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國棟任周晨踹,只瞪着他問,“你自己說,誰對她能有我對她好?!”
“你這叫對她好?!你這個混蛋!”周晨又毫不留情地踹過去,沈國棟竟然不躲不避,硬生生又把這一腳接了下來。
“囡囡十八我們就結婚!”沈國棟梗着脖子火上澆油,“陽子回來我們就訂婚!”
“你做夢!”周晨抓住沈國棟的領子狠狠給了他一拳,“我大哥回來揍不死你!我大哥要是知道囡囡十四歲你就欺負她,殺了你都不解恨!你還敢提結婚!你當我們都是死人嗎!?”
墩子一直站在旁邊陰着臉看着沈國棟,當週晨說到“十四歲”這幾個字時,他眼睛一眯,攥着拳頭就撲了過去。
“住手!都不許再打了!”周晚晚趕緊大喊。
可是她還是喊得遲了一步,墩子和周晨的拳頭已經落到沈國棟身上,拳頭實實在在打到肉上的悶響聽得周晚晚的心都縮到了一起,她扔下手裡的盆就跑了過去。
她本打算不管,讓周晨打沈國棟幾下出出氣,一會兒再坐下來說話就能心平氣和一些。
可是現在周晨和墩子都在氣頭上,他們倆出手已經失了輕重,沈國棟又不肯躲,再打就真出事兒了。
三個人這才發現遠遠站在大門口的周晚晚。
“回屋去!你別管這事兒!”周晨和沈國棟又是異口同聲。
周晚晚跑到他們身邊,把抓着沈國棟領子的周晨拉下來,“二哥,墩子哥哥既然告訴你了,那他一定也說了。沈哥哥沒欺負我,是我自己願意的!”
“我自己長着腦子呢!我用他告訴我什麼?!”周晨氣得把周晚晚從沈國棟身邊拉開,“你懂什麼就自己願意的?!你再跟我撒一句謊試試!”
“我……”
“你十四歲那年冬天問我的話自己還記得吧?!上個月問我的話還記得吧?!你再跟我說一句是你自己願意的!”周晨點着周晚晚的額頭,第一次氣得失了輕重,點出了紅痕,“你什麼時候這麼有出息了?!學會跟我撒謊了!”
人太聰明通透實在是可怕,周晨只電光火石之間就把很多事聯繫到了一起。把周晚晚和沈國棟之間的事猜了個差不多。
“二哥。我沒撒謊,真的是我自己願意的,你那麼瞭解我。我不願意的事,誰能強迫得了我?沈哥哥真沒欺負我,這麼長時間,他對我好不好。你看不出來嗎?”
“你是自己願意的,可他肯定欺負你了!”周晨看向沈國棟。“沈國棟,你哪來的底氣嚷嚷着要跟囡囡結婚?你敢在我們所有人面前說一句,囡囡喜歡你嗎?”
“二哥!我……”
“你先不要說話!待會兒我再收拾你!”周晨瞪着周晚晚,“就你的沈哥哥重要!他就受不得一點委屈了?!我們所有人對你的心呢?你就不在乎了嗎?!如果大哥知道你爲了沈國棟受了多大委屈。他會多心疼!你就沒想過嗎?!”
周晚晚頓時啞口無言。
“沈國棟,這事我們早就應該看出來,可是我們太信任你了!信任得讓囡囡受了這麼多年委屈!
囡囡十四歲那年冬天問我。‘如果我讓她做一件她做不到的事,她該怎麼辦’。我當時就猜到一定是你在出幺蛾子,她只把你和墩子放到跟我一樣的位置來重視!那時候你在對她做什麼?你有臉說嗎?
她才十四歲!她把你當親哥哥一樣看待!即使她不願意,她也不忍心讓你難過!這樣一個全心全意對你的孩子,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們把你當兄弟,當家人,那麼信任地把囡囡交給你照顧,你是怎麼做的?!”
“二哥!不要說了!”周晚晚急急打斷周晨,“沈哥哥這麼多年對我好不好你都看在眼裡,他不會欺負我,你不要這麼說他了!我們都冷靜一下好不好?現在你是氣急了,不要說了,再說就傷感情了!”
墩子給周晨使眼色,讓他看幾乎要急哭了的周晚晚,輕輕搖了搖頭,確實是不能再說了,再說下去只能讓她左右爲難。
周晨看着一臉焦急的妹妹,心疼又自責,他早該看出來的!可是他竟然盲目信任沈國棟到這種程度,一點兒都沒往別的方面想!
那年冬天妹妹莫名其妙地蒼白消瘦,過寒假的時候那麼多天嗜睡萎靡,所有人都以爲是她考試累的,他雖然看出她精神不好,不只是疲勞,卻只想着全家團聚讓她高興。
這些年,沈國棟寸步不離地在妹妹身邊,事事親力親爲,他竟然也什麼都沒想。他自己把妹妹當孩子,卻沒想到,早有人不把她當孩子了!
