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拒
實際上，在來埃克西迪之前，伊森就已經做好了失敗的心理準備。
因爲過去兩個月裡，身在米羅華的他已經親眼見證了這個年代的遊戲開發者們過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生活。
伊森的工作是營銷專員，週薪八十。目前市面上類似的工作基本上也是這個工資。
而那些製作電子遊戲的工程師們呢？
如同皮特·卡夫曼說的一樣，他們拿的是兩百美元的週薪。
從表面上來看，工程師們的地位要比營銷員們好上不少，工資是他們的二點五倍。
但問題是，銷售，有提成。
工程師們，全都是死工資。
是的！不管做出來的遊戲有多麼的好！這些傢伙都分不到一分錢！
而這在伊森的前世，那是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要知道，未來，一款爆火的遊戲能讓無數人實現財富自由！
《王者榮耀》的程序員就曬過百萬年薪，而當初那個給丁三石做《夢幻西遊》，後來離開豬場自己開公司的徐主策，更是能養一個足球隊！
可這個年代裡，沒人在乎這羣人。
幾乎所有從業者都覺得，人們之所以喜歡電子遊戲，是因爲這玩意本身有着非同尋常的魅力，更是普羅大衆對新生事物充滿好奇的體現。
在這種理念下，渴望掙錢的老闆們自然不會給開發者發放太多的薪水，而當有人拿着自己的創意上門時？
一口價買斷，那就是他們眼裡的仁慈！
沒辦法，資本家嘛，都一個樣。
所以，即便埃克西迪拒絕分成合作，伊森·瓊斯也沒氣餒。
一路向南，沿着五號公路走走停停六個小時，終於在下午四點來到了洛杉磯。
沒有參觀好萊塢星光大道的意思，也沒有眺望比弗利山莊的想法，在抵達了加州最繁華的城市後，伊森直接就將自己的車開進了世嘉的大門。
後世，那個被世人知曉的立本世嘉，在這個年代，其實是人盡皆知的美利堅公司。
1940年就已經正式成立了，一開始，他們的生意其實不那麼的正經，製造的是老虎機，然後將其賣給檀香山那邊的軍事基地，供駐紮在那兒的軍人賭博。
之後，因爲《賭博設備運輸法》的出現，阿美利加的本土不允許出現老虎機，於是世嘉又把業務擴展到了立本，把老虎機賣進了那兒的軍事基地，待業務飽和後，更是往東南亞延伸，服務的對象，依舊是軍事基地裡的米國大兵。
直至六十年代，被他們搞得煩不勝煩的米國空軍終於怒了，對這種開進軍隊的賭博業務進行了強力的打擊，世嘉這才心（無）甘（可）情（奈）願（何）的改行，爲了逃避責任，創始人將世嘉賣給了立本的一家公司，直至這時，公司的性質纔出現變化。
當然了，這只是套皮，絕大多數的股權依舊歸阿美利加人所有。
因此，當伊森帶着貪吃蛇登門拜訪後，接待他的，是一名白人男子。
在瞧見了貪吃蛇的遊戲效果後，這名西裝革履的白人男子眼裡露出貪婪。
“瓊斯先生，兩萬美元賣嗎？”
“這不可能。”伊森·瓊斯搖頭拒絕，說：“埃克西迪報價五萬我都沒有接受。”
“Oh！這真的是太遺憾了！”
白人經理笑着道：“瓊斯先生，我承認《Snake Game》是一款好遊戲，但同時，我也想坦誠的告訴你，我覺得市面上沒有一家公司會接受你的分成提議的，如果你真的想進入電子遊戲這一行的話，我建議你自己製作機器，自行售賣，千萬不要再將這個機器展示給別的公司看了，因爲那樣很容易出現《Pong》的慘劇。”
雖然世嘉經理的措辭十分謹慎，語氣十分誠懇，但伊森·瓊斯清楚，這傢伙只是個笑面虎，想要從自己的口中打探遊戲版權的註冊情況。
如果自己表現的十分緊張，那伊森相信，在送走自己後，世嘉絕對會在一天之內趕製出一個模仿草案，去版權局註冊版權。
對於這種商場常見伎倆，伊森·瓊斯的回答很簡單。
“先生，非常感謝你的提醒，十分感謝你的好意，但我想，在加州這個地方，應該不會有哪個人腦子壞了來抄襲我的作品的。在來之前，斯坦福法學院的芭芭拉·巴布科克教授就已經對這款產品的權益進行過評估，她表示我們在面臨抄襲時，能百分之百的維權成功。”
‘？’
伊森的回答讓世嘉經理面露詫異。
“瓊斯先生，你是斯坦福的？”
“不，我不是斯坦福的，但這個作品是。”
伊森微微一笑，道：“因爲發明人很忙，所以讓我幫忙賣。”
“……”
白人主管愣了一下，然後笑着道：“看來是我多慮了。”
“祝你好運。”
“謝謝。”
既然世嘉也不願意合作，那麼伊森便直接離開。
繼續向南，前往了聖地亞哥，與這兒的Gremlin商談。
作爲一家和埃克西迪差不多同時成立，已經包攬聖地亞哥地區所有街機制造的遊戲公司和埃克西迪、世嘉一樣，也對貪吃蛇充滿了興趣，但所開出來的條件，其實也就那樣。
不可能分成，只可能買斷。
這一事實，也讓伊森·瓊斯笑着搖頭，表示拒絕。
連續碰了三次壁後，伊森·瓊斯其實已經將南加州的遊戲商給拜訪完了，想要繼續，就只能一路向北，而在此之前，來回開了一千英里路的他先回了趟家。
