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王安萍馬上搖了搖頭,“看你後續的做法,明明是早有預謀,而且都謀劃好了。”
“這隻能說我隨機應變能力強吧。”沈正輝回答道。
“纔怪,”王安萍哼了一聲,“明明是早有預謀,現在你說不定連收購哪家電影公司都考慮好了,說吧,是不是哥倫比亞?你的日本女朋友還可以幫你砍價。”
“你想多了,真的是隨機應變。”作爲一個穿越者,有時候就是這樣,腦子裡面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怎麼也壓不住。當然,這並不是說他本身做事情沒有計劃性,而是即使按照計劃性做事情,有時候也會跳出來很多突然的情況。當然,有的人是克服一切困難,按照原地計劃前進。有的人是就地做出取捨,或者妥協,或者放棄,或者繞路。沈正輝覺得自己就是那種意志不太堅定的傢伙,不然的話當初也不會落跑到日本去了,現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重新站在一個事業的巔峰,將來的方向,彷彿充滿了無窮多的選擇性,而且很多選擇是別人送到他面前來的,他只要做出取捨,就可以改變自己人生的軌道。
“我聽說米高梅的情況很糟糕,你是不是準備收購它了。”王安萍繼續追問道。
米高梅的情況確實不怎麼樣,不過沈正輝這個時候可沒有錢來收購這家公司,他對於好萊塢來說還是一個外來戶,很難說對方會怎麼對待他這個中國人。以前他在好萊塢的世界之外,以導演的身份接受好萊塢的歡迎,好萊塢容納他就好像容納一個高級打工者一樣。如果變成老闆進去,激起的恐怕就是好萊塢的大電影公司的警惕了,特別是索尼。鑑於沈正輝的資源和索尼的重疊度,索尼說不定把沈正輝當做最大的競爭者也說不定。所以,沈正輝根本沒有想過短時間內進入好萊塢,不過也沒有關係,在幾年之後,索尼自己就會面臨嚴重虧損的狀況。屆時,電影部門就是救急的出售資產,即使買不了米高梅,買一個哥倫比亞也是好的。
沈正輝決心不和王安萍繼續這個話題了,轉而問起了他最關心的事情,“領導準備什麼時候見我?”
“這要看領導什麼時候有時間。”王安萍回答道,“不過我覺得他本人再次接見你的可能性不太大了,有可能會讓他的秘書來和你談一談。”
“啊,是這樣嗎?”沈正輝心中的激動一下子就降了一半。
“就算是秘書和你談話也是很難得的好不好?”王安萍對於沈正輝表情轉變有些不滿。
“是。是。”沈正輝連忙點頭。
“領導人也不能表現得太急切,”王安萍解釋道,“如果有可能的話,在兩會期間還有再見你的可能啊!”
“啊,兩會。”沈正輝摸了摸下巴,“我該提什麼提案呢?”
“別人的提案都是早就準備好了,哪有你這種要開會了纔想提什麼提案的?”王安萍裝作發怒道。
“那麼你有什麼提案?”
“加強規範電影市場,大力查處偷票房的情況。”
“你自己揭自己的短?”
“胡說。我明明一直都是守法經營的,”王安萍板着臉說道。“好幾個院線的老闆和電影公司的老闆和我聯名提案呢!”
刷聲望的新方法嗎?沈正輝抿了抿嘴,也許是打擊競爭對手也不一定。沈正輝這樣想到。
“你一定在想什麼不好的事情,是不是在心裡面罵我?”王安萍看着沈正輝的臉色說道。
“絕對沒有。”沈正輝回答道。
兩個人然後沉默不語地沿着道路一直朝前走,冬天的景色也不說是一無是處,但是兩個人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半天都沒有擡頭。然後王安萍猛然停下了腳步。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我累了。”
“那坐一會兒?”沈正輝問道,不遠處就是一條長凳。不過在這樣的天氣下,坐在那裡不懂的話還真的有點冷。
看了看周圍蕭索的景色和湖面的冰塊,王安萍搖了搖頭。“算了吧,”她說道,“回去了。”從她的語氣裡倒是聽出來一些意興闌珊的味道。
“你不休息一下嗎?走回去也很遠的。”沈正輝說道。
“想到能夠走回去,我就感覺好多了。”王安萍牽動了一下嘴角。
於是沈正輝又陪着王安萍往回走,走了沒幾步,沈正輝就聽見王安萍在問自己,“你和孫靜芳還有聯繫嗎?”
“哈?”沈正輝略感驚訝地偏過頭來,“怎麼突然問這個?”
“隨便問問,你回答我就是了。”王安萍倒是一臉認真。
“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沈正輝搖了搖頭,“我在美國的時候和她見過一面,這個也不至於七八年了大家還對這件事難以忘懷吧?”