妹妹不喜歡沈國棟,這一點周晨比誰都清楚,否則他也不會這麼多年什麼都沒看出來。
他從妹妹一出生就帶着她,這麼多年,就是兩朵花擺在那妹妹面前,她喜歡哪一朵他都能馬上知道,別說一個大活人。
不喜歡他,卻肯那麼委屈自己,只因爲太重視這些年一起長大的感情了。所以周晨更是什麼都不能說了。再說,最難受的還是妹妹。
至少,在妹妹面前他什麼都不能說了。
周晨拉着周晚晚進屋,從嘴角青紫流血的沈國棟身邊擦身而過,一眼都不看他。
周晚晚回頭關切地看一直一言不發的沈國棟,“沈哥哥,你去處理一下傷口。”
沈國棟點點頭,動了動嘴角想跟周晚晚笑一下,卻沒成功,只能再次點點頭。
周晨進屋,臉色緩和了很多,洗毛巾給周晚晚擦臉,擦手,又讓她喝了一杯糖水補充體力,像小時候一樣親力親爲,不許她動一下。
周晚晚乖乖地任周晨擺佈。她知道,周晨是在心疼她,更是在自責。
“二哥……”周晚晚一開口就被周晨一個眼神給制止住。
“出去看着,不許沈國棟靠近。”周晨對墩子吩咐。
墩子轉身出去,給他們關上了門。
“是因爲恩情嗎?”周晨認真地看着周晚晚的眼睛,“他對你的救命之恩,這些年的養育之恩。讓你拒絕不了。”
周晚晚使勁兒搖頭。卻不知道怎麼反駁周晨。
周晨太透徹清醒,看問題總是能把最殘酷最讓人接受不了的東西一語道破,讓人不忍直視。卻無從反駁。
她跟沈國棟之間肯定不止是恩情,他們有這麼多年朝夕相處的兄妹感情,有解釋不了的神奇默契,他們在一起的日子用那麼多心有靈犀的小細節堆積起來。沈國棟在周晚晚心中的地位是誰都取代不了的。
可是,如果沒有前世今生的救命之恩。沒有這些年他事無鉅細全心全意的養育愛護之恩,她也絕不可能會答應他,這是周晚晚反駁不了的事實。
周晨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先冷靜下來。耐心地跟妹妹講道理。
“囡囡,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以後遇到你真正喜歡的人。你怎麼辦?沈國棟怎麼辦?你這樣對你自己對他都不公平。你現在不忍心傷害他,到那時候就是更大的傷害。事情會比你現在拒絕他嚴重很多。”
“二哥,我,不會遇到喜歡的人。”周晚晚有點艱難地跟周晨解釋,“我雖然不喜歡沈哥哥,可是我也不會喜歡別人。”
“你還小呢,以後那麼長的一生,會遇到什麼你怎麼能肯定?”周晨把周晚晚的話當孩子氣的傻話。
“就是真像你說的,不會有別人,你這樣跟沈國棟在一起對他也不好。
感情是兩個人共同經營起來的,靠一個人去努力付出總有一天會失衡,到時候他憤怒不甘心,你委屈怨恨,你不惜一切代價要保護的感情還是會被破壞,而且是毀滅性的的破壞。
那時候你再後悔就什麼都來不及了。你和他都會受到比現在更大的傷害。”
周晨說的是正常的人之常情,可是她和沈國棟不是,“二哥,我願意跟沈哥哥去試,我想跟他好好在一起,即使以後我們沒在一起,至少我爲他努力過了,我不會怨他,更不會委屈,我相信他也不會怨我。”
“你願意去試!我知道你願意試!”周晨忽然氣得拍了一下桌子,“每次放長假你都試得一天天消瘦蒼白,一上學離家就好了!我以前一直不明白是爲什麼,還以爲你們學校的水土養人!現在才知道,是因爲家裡有個沈國棟!是你在強迫自己接受他!”
周晨看着周晚晚瞬間失去血色的臉和驚慌的眼睛,心疼得眼圈都紅了,“你打算一輩子這樣過嗎?!你打算逼死自己嗎?!”
周晚晚從來沒這麼怕過周晨的聰明透徹,她一句話都反駁不了,只能慌亂地求他,“二哥,別怨沈哥哥,這不是他的錯,是我願意的……”
“知道你不願意,還要勉強你,這不是他的錯是誰的錯?他大了你那麼多,從小看着你長大,他會不瞭解你對他看得有多重?你說這事怎麼不怨他?!”
周晨看着妹妹忽然流下來的眼淚,深吸一口氣不再說下去,“好了,你還小呢,這些事你別管了,我去跟沈國棟談。”
“二哥,我想跟沈哥哥在一起。”周晚晚擦乾眼淚,讓周晨看到她的認真,“我要跟他試試。”
“囡囡,我剛纔的話白說了?”周晨努力讓自己不被妹妹氣糊塗了口不擇言,只能暫時不談這件事,“你好好想想吧,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談。”
“你別難爲沈哥哥,也別打他了。”周晚晚還是不放心,“你也不冷靜,不要說過分的話,傷人的話說出來就收不回去了。”
周晨洗了毛巾給周晚晚擦乾淨臉,讓她自己去休息,轉身出門。
墩子一直站在屋門外,看見周晨的表情,馬上明白他們沒談好,“慢慢來,這事兒不能急。”
周晨沒說話,他怎麼可能不急?他妹妹受了那麼大的委屈,他急得幾乎要殺人了!
“小二,你想沒想過換一個方向?”
“我看見沈國棟就想揍他!”而且他那個脾氣,根本跟他說不通。
“不用你去說,讓他自己認清事實就行了。”墩子看了一眼周晚晚房間的窗戶,“我們去摘點兒黃花菜給囡囡中午涼拌了吧?再做個薺菜餃子,她這兩天都沒好好吃飯,今天情緒又不好。”
周晨起身往後園子走,“沈國棟呢?”
“不知道,我出來他已經走了。”墩子拿了個菜籃子跟着。
周晚晚在客廳坐了一會兒,起身回自己的房間,一推開門,看見沈國棟沉默地站在那裡。
周晚晚心中驀地一凜,預感到有什麼東西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我,沒想偷聽,就是怕小二難爲你……”沈國棟如夢方醒,好像才發現自己站在周晚晚的房間裡一樣,艱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