膩又纖細,每次握在手裡都讓他心裡酸痠軟軟,有種不知道要怎麼珍惜的小心翼翼。

沈國棟溫柔卻堅定地把周晚晚握緊的手一隻手指一隻手指地慢慢展開,然後把她整隻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感受自己手上的溫度慢慢傳遞到那隻微涼的小手上,通過她的手溫暖她的整個人。

這是這一路沈國棟最喜歡的時刻,他能那麼直接地感受到他的小丫頭需要他,他用之不竭的熱量會一直一直傳遞給她,只要時間夠長,她的溫度就會跟他的一樣。

等到這隻小手慢慢回暖,沈國棟用眼睛示意周晚晚,另一隻手。

周晚晚不知道在想什麼,有點迷糊,從外套裡直接伸出手遞給沈國棟。

沈國棟看着那隻帶着自己黑色皮手套的手,笑得露出一嘴白牙,他掃了一眼旁邊的人,對周晚晚眨眨眼睛,“來,咱們換個座位。”

周晚晚這才發現自己的疏忽,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讓沈國棟牽自己的手,有點不好意思,乖乖跟沈國換了座位。

沈國棟把一直放在自己懷裡暖和着的手套給她戴到右手上,在衣服下緊緊抓住周晚晚戴了手套依然涼涼的左手。

周晚晚這個疏忽讓沈國棟一路的心情都非常好,偶爾還輕輕撓一下她的掌心逗逗她。

等到下車的時候,趙小四兒炮彈一樣衝了過來,中氣十足地喊,“姐!姐!”

沈國棟一把抓住他的後脖領子把他提了起來,讓他很遺憾地還差一寸最後還是沒摸上週晚晚的衣襟。

趙小四兒非常隨遇而安,看看抓着他的沈國棟,又中氣十足地喊,“國棟哥!下回你帶我一起去,我也要去接我姐!”

這小子喊還不算,竟然一把抱住沈國棟的脖子,很親熱地撲到他懷裡,還把腦袋放到他的肩膀上。一副很親熱依賴的樣子。

趙小三兒和周晚晚對這小子的大膽兒見怪不怪了,別人家孩子看見沈國棟不是哭就是跑,就趙小四兒,看見了就親熱得不得了。

“在家鬧騰得不行,非來這兒等你,都等倆小時了。”趙小三兒慢騰騰地走過來,“全家也就我有體力能跟他折騰得起了。”

周晚晚捏了捏趙小四兒胖乎乎紅撲撲的小臉兒笑,往他嘴裡塞了一塊糖。

四個人說說笑笑地往家走。

趙小四兒死死地抱住沈國棟的脖子不撒手,美滋滋地讓他的國棟哥抱他回家。

所有人都說趙小四兒傻大膽兒,從小就不怕沈國棟。可是他作爲小孩子的直覺從來都是告訴他,國棟哥一點都不危險,跟他姐在一起的時候還非常好欺負。

是的,趙小四兒的直覺真的非常準,在周晚晚身邊的沈國棟,只要周晚晚好好的,他從來都是安全的,沒有一點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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