王安萍哼了一聲,“那就好,”她說道,“提前和你說一聲,孫靜芳和李睿現在在一起。”
雖然心中有些不舒服,沈正輝還是反問道,“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有些仇恨日久彌新。”王安萍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李睿的父親上升的勢頭很猛,剛剛調到中央當部長,”她的嘴角牽動了一下,“據說下一屆很有可能進入政治局,他們家的老頭子正在努力活動。”
“哦。”沈正輝嗯了一聲。
“李睿趕着從英國回國了,又和孫靜芳開始談戀愛了。”王安萍笑得更加嘲諷了,“孫家雖然是老牌子了,但是老爺子死了,這一代也不行了,就寄望於下一代了。”
“每次聽到這種八卦我都覺得很是不太舒服。”沈正輝聳了聳肩膀。
“我也一樣,但是生活在這樣的圈子裡面隨時都能夠聽到這樣的消息。”
“安萍姐你就是因爲這個纔不找男朋友的?”沈正輝向隨口問到的一樣。
王安萍顯露出一絲惱怒的表情來,“關你什麼事?”
“隨便問問。”沈正輝連忙撇清。
“哼!”王安萍又瞪了他一眼,“福田光美和你關係不一般吧?”
“全世界都知道我們是合夥人。”沈正輝攤開了手,心中一緊。
“我說的是關係不一般。”王安萍抿了抿嘴,“她的女兒是你的?”
沈正輝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無言以對。
“那個叫劉欣的女的也和你不一般吧?”王安萍繼續問道,“她也僅僅是你的合作伙伴?我看不是吧,從劉德凱那裡我可是什麼都知道的。”
沈正輝看了看天,然後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寡人有疾。”
“滾蛋去!”王安萍叫道,“我之所以不找男朋友。就是你們這種人渣太多了。”
“這世界上也有好男人的。”
“胡說,男人都一個樣!”
……
和領導的會面最終還是姍姍來遲,沈正輝預計着回老家的時間的三天前,終於接到了相關領導的電話,說那位領導秘書有意和他見見面,希望他能夠帶着一份亞視將來的發展計劃去和他見面,這份發展計劃將會轉交給領導。
這倒是不復雜,很多計劃都是現成的,正在現在這幫亞視高管手中實施。沈正輝又對材料做了一些修改。就帶着這份計劃去見這位秘書了。說是秘書,級別也相當高,待遇是副部級的,沈正輝也把姿態放得特別低。
對方看上去,起碼從表面上還是比較和藹的,說起話來也通情達理,沒有頤指氣使的派頭。在詢問沈正輝的發展計劃的時候非常認真。
“有的人說,你的亞視的改革計劃是對中央電視臺的抄襲。”秘書同志自己就笑了起來,“最起碼從構架和頻道設置上看很像。但是你在短時間內就達成了很好的效果,這對我們是很好的參考經驗。”
這都是空頭話,央視根本不需要考慮觀衆們是否喜歡這個問題,作爲國家的喉舌,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好的效果。沈正輝情不自禁地想起了2012年前後一系列重大事件發生的時候,那時候還作爲屌絲的自己也是天天蹲在新聞頻道如飢似渴地關注可能出現的重大新聞。除此之外,還要不停地刷新網頁獲取轉載自的cc?tv的新聞。國家的喉舌的意義就在這裡,當然,有時候喉舌充當的就是工具,工具本身沒有意志。它只傳達意志,工具本身沒有利益,只有操作工具的人有自己的利益。
當沈正輝收購了這麼一家電視臺,這家電視臺又處在這樣敏感的一個區域,那麼他就具有了敏感的影響力。
這位秘書同志前面所做的所說的,對沈正輝的表揚,對亞視發展的關注都是一個鋪墊,並沒有實際上的意義。
果不其然,秘書同志講了一大通關於電視臺的意義,最終還是落在了領導在去年提出來的“和諧の社會”的理論上,對於社會的穩定有一種偏執的強調。不過秘書通知所講的話聽起來還是通情達理,並沒有自說自話的成分。他提到了香港地區對於特首和平京政府的不滿,對於沈正輝的電視臺寄予了加強宣傳的厚望。不過這裡又感覺不到他有逼迫的意思在裡面。
沈正輝只好回答說,自己當初買電視臺的主要目的就是看中了電視臺這個宣傳平臺和自己的影視娛樂產業的對接,特別說明了關於動畫片的買賣問題等等,又以自己製作的娛樂節目爲例說明自己從本質上是想要賺錢和建立多樣化娛樂產業經營鏈條的想法才收購電視臺的。
但是他隨即又表示,中外之間,大陸和香港之間要多加強溝通和交流,雙方互相瞭解,視野開闊之後才能夠互相理解。他表示亞視願意承擔這個交流平臺的作用,並且他還說就他的觀察來看,香港的絕大部分羣衆,小市民還是期望能夠過安安穩穩地生活,沒有想鬧事的打算。但是畢竟鬧事的有組織,加上經濟不景氣,挾裹了一部分羣衆,但是實際上這不是香港的普遍民意——香港的普遍民意非常簡單。能賺錢管你那麼多。實際上大陸也是一樣,“和諧の社會”也是需要經費的。
然後順便的,沈正輝又把合拍電視劇,和拍攝維和部隊的紀錄片的建議向秘書同志做出了反饋,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態度問題。領導人所關心的東西。你要把姿態放得很低。
