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漣漪報的課程是傍晚五點, 她早過來一些, 提了些吃食站在門口等楊修言。
沈漣漪雖然三十多歲,但是卻很精神, 自從離婚,整個人的眉眼也都柔和了很多。日子過得舒心和以前自然不同。
楊修言顛顛的跑了過來,高興:“沈阿姨。”
沈漣漪回頭就看到他穿着單薄的一件薄襯衫, 現在才四月的天氣,其實還很涼的, 沈漣漪微微蹙眉,說道:“冷不冷?”
她伸手拉過小修言的手,他的手冷冰冰的, 沈漣漪這才發現,他的手上竟然還有凍瘡沒好。
一時間沈漣漪倒是有些氣惱起來,她道:“你爹呢?”
楊修言咦了一下, 輕聲道:“我爹在家呢!今天他回來的早。”
沈漣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牽着楊修言就往他們家走。其實平日裡她就覺得小修言過的太粗糙了。但是到底是人家的孩子,她總歸不好說什麼更多, 但是眼看都四月了孩子還穿的這麼少,手上的凍瘡都沒有好, 沈漣漪真的覺得說不出的火大。
哪裡有這樣對自己親兒子的, 難道沒有母親, 做爹的就能這樣的糊弄嗎?
往日裡她避嫌,從來不曾來過楊家,但是這次倒是沒管那些, 她若是再不說,這人簡直要給自己兒子作死了。
“爹,沈阿姨來了。”楊修言看得出沈漣漪臉色不是很好,他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但是單親的少年總是敏感的,他隱隱猜測許是和自己有關係,但是又不敢猜測的的更多。
楊教授也是一身襯衫,他似乎正在給楊修言做晚飯,整個人有些邋遢。看到沈漣漪,有些吃驚,隨即倒是笑了出來:“沈女士快請進。”
沈漣漪並沒有進門,她將楊修言拉在自己面前,認真道:“我想跟你談談小修言的事情。”
看一眼屋子,有些昏暗,她道:“我就不進去了。”
只這樣站在門口,整個人帶着些冷氣:“楊教授,我知道您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照顧孩子很容易。但是不管多麼不容易,總是要盡力帶好孩子的。可是您看看。”
沈漣漪拉過楊修言的手:“好端端的,他的手到現在都沒好。還有,現在纔是四月,您就讓他穿這樣單薄的一個小襯衫?就算做不到乾乾淨淨,您多少也在合適的時節讓他穿合適的衣衫吧?這是您的兒子,不是家裡養的小狗,給一口吃的就可以全然不管了嗎?哪裡有您這樣做人家爹的?”
沈漣漪也是自己一個人帶着女兒,她是最見不得孩子受委屈的,雖然楊修言經常快快樂樂,但是偶爾流露出的脆弱她也是看在眼裡的。
其實很多次她都想好好和楊教授談一談的,但是又一想。這到底是人家的事情,就不知如何言道更好了。
可是今次實在是心裡難受,怎麼也憋不住了。
“楊教授,您很忙,可是我也懇求您多少分一點心思放在孩子身上,不求教導他多少學問,但求他不要在這樣的年紀什麼都靠自己。您有時候忙着上課,家裡連一口吃的都不給他留,他不是餓肚子就是蹭鄰居的,你也考慮一下孩子的心情。您看一看,他雖然長得高,但是也不過才七歲。”
炮仗一樣說完,沈漣漪盯住了楊教授。
楊教授從來沒有想過看過沈漣漪這樣嚴厲,一時間有些微冷,再回味她的話,看向兒子,莫名竟是難受起來。
他攥起了拳頭,隨即看向沈漣漪,低聲:“您批評的對。”
他彎腰對兒子伸手:“修言來。”
楊修言呆呆的看着他爹,有點沒反應過來。
楊教授語氣更加柔和了幾分:“來。”
楊修言把手放入了父親的掌心,楊教授將他摟過來,輕聲道:“你沈阿姨說得對,這麼些年,是我虧待你了。”
平日裡他倒是覺得沒什麼不好,只覺得兒子比其他人家的孩子懂事很多。但是沈漣漪的話如同當頭棒喝,他心裡一下子就難受起來。
這麼多年,他忙來忙去,一直都很忽略兒子。
他輕輕的撫着兒子的頭,認真道:“爹沒照顧好你。”
楊修言突然間就崩潰大哭起來,他將臉埋在了楊教授的身上,哭的十分厲害。楊教授一愣,隨即明白兒子的委屈,他道:“不哭啊,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
楊修言卻不肯聽,哭的特別厲害。
沈漣漪看到這樣的場景,眼眶有些泛紅,不過不管旁人如何想自己,如若能讓楊教授稍微重視兒子一點,那麼總是值得的。
楊修言哭夠了,抹着眼淚,他的手不怎麼幹淨,都是一下子就成了小花臉,倒是帶着幾分好笑。
楊教授牽着他去洗手,剛要準備水,尋思一下,又手忙腳亂的去熱水壺倒熱水,只是晃盪一下才發現水壺裡一點水都沒有。
他苦笑一下,說道:“先用涼水,爹燒點熱水。”
只是一回頭的功夫,他兒子都洗好臉和手了,他說:“爹,涼水沒事兒,冬天都涼水,突然熱水,我還受不住。”
楊教授有些心酸,誰家的孩子像他們家這個這樣。
他侷促的站在那裡,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沈漣漪一直站在門口沒有進門,剛纔氣極了着急找楊教授理論不覺得,今次倒是不同了。她似乎能感覺到很多家都偷偷的關注着這邊的情況,一時間有些尷尬,臉色也紅了起來。
“沈阿姨,你進來坐吧。”
楊修言招呼起來,他倒是懂事兒的:“我們家亂一點,沈阿姨別嫌棄。”
沈漣漪連忙搖頭,她道:“不了,我等一下還要上課。來,這些給你。”
她都已經做了分類,一些是熱一熱就可以吃的,這幾種是她自己做的,另外幾種是生食需要自己烹飪,雖然是和楊修言交代,但是她聲音不低,其實就是說給楊教授聽的。
哪裡能讓一個孩子做飯?
