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臥龍鳳雛
在查看完米羅華所說的專利，找到其中的癥結後，芭芭拉便拜託專利局的工作人員給她弄了份複印件，然後讓伊森和伊芙琳跟着自己回家。
由於正值飯點，回去的路上伊森還特意跑了趟麥當勞，打包了三份餐食。
只可惜，他和伊芙琳都沒有胃口，一點都吃不下去，而芭芭拉嘛……
回到家後，她便一直在那兒打電話。
雖然伊森沒有湊過去聽，可芭芭拉也沒有瞞着的意思。而從她的些許話語中伊森也能夠發現，芭芭拉向聯邦專利局的朋友們請教了一些問題，和自己的同行們交換了一下意見，還找到自己的老師溝通了些許。但這些求助都無法讓伊森開心起來，因爲那冷漠的不含感情的話語，急促的宛若風暴的語速，都在證明着一件事情——他們，可能，真的，侵權了。
“Oh！Sxxt！”
想到這兒，伊森身子微弓，雙手抱頭，一臉的糾結。
因爲他根本就想不明白，世界上第一臺商用家用遊戲機的專利竟然不是家用遊戲機，而是電視遊戲與訓練裝置？
這尼瑪是什麼鬼啊！
如果專利的指向是家用遊戲機，那就只是一個行當的壟斷，可當專利的指向是電視遊戲時，那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繞過這個專利？
電腦遊戲嗎？
因爲顯示器不是標準電視機？
Oh！Fxxk！
伊森忽然想起來了，在他的記憶裡，自己的前世，在雅達利大崩潰後，米國的確有着很長一段時間的遊戲設備真空期，不管是那些小型的遊戲公司，還是大型的動視、EA，做的都是電腦遊戲！
難不成……
‘就是因爲這個專利？讓米羅華能夠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
‘特碼的！一個專利能夠掐住一個行業的喉嚨？’
‘臥槽！世界上怎麼能有這麼變態的專利啊！’
“Oh！Fxxk！專利局的那些審覈人員都是吃大便的嗎？”
越想越不對的伊森猛地起身，雙手一攤，憤怒的氣喘道：“這個專利是怎麼通過的？”
“他們在審覈的時候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爲什麼一款闡述自身技術的專利，它的保護內容不是技術本身，而是技術展現的視覺渠道呢？這這這……專利局的這些人難道不覺得離譜嗎？”
講到這兒，伊森的嘴脣都在哆嗦。
哪是氣的！
沒辦法！誰讓這個專利這麼的離譜啊！
“噢伊森——不要生氣了——雖然這個專利看起來是有些過分，但換個角度來說，這件事情其實對我們很有利不是嗎？”
望着那面紅耳赤的弟弟，伊芙琳擡起了右手，不斷的拍擊着他的後背，宛若順毛一般哄道：“專利保護法越嚴苛，那對於我們來說就越有利，因爲我們終究是要做技術的……”
“如果你真的要經商的話，那我們不可能拿着別人的技術運營自己的公司吧？”
姐姐的話語讓伊森收斂的不少，深吸了幾口氣後，他也將目光聚焦在了伊芙琳的身上，“可現在是，如果這個專利沒問題，那我們就真的是侵權了——”
明晃晃的眼眸，充斥着一抹擔憂。
雖然伊芙琳知道伊森說的估計沒毛病，這件事情多半已經坐實了，但她依舊笑着道：“噢伊森，不要這麼悲觀，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對吧？萬一芭芭拉……”
然而，還沒等她把話說完，芭芭拉的聲音就已出現——
“伊芙琳，伊森說的沒錯，現在我們應該做最壞的打算了。”
此話一出，兩人頓時將目光挪到了芭芭拉的身上。
剛掛斷電話的她徑直來到沙發前，用力的坐了下去。
驟然下降的身軀似是在擺脫身上的疲憊，順勢上靠的背脊則是在講述心中的無奈。
仰身閉眼的行爲是在組織語言，等她重新看向二人時，那臉上的笑容，也充滿了歉意。
“首先，我很抱歉，因爲在回答《Snake Game》的版權保護問題之前，我只研究了米羅華的遊戲版權問題，並沒有研究他們遊戲機的專利權，所以我讓你們給《Snake Game》申請了臨時專利，企圖通過這種方式讓你們搭上即將修改的版權保護法的新列車，從當時的情況來看，這個方式沒有問題，但從現在的角度來看嘛……你們還不如直接申請版權呢……”
這個話語，聽得伊森和伊芙琳心裡一沉。
因爲他們明白了芭芭拉的意思。
如果不給《Snake Game》申請臨時專利，不將《Snake Game》電子街機在電視機屏幕上的內容展現交給專利局，或許現在，就不會有這種破事了。
可……
不對啊！
伊森眉頭微蹙，搖了搖頭，道：“芭芭拉老師，我想您不用幫我們攬責，因爲就算我們直接給《Snake Game》註冊版權，而非申請臨時專利，米羅華也一樣能起訴我們。”