秘書同志對於談話總體上覺得很滿意,他甚至還鼓勵沈正輝多拍一些反映中國社會好的一面的片子,並說,“《新警察故事》就是一部很好的片子,商業性和宣傳很好地結合在了一起。下面有些同志不理解,覺得這片子把我們軍人和政府反映得太粗暴了,這是他們想多了。”秘書通知鼓勵道,“總體上說,這部片子是正面的。而且能夠得到外國人的認可,這對他們認識我們國家的正面形象就很有意義。”
沈正輝瞪大了眼睛,他知道這部片子有點波折,但是想不到波折在這裡。
秘書通知就鼓勵地說道,“……以後這種片子可以多拍一點,你之前的《集結號》、《浦海堡壘》什麼的也很好啊,軍隊內部也喜歡看。也有人說讓別人覺得中國威脅論是對的,這完全是胡扯。不用放在心上。”
聽領導的話要揉碎了,正反面地琢磨。秘書通知表面上說的很好聽,實際上聽起來很危險,這不就是說在高層也有對自己的作品不滿的存在嗎?沈正輝都要忍不住擦自己的額頭了。
談話到了最後,幾乎是皆大歡喜。沈正輝表示了足夠聽話的姿態,秘書同志允諾了很多原則性的好處,但是原則性的好處能不能變現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最起碼秘書同志指明瞭好幾個道路。譬如向廣電總局申請在大陸轉播節目等等,當然,能不能跑下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種級別的領導絕對不可能像是小地方官一樣打包票。不過沈正輝還是收穫巨大。
不過沈正輝也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許多掛着很大名頭的民間組織自顧自地找上門來。希望沈主席能夠慷慨解囊,這些名字裡面帶着中國、亞洲、世界之類的組織,自稱是公益性質的,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就自吹自擂說能夠幫助沈主席搞定諸如亞視轉播權之類的活動,這讓以前只在小說裡面看過這類事情的沈正輝大開眼界。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人亮出來來頭,七彎八轉和當權派,或者老革命家都有着種種關係。沈正輝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在平京呆了。和王安萍打了一個招呼,就準備離開平京回老家去看奶奶,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佈置了任務給自己的臺長,讓他通過自己以前的關係打探一下亞視頻道向內地轉播的事情,這位從央視跳槽出來的中年人,也算是有足夠的人脈,既然領導提到了這個,那麼不努力一下豈不是太不給領導面子了?
沈正輝飛回到了自己的老家,他的奶奶身體這些年實際上已經不太好了,每年的冬天都是一個關口。但是她又不願意離開自己住的地方。於是每年沈興國都要回來過年,沈正輝過年沒有回來,就會被他念足一年。
今年奶奶見了沈正輝,第一句話依然是“你的女朋友呢?”
沈興國是老大,沈正輝是第三代裡的老大,奶奶盼望着抱重孫子已經盼望了好多年了,但是沈正輝總是讓她失望。於是,在這個新年裡,沈正輝被脫掉所有的光環之後,變成了一個普通的被唸叨的青年,不僅僅是奶奶,包括各位叔叔、阿姨,姑姑、姑父都提到了結婚生孩子這一條。藉口都很現成,沈正輝已經三十歲了,已經非常晚非常晚了。沈興國和樑可秀憋了一肚子的話沒有辦法往外說,表情非常尷尬。
除了沈正輝之外,他最大的表弟王軍也遭遇了同樣的狀況。不過王軍有個很好的擋箭牌,他本人生性過於靦腆,在場的人都不覺得香港媳婦有什麼好的,都讓他回山城去找個山城妹子,相比較沈正輝遭受圍攻,王軍的情況要好上不少,畢竟他還年輕。
沈正輝的事業成了他結婚的障礙,按照他的長輩們八卦的說法,能夠配得上他的起碼要副省長的女兒這個級別,這讓沈正輝哭笑不得。沈正輝一直都認爲如果真的是結婚的話,找個足夠賢惠的就夠了,這樣一個身影浮出到了他的腦海中。
沈正輝的一個弟弟沈正凡去年高考失敗,今年正在復讀,見了沈正輝就拉着堂哥要求說不要讀書了,要到他的電視臺去打工,他還抱着當歌手的美夢就是了。
結果這小子被自己的老爹狠狠罵了一頓,說他想到電視臺工作起碼要拿個本科文憑,不然的話怎麼有可能做到重要工作。長輩們輪番上陣,努力要打消這小子不切合實際的想法。
沈正輝覺得文憑倒是無所謂,王軍也不過是大專的文憑,但是做起事情來足夠踏實,雖然面很淺,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鍛鍊,倒是意外地能夠承擔起工作來。沈正凡這種小孩子心性,一腦子不切合實際的想法,丟到社會上碰兩年,說不定幡然悔悟好好學習去了。
總之,2005年的春節,就在和家人的喧鬧中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