疲憊的模樣得到了家人的關心，而在聽完了他的講述後，托馬斯頓時就放下了刀叉。
“噢伊森，其實我不明白，街機這種生意必須得和其他公司合作嗎？”
“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自己做嗎？”
“伊芙琳可能沒時間，但僱幾名學徒組裝應該沒問題吧？”
“如果是因爲錢的問題，我可以給你投十萬。”
“You know，We are a family。”
伊芙琳覺得自己的老爹提議挺好。
同時，手肘撐桌的她也說道：“要不我再給學校遞交一個創業申請？如果以我的名義去創辦公司的話，斯坦福可以免費提供創業場地。這事情不麻煩的，我們工程學院的學生創業很普遍的，院內的老師就能直接簽字，學校還能贊助五千美元。”
“噢，托馬斯，伊芙琳，謝謝。”
飯桌旁的伊森雙手合十，笑着感謝，“但……不用了……”
“至於理由，我之前跟你們說過，如果是兩年以前，市面上還沒有這麼多電子街機時，托馬斯，你說你給我十萬，我肯定會問你要二十萬，你要是說給我二十萬，我肯定會問你要四十萬，因爲錢越多就意味着我們越能搶佔先機。”
“但現在，想要用錢進行大規模的市場佔領，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托馬斯，那些娛樂場所的商家們購買的一千多美元一臺的電子街機就像是我們家果園裡的裝運車一樣，你花五千美元買了一輛裝運車，然後只用了三到五年，別人就讓你全套更換，你願意嗎？”
“嗯哼？”
伊森輕哼了一聲。
那與切身利益有關的問題讓托馬斯果斷搖頭，“我會擰斷推銷員的脖子！”
“雖然我買得起，但錢不是這麼花的！”
“Yeah~”伊森笑着點頭，“So，現在並不是錢的問題。”
“而是市場接受力的問題。”
“我想這一點，托馬斯你應該清楚。”
“嗯哼。”托馬斯點了點頭。
“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雖然伊森現在並沒有賺錢，甚至在賺錢的路上還遇到了麻煩，但托馬斯卻很喜歡伊森現在的狀態，“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地方嗎？”
“說實話，我很喜歡你現在的狀態。”
“比之前上班時有活力多了。”
“謝謝。”伊森笑着道謝，同時說道：“托馬斯，你要是真想幫我，那就把福特再借我多開幾天，薩拉門託那邊還有公司，我去看看他們合不合作。”
而就在伊森回憶着，薩拉門託那邊的公司到底叫啥時，叮鈴鈴的電話聲，忽然響了。
托馬斯起身接電話，說了兩句便衝着伊森喊道：“伊森，找你的。”
“找我的？”伊森很是奇怪。
因爲他清楚的記得，自己並沒有給世嘉和Gremlin留下號碼。
“難道是埃克西迪改變主意了？”伊森·瓊斯喃喃自語。
而等他接聽電話後，電話那頭卻傳來了一個他根本就不想聽見的聲音。
“伊森·瓊斯？我是弗蘭克！舊金山的弗蘭克！你還記得我嗎？”
“噢，當然記得，佛伯樂先生。”
弗蘭克的聲音讓伊森很不開心。
因爲他又想起了那天自己遭遇的威脅。
那實在是太糟糕了！
伊森沒好氣的說道：“找我有事嗎？”
“Hi！兄弟！我不喜歡你給我的外號！”
電話那頭的舊金山電子供應公司的負責人怪叫了一聲，然後這才道：“不過看在你馬上就要給我道歉的份上，我先原諒你了！”
“……”
莫名其妙的話語聽得伊森·瓊斯滿頭黑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兄弟，你要是沒正事的話，我可是要掛電話了。”
“No！No！No！”
伊森·瓊斯的威脅引來了尖叫，電話那頭的傢伙拔高了聲線，“千萬不要掛！不然你要後悔的！米羅華的小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公司應該沒有收到即將在舊金山召開的視屏遊戲展會的邀請吧？而我！偉大的弗蘭克！手上有邀請函！”
“兄弟，上次是我誤會你了！所以我決定，用這個邀請函給你道歉！怎麼樣，接不接受？”
注：①特別說明一下，那個年代的遊戲開發者拿200美元的週薪是最好的狀態，也就是說，他們工資一年最多也就一萬美元，除此之外任何分成都沒有。這是動視創始人大衛·克蘭親口說的，他們是全球遊戲圈裡第一個獨立開發遊戲，然後和發行商談分成的人，而那時，是1979年。②Gremlin：格雷姆林，誕生於1971年，最出名的遊戲是1976年的《Blockade》，是1976年全米最火的兩個遊戲之一，這個名字可能沒人知道，但它的進化版本叫《貪吃蛇》。當年的《Blockade》是雙人對戰版本，兩個人操控蛇在屏幕上爬，誰先撞到牆壁或者對方就死，沒有吃東西的概念。後來，這家公司在1982年的時候被世嘉收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