她道:“行了,我先過去了,往後你如果傍晚家裡沒有人就來我們家,我們一起吃過飯正好一起過來,我總歸要過來上課的。”
楊修言沒拒絕,脆生生答了好。
倒是楊教授尷尬的推拒起來。
沈漣漪並不理會這位,總歸也不是叫他,又叮嚀了楊修言幾聲,轉身離開。
楊修言認真說道:“沈阿姨是一個仙女。”
楊教授笑:“我以爲你會說你唐姐姐是一個仙女兒的。”
他轉身整理沈漣漪送來的東西,十分的不好意思,他們也沒有給人傢什麼,整日的在那邊騙吃騙喝。想來着實有愧。
楊修言笑嘻嘻的迴應:“唐姐姐纔不是仙女,唐姐姐是小惡魔。”
“淨胡說。”
楊修言咯咯笑:“爹哎,你相當不瞭解女孩子了!看人哦,可不能看表面哦!”
唐嬌正可課間休息呢,一個勁兒的打噴嚏,她琢磨是不是有人唸叨自己啊,不然怎麼噴嚏打的這麼厲害。
“唐嬌,我問你個事兒。”
黎雲朝有些小憂愁,她來到唐嬌身邊,聲音有點低。
唐嬌擡頭:“怎麼了?”
黎雲朝沉默一下,搖頭:“算了,不說了。”
轉頭要回去,這樣沒頭沒尾的,唐嬌立柱她的手腕,輕聲道:“怎麼了呀?有事兒你說吧。跟我還這樣?”
今天一天黎雲朝都有些心不在焉,唐嬌倒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想着放學的時候問問她呢,沒想到這個時候她倒是主動的說了起來。
她想了想,拉着黎雲朝來到走廊,她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不是去老家祭祖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她能想到的也只是如此了,如若不然,哪裡還有其他?畢竟她爹跟那個舞女的事情也不是今年。
只是唐嬌眼看着黎雲朝眼眶紅了起來,輕輕靠在了她的肩膀,低語:“我爹好像在外面有人了。”
她聲音低低的,這樣的話,她本不該跟其他人說的,但是她總歸覺得,唐嬌是能夠理解她的。
唐嬌聽到這裡,立刻將黎雲朝拉到了角落裡,她低聲說:“你發現的?”
黎雲朝點頭,輕聲道:“對,是……是胡如玉。”
臥槽!
唐嬌險些懵了,她以爲自己聽錯了,問道:“你說誰?”
黎雲朝咬牙切齒:“就是原來破壞你們家那個胡如玉。”
唐嬌絕對沒有想到事情是這個樣子的,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輕聲道:“你先別自己嚇唬自己,據我所知,胡如玉現在還關着呢。她想出來也沒那麼容易。是不是你弄錯了呢?”
黎雲朝抽泣一下,認真道:“我知道她還被關着,就是因爲這個我才發現的。我父親現在正在爲她找人呢。我看到唐衡來求我父親了。”
唐嬌沉默一下,輕聲問道:“你母親知道嗎?”
黎雲朝遲疑一下,不確定:“我也不知道。”
唐嬌恍然想到之前許婧和她說過的話,認真安撫黎雲朝:“這件事兒你也別立刻就認定你父親有問題。你先去和你母親溝通,看一看具體情況是什麼,沒道理你父親明明知道胡如玉都跟了唐志庸還願意湊合上去,他不該這麼沒有腦子。對不對?我想就是唐志庸這種人如若知道胡如玉還有旁人,都不能和她在一起的。所以你也別因爲胡如玉擅長幹這個,就立刻判斷他們有一腿,聽我的,回家跟你母親溝通。她比你聰明能幹得多。”
周瑩一直都在市府工作,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她不會不明白怎麼處理。
唐嬌拉着黎雲朝的手,認真叮囑起來。
黎雲朝雖然心煩意亂,到底不是一個傻孩子,她總算是安靜下來,點點頭,輕聲道:“我知道了,我會和我娘說。”
唐嬌倚在牆上,呵呵冷笑:“真他媽是個禍害,我該早點弄死她的。”
黎雲朝聽了立刻捂住唐嬌的嘴,輕聲:“別說這種話,容易惹來麻煩。”
隨即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說道:“馬上最後一節課了,我們回去吧。”
唐嬌哎了一聲,等到放學回了家,她還在想這茬兒事兒呢!
越想越覺得這些男人沒有腦子。
“都特麼是智障!”