“因爲不論我們用什麼方式保護自己的權益，《Snake Game》都是一個需要用標準電視機來展現遊戲內容的遊戲，只要我們使用了標準電視機進行售賣，那就構成了法律上的侵權行爲。”
“最多也就是舉證時麻煩一點，不會像現在這樣簡單，對吧？”
雖然伊森很氣，但生氣並不會影響他的思考。
而他的話語則讓芭芭拉怔了一下，然後展露無奈笑容，點頭道：“是的。”
“伊森，你說的沒錯。只要你們的遊戲展現涉及到了在電視屏幕上生成、顯示、操縱和使用符號或幾何圖形，那你們就是侵權的。”
這個結果讓伊森嘆了口氣。
而伊芙琳則是面露不解，“可爲什麼呢？”
“芭芭拉老師，這種專利也太霸道了吧？”
“只要是懂技術的應該都知道，標準電視機上的符號或幾何圖形的生成方式都是一樣的！這是標準電視所固定好的！”
“而就算審覈的人員不懂技術，他們也應該看過電視節目吧？所有電視臺的信號傳輸反饋都是一樣的！如果有差異，標準電視機又怎麼接收播放？”
“在審覈這個專利的時候，專利局的那些人難道不覺得有問題嗎？”
伊芙琳的問話讓芭芭拉臉上的無奈之笑更盛了。
她盯着女孩看了半晌，然後將目光挪到了伊森的身上，在發現兩人的眸子裡充斥着無盡的渴望後，她也搖了搖頭，道：“因爲專利局的那些人，都是一羣蠢貨。”
“我之前應該給你們說過，米羅華在爲遊戲申請版權時和版權局的人產生了分歧對吧？”
“但是因爲版權局有加急服務，所以他們並沒有和版權局的那些人堅持到底。”
“然後就出現了諾蘭·布什內爾抄襲了《Pong》，他們沒法起訴的情況。”
“在這個案子裡面，你們已經見識到了版權局的愚蠢，而現在你們接觸的這個專利，那就是專利局的愚蠢。”
芭芭拉嘆了口氣，一邊揉着自己的眉心，一邊說：“我剛剛打電話問了我在聯邦專利局的朋友，他們告訴我，當初拉爾夫·貝爾將自己的設計‘棕盒子’，也就是米羅華奧德賽的前身拿去註冊專利時，專利審查員們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定義這個物品。”
“在看了拉爾夫·貝爾教授提交的申請後，他們認爲，這種在電視機上顯示各種圖像的技術不能申請專利，因爲電視本來就有這種功能，電視節目就是對這種功能的運用。”
“這一結果讓拉爾夫·貝爾十分生氣。”
“然後，他幹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直接徵用了專利局的電視，向他們展示了自己的設計。”
“接着，整個專利局的人都被他的電子遊戲給吸引了。”
“他們覺得這種展現有意思，和之前的電視節目不同，因爲增加了操縱功能，所以這才讓‘棕盒子’通過了審查。”
“而在給專利定性時，他們又犯了難，因爲拉爾夫·貝爾表示，單獨的電路板製作很簡單，只要是個工程師就能模仿，所以對單獨電路圖的保護沒有任何意義，於是專利局的審查員便和拉爾夫·貝爾溝通了一下，當他們得知，‘棕盒子’只能通過電視機的屏幕展現遊戲後，他們便將‘在電視屏幕上生成、顯示、操縱和使用符號或幾何圖形’這個條款納入了專利保護。”
“在他們看來，‘生成、顯示、操縱和使用’這四個標準已經限定的非常具體了，但誰也沒有想到，電視屏幕這個前綴纔是最大的問題！”
“因爲當時市面上根本就沒有電子遊戲！沒有電子街機！沒有家用主機！”
說到這兒，芭芭拉又緩緩地合上了眼。
當這種掐死行業的前綴出現後，就算她是法師，那也繞不過去啊！
至於說什麼提起訴訟，申請專利無效？
算了吧！
因爲這種傻嗶行爲是專利局自己搞出來的！
如果法院判定他們錯誤，那以後其他公司覺得專利局審覈不嚴怎麼辦？
再起訴？再判無？
那米國法院也別幹別的事情了，天天就在看那些公司爲了搶奪專利而打官司了！
畢竟，他們阿美利加可是海洋法系，其中的援引判例，那就相當於是給法官一定的立法權了！
而就算這種傻嗶註冊不是專利局自己鬧出來的，而是拉爾夫·貝爾過度申請……
法院其實也不會判定專利無效的。
因爲拉爾夫·貝爾是搞軍工的。
上至阿波羅計劃，下至軍用潛艇，很多專利都是他研發出來的！
這種科學家那是米國的國寶！
別說過度申請一個民用專利了，就算他真的想拿這個賺錢，大家也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注：①電視遊戲和訓練裝置這個專利的誕生過程是拉爾夫·貝爾親口說的。在05年由他發表的《電子遊戲誕生之初》的回憶錄裡面也提及了專利局一開始的不給註冊和事件過程。米國專利局和版權局其實就是一對臥龍鳳雛，也不外乎企業不相信他們，他們乾的離譜